第四章:平靜的少年

第四章:平靜的少年

大地開始搖晃了,地面上浮沉也悉數飄飛,這讓風狂面色更加凝重,彷彿危險的事情就要發生。

感觸著空間中的震動,風狂明白這些異變來自於三千甲士的衝擊,但即使如此,他明白自己此刻不能有着任何的猶豫,否則將再也見不到養育多年的徒兒。

在向前行進了幾分時間后,風狂看到一間通體潮濕陰暗的鋼鐵牢籠,整個牢籠的牆壁都是由鋼鐵冶鍊而成,冰冷沉重的能量氣波宛如戰場上的金戈鐵馬,瞬間就將牢獄的防守規格提升到極致。

此外牢房不僅僅有着固若金濤的銅牆鐵壁,在建築的四周,還有着精緻而又複雜的機械機關,各種毒箭暗器都被藏在牆壁的金屬暗格中,一旦觸發就會給予對手最為致命的進攻。

牢房佈滿著雜草亂布的地面上有着來自南方奇陣名門六幻滅絕門的秘法奇陣,這種從古流傳下來的秘法奇陣若是爆發,便將釋放出萬千五芒星的光輝打擊。

重重設防的牢房規格顯然超越這座監獄中的任何一個角落,甚至隱隱讓人感覺一旦進入,就再也無法走去。

它就像是龍王血淋淋的巨口,就像是黑暗無底的致命深淵。

風狂在監獄前長久的駐足無聲,目光最終緩緩伸進了的牢房,在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后,整個人的腦海頓時間一片空白。

此刻的少年看起來和過往一樣的平靜,消瘦身軀在不屈挺立中顯示出了清冷,那張白凈側顏也在昏黃光芒照耀下形成一種獨特美感,進而將少年人與生俱來的英氣表露的極為耀眼。

或許血都中的人們此時都在驚嘆於今日所發生的事情,又或許牢房外的軍隊正在重重包圍,可他們都沒有想到,牢獄中的少年卻是風輕雲淡,彷彿沒有察覺到自己目前所處的死亡環境。

他似乎在執拗而又單純的將面龐抬起,仰望着牢房中那小小的一盞窗戶,專註的眼神給人感覺就像是在觀望着瑰麗奇景。

其實外面的世界並沒有什麼驚奇,綿綿黑暗的萬顆星子在長久閃爍,永夜始終籠罩着大地。只有數十架天空部隊在窗前一閃而過,白色的羽翼遠遠看去的聖潔而又不可侵犯。

「天兒。」

風狂向前探動上幾下步伐,輕輕的呼喊竟是有種慈父長呼兒子的感覺。

老人的聲音被少年十分敏感的聆聽,瘦弱身軀輕盈轉動翩若驚鴻,那張白凈面龐也是正面顯露。

如果說要以英俊這個詞眼來形容男孩的容貌,這卻是有些庸俗了,因為在那張乾淨的臉龐上,氣質上的脫俗遠遠超越了容貌所帶來的感官。

不知從何而來的堅毅和英氣就像是從天而降的神力,只需要輕輕感受便可帶來內心深處的震撼,而當視角集中在那對寶石般晶瑩的眸子時,所產生的感覺就要更加的顯著和驚艷。

它看起來就像是一汪永遠也望不到底的黑色池水,沒有半點的波瀾起伏也沒有任何的情感變化。

「師父。」名為沈天的少年嘴角流露出了笑容,說話的語氣也是動容:「徒兒有禮了。」

沈天雙手作揖,緩慢的跪下身軀,從始至終都攜帶笑意的目光極為熱烈,很快就讓失落的老人重新煥發了生機。

風狂不知不覺眼眸中出現了酸楚之意,當年他將沈天從滿地血屍懷抱出來,本想着讓其安全的存活於人世,可現在卻要眼睜睜的看着其深陷死地,說話聲音不由的變得哽咽:「快快起來,你我師徒二人又何必拘泥於這些繁雜禮儀。」

「幾天未曾見過師父,你老人家消瘦了許多。」沈天輕點下頜模樣看起來十分的乖巧,五官上的淡笑隱藏了許多心中憂思:「師父莫要為我牽掛費心了,還是要多多保重你的身體。」

聽着少年關懷起自己的身體狀況起來,風狂不禁眼眸晶瑩,這位老人曾經面對魔族千軍萬馬也未有半點慌張恐懼,如今卻是輕輕彈動淚水:「宗主已經下令要對你判處血刑。」

「血刑。」沈天神經在快速緊繃后又松垮下來,長久隱藏在內心中的嘆息也幽幽傳盪,就連始終帶有笑意的面容也都愣住。

不過在空氣凝重了些許時間后,少年還是並無在意的走到牢門前,話語聲中有着安慰之意:「師父不必在意徒兒的安危,你常說天命不可違,無論發生什麼我都可以接受。」

「你知道,這是一場人為的災難。」十七年來風狂看着男孩從襁褓嬰兒長成翩翩少年,同時也見證了其始終如一的平穩性格,可是當如今死亡災禍撲面而來,他卻是不明白少年為何還能保持如此的心境。

「是的,當血奴部隊抓捕我的時候我就明白了,甚至在很久之前我就猜到會有這樣的一天。」沈天輕描淡寫的念叨著,腦海中不斷的回憶歷史上因為爭權奪利而變得生死未卜的人們,嘴角不禁是勾勒出苦笑:「在當人們都開始稱讚我的天賦時,我就明白掌握權力的君王不會靜默無聲,血岩宗主的臨死前那句以賢為重,細細想來和一道詛咒沒有什麼區別。」

沈天一邊說着一邊略顯傷感的凝望着風狂,看着那白色頭髮散亂於肩,看着緊皺眼神中充斥痛苦,少年面容終於是顯現了罕見的情緒化:「徒兒並非是不懼怕死亡,也並非是對人間沒有留戀,我曾想和師父年輕時一樣去看世間的山花爛漫,去看世間的大河雄山。可是我也明白,我走不出這血宗,因為我的天賦威脅到了血宗的主人。」

發自肺腑的話語聽起來就像是山澗流淌的清泉,在平靜的同時卻又顯現著令人骨寒的冰涼:「我從小就由師父養育而成,您自然也知道我本是個無欲無求的人,不會傷心,也不會快樂。但如今面臨着死亡的災禍,我心中唯一的傷感就只有你老人家。」

長長的呼上一口氣息想要壓抑心中的情感,可是沈天聲音卻是變得柔弱起來,英氣面孔上也沒有了過往的平靜,反而是滿滿不舍:「徒兒希望師父以後能身體健康,莫要在飲酒,莫要在勞累,好生吃飯好生休息,活個長命百歲,活個頤養天年。」

「天兒。」

風狂在來到監獄后沒有太多言語,這並不是因為他的心中沒有什麼話語想要表達,而是面對着尚且十七歲的男孩,他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能是輕輕的凝念著少年的名字,兩行清淚止不住的墜落。

「老將軍,左軍的士兵們要開始強闖了,請您儘快一些。」就在氣氛向著感人至深的方向不斷攀升的時候,漫長走廊中跑來了一名氣喘吁吁的士兵,模樣上驚恐表情也反應了此刻監獄的外的環境有多麼的緊張。

「師父,你多多保重。」儘管長久待在監獄中消息封閉,可雲逸還是從驚慌士兵的面容上猜測出了些許,隨即將心中感情收斂,輕聲言語的同時在度向老者行上禮儀:「師父養育了我十七年時間,可徒兒未來卻再也無法行上孝敬的本分了,如今只能以俗套禮儀來簡單回報,請師傅師父莫要怪罪。」

沈天強忍着內心酸楚緩緩言說,下一刻就是準備進行最為崇敬的行禮。

「為師不會讓你這麼不明不白的死去。」風狂早早沉沒的內心又升騰了起來,多年來都保持堅毅的眼神也在快速顫抖中顯現了濃重深情,他晃動手掌玄戒釋放大量的青色光芒。

緊接着,一枚指龍眼大小的白色九紋丹藥飄蕩在了沈天面前,宛如山花綻放般的古樸丹香飄飛出來,瞬間就讓環境惡劣的牢獄變成佈滿香氣的香堂。

「這是。」沈天略顯驚奇的看着面前旋轉着的藥丸,說話聲音也變得詫異,因為對於近百年來都逐漸陷入凋敝的玄氣大陸來說,如此丹香濃郁的丹藥十分罕見,甚至唯有人族煉丹名門丹宗方可煉製。

「由丹宗塔主經過三天三夜煉製而成的七品丹藥(丹藥共分九品,九品最高一品最低,煉丹師同理。),假死回魂丹,若是將其服用,可在讓人體在六個時辰內完全停止新陳代謝,變成假死的虛幻狀態。明日經歷血刑之變,一定要記得將其妥善服用。」風狂聽着監獄走廊中傳來的一陣鋼靴踏地的聲音,自知左軍的三千甲士已然沖了進來,隨即面容緊促的向著少年輕點下頜,眼神中的憂傷也瞬間變成了堅定,彷彿豁出這條性命也要拯救自己的徒兒:「一定要活下去,世間還有許多的事情等待着你。」

身為軍人的風狂此刻語氣頗為的壯懷激烈,就像不動如山的海岸礁石毫無畏懼的迎接狂風暴雨,蒼老身軀也積澱起力量,轉而大踏步的面對來勢洶洶的三千甲士。

「徒兒謝謝師父」沈天感觸着手中丹藥,黑色眸子也長久看着逐漸遠去的老者背影,過往十七年老人親手撫育自己的時時刻刻也猛然流轉在腦海,最終眼眸中閃爍起了晶瑩的淚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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執劍斬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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