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誰是誰的誰
Chapter5
誰是誰的誰
由於連夜交上去的畫稿有一些小瑕疵需要修改，第二天尹小沫一下課就直接奔赴雜誌社，根據曹子怡的要求改動以後，整個畫面看起來舒服了不少。
曹子怡對尹小沫讚不絕口，「很有靈氣，一點就透。」
尹小沫不好意思地撓頭。
「快來看，快來看，爆炸性新聞。」劉星向她們招手，劉星就是之前在微博上找了尹小沫三天問她要卡通畫授權的那位長腿細腰的美女。
尹小沫在雜誌社混熟以後，放開了許多，一聽劉星召喚，立刻和曹子怡一起擁上前去。
劉星把電腦顯示器轉過來，以方便她們看得更清楚一些。
入眼是一整行觸目驚心的大標題：伍卓軒夜會神秘女友。
配圖則是在伍卓軒家小區門口偷拍的一系列照片，有伍卓軒伸手遮擋住那名女子臉的，有伍卓軒把她摟進懷裏的，還有她模糊的側面，以及伍卓軒帶着她返回住所時拍下的一個比較清晰的背影。
尹小沫頓感冷汗淋漓。
劉星手指劃過最後幾行，「看這裏。」
通稿的最後還特意說明他們守在門口一整夜，那名神秘女子都未再出現，也就是說她在伍卓軒家中過夜，足以證明兩人關係不同尋常。
尹小沫實在佩服這些娛記的想像力，子虛烏有的事也能說得跟真的似的。
「小沫，你怎麼看？」劉星笑嘻嘻地問，「偶像有了親密愛人，對粉絲是個打擊吧。」
尹小沫不知該怎麼回答，她絕對是理智型粉絲，她一直都希望伍卓軒能找到一個能夠真心待他的人，如果這是真事，她肯定會給予最衷心的祝福，問題在於，這完全不著邊的事，她還是女主角。她支吾囁嚅，無法開口。
「就知道你會不開心。」劉星點了下她的腦門。
尹小沫簡直百口莫辯。
「話說回來，伍卓軒一定很重視她，你看他的動作，保護的姿態太明顯了。」劉星又說，怕傷害小沫，已重新組織過措辭。
重視，保護，有嗎？不就是不想她以後被騷擾嗎。尹小沫默默地想。
曹子怡看了她一眼，又掃相片一眼，「那女孩的背影和側面同小沫有幾分相似。」
劉星仔細觀察了一會，連連點頭，「你不說還不覺得，現在再看，果然很像。」
本來就是一個人，但尹小沫哪敢把這句話說出口，她只能摸著鼻子訕笑。
「原來伍卓軒喜歡這個款的，小沫，你不是沒機會哦。」劉星又開始拿尹小沫開玩笑。
尹小沫低頭看腳尖，慶幸之前並沒有穿過那件白色T恤衫來雜誌社，否則肯定會被精明的曹子怡瞧出破綻。
「好了，你別欺負小沫了。」曹子怡捏了捏劉星的手，「你還不幹活，就知道看八卦。」
劉星吐吐舌頭，「伍卓軒的緋聞我才八卦一下，其他人的我才不管。」
尹小沫完成了工作收拾好東西剛要走，劉星又蹭過來，「小沫，伍卓軒要留在S市發展了，你知道這事嗎？」
「聽說過。」尹小沫老老實實地答。
「他成立了伍卓軒艾柯工作室，發佈會就在明天。」劉星似乎比尹小沫這個粉絲還興奮。
艾柯……尹小沫瞬間明白這就是之前梁冰要告訴她的事。
「那他還有時間同我們合作寫真嗎？」曹子怡想得比較長遠，一切從公司角度出發。
劉星笑道：「你傻啊，他把工作重心轉到S市，我們近水樓台先得月，當然是有利的。」
「你說的也有道理。」
「那當然。」劉星志得意滿地說，「小沫，我明天要去發佈會現場採訪伍卓軒，你要跟我去嗎？」
「劉星，你以權謀私，小心蔡總找你麻煩。」曹子怡提醒她。
「我皮厚，被他罵幾句又如何。」劉星滿不在乎地說。
尹小沫毫不猶豫：「還是算了。」
「別後悔哦，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哦。」劉星眨眨眼。
尹小沫平靜道：「明天我有一整天的課，我可不想不能畢業。」
曹子怡捏捏她的俏鼻，「學業為重，你做得對，可別學劉星那樣不著調。」
劉星怒：「切！」
尹小沫抽空給梁冰撥了個電話，一開口便叫大嫂，她叫慣了，怎麼都改不了口。
梁冰也早已不再糾正她，只問她什麼事。
「大嫂，伍卓軒和艾柯……」尹小沫頓了頓。
「你知道了？」
「嗯。」
梁冰笑：「消息還算靈通。」
尹小沫傻笑。
「所以我當時才想讓你進公司幫忙，能和他有更多接觸的機會。」梁冰循循善誘，還不放棄。
「大嫂，不是我不願意，而是形勢不允許。」尹小沫嚴肅地說。老太太想讓她給伍卓軒做助理，因為學業的關係，她也只能拒絕。
梁冰「撲哧」笑出聲。
尹小沫覺得十分遺憾，可也沒辦法。
「那明天的發佈會你來嗎？我給你留個位子。」
「我去做什麼，什麼忙也幫不了你，還會給你添麻煩。」
「你可以幫忙端茶送水，訂盒飯，接電話。」梁冰輕鬆地開着玩笑。
尹小沫好脾氣地說：「這些當然沒問題，但我還得上課。」
「你上完課如果有時間就過來吧，明天我這邊真的會比較忙，很缺人手。」
「我盡量。」尹小沫沒把話說死，其實上課只是一個冠冕堂皇的借口，她心中忐忑倒是真的，發生了昨晚那些事後，她還沒做好再見伍卓軒的準備。
「沒其他事我先掛了，還有很多事要處理。」梁冰急急忙忙想收線。
「大嫂……」尹小沫遲疑道。
「還有什麼事？」
尹小沫從電話里隱約聽到別人在喊梁總，以及她身邊的嘈雜聲，明白她很忙，尹小沫長話短說，「大嫂，大哥又交了新的女朋友。」
「嗯？」梁冰心不在焉道，「那又怎樣？」
「你不介意嗎？」
梁冰笑了，「小沫，你大哥是什麼樣的人，你不清楚嗎？我介意有用嗎？再說，我們都分開那麼久了，男婚女嫁早就互不干涉。」
許之然和梁冰分手以後，又同多少女人交往過，尹小沫數都數不清，可這一回對象是倪倩，梁冰也認得，尹小沫反對一方面是確實覺得許之然不靠譜，另一方面也是為了梁冰。她曾經迫切希望他們能夠破鏡重圓，也做了不少撮合的工作，但在梁冰明確表示不可能后，她才死了這條心。但內心深處，還是會把許之然當成梁冰的人。
更何況，梁冰現在把心思都放在工作上，至今孤家寡人一個，許之然身邊來來去去那麼多女人，他對得起梁冰嗎。尹小沫總會為她不平。
「沒事我真的收線了哦？」
「好。」尹小沫握着手機，翻看昨天的短訊，在去不去醫院之間糾結。
不去，感覺對不住倪倩。去，又擔心遇上許之然。她不是怕他，而是兩人一見面就吵架，每吵一架必定更傷感情。
最後尹小沫還是決定暫緩幾天，等大家都心平氣和了，再碰面可能會好些。
伍卓軒端著一杯鮮榨橙汁敲響樂樂的房門，剛才她吵著要喝果汁，保姆劉阿姨又不在，他只能親自動手。等了半天裏面沒反應，他輕輕轉動門球，門應聲而開。
樂樂倒在床上，睡得正香。
伍卓軒笑着搖搖頭，替她蓋上一層薄被，再把空調溫度調高一些，準備離開時，樂樂翻了個身，身下露出兩幅畫。
一幅是她母親的臨摹，鉛筆素描，還原本色，手法上伍卓軒看着有點眼熟。伍樂樂的母親也就是他的大嫂，兩年前因病去世，沒過多久，他大哥就娶了楊麗娜，聽說她對樂樂不好，待老太太也是愛理不理。伍卓軒工作繁忙，平時顧不上家裏，只能在經濟上盡量滿足他們。他如今把工作重心轉到S市，同時減少拍片轉做幕後，也是為了就近照顧他們。
另一幅，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是把他的一張生活照畫成了卡通版造型，大眼睛圓圓的身體，手中抱着奶瓶，伍卓軒一眼就認出這是薄荷檸檬茶的傑作。奇怪的是，這幅畫為何會出現在樂樂房裏。難道是？伍卓軒腦中忽然靈光一閃。此刻，他很想立刻把樂樂叫醒，問清楚畫是不是出自尹小沫之手。但看着樂樂的睡顏，他於心不忍。
樂樂卻像有心電感應一般自己醒了過來，一見伍卓軒，她揉揉眼睛，撒嬌道：「二叔，抱！」
伍卓軒抱了抱她，趁機問：「樂樂，這兩幅畫是誰畫的？」
「尹老師唄，是不是畫得很棒？」
伍卓軒唇邊情不自禁地溢出一絲淺笑，果然是她。為何她每次見到他，不是摔跤便是打翻東西，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釋。不知為何，伍卓軒心情更好了。他眯了眯眼，同樂樂商量：「這幅畫能不能送給我？」
「這是尹老師給我的，怎麼能送人呢。」樂樂還是很有原則的。
「一盒巧克力。」伍卓軒當然知道她的七寸在哪裏。
樂樂舔舔嘴唇，「兩盒。」
「成交。」
可憐的原則在巧克力面前還是化為虛無。
「你還得答應我一件事，不能告訴尹老師這畫給我了。」
「為什麼？」
伍卓軒狡黠一笑，「過早揭露謎底就不好玩了。」
樂樂似懂非懂地點點頭。隨後詭秘一笑，「我明白了。」
伍卓軒納悶了，「你明白什麼了？」
樂樂從床上跳起來，給伍卓軒看她電腦收藏夾里的一條娛樂新聞。
伍卓軒早就料到會有這樣的新聞，幸好尹小沫的相貌沒有曝光。
樂樂一陣奸笑，「二叔，你說要是我把尹老師的資料賣給他們，能得到多少錢？」
伍卓軒拍了下她的腦袋。
樂樂委屈道：「開個玩笑都不行。」
「不行。」伍卓軒嚴肅道。
「哼，你可別惹我，我現在可是抓着你的把柄呢。」
伍卓軒不理她，但樂樂自有妙計，「那我告訴太婆婆去。」
「四盒巧克力。」伍卓軒拿她沒辦法，他倒不是擔心老太太阻撓，就是怕她太熱心了，嚇著了尹小沫。
「成交。」樂樂得意得忘乎所以，一不留神就從椅子上掉了下來。
伍卓軒拿着畫回房，夾在一本他常看的雜誌里。然後打開電腦，登錄微博，回復了一些評論后，他隨手點開尹小沫微博的首頁。
之前他也曾看過，知道薄荷檸檬茶是個低調的人，從來不秀照片，也很少說到家裏的事。她微博上最多的便是轉發伍卓軒的每條微博，以及為他的每部劇做的海報和畫的卡通畫。有時也會分享一些做菜的心得，這和尹小沫完全對得上號。
伍卓軒翻到第一頁，無意間發現某條微博評論里的一個博客地址，出於好奇，他就點了進去。博客應該是尹小沫的一位好友的，她寫到生平最佩服又最心疼的人便是尹小沫。她原本有個幸福美滿的家庭，但父母不幸遭遇車禍去世，她不願接受別人的饋贈，四處打工，用自己的雙手賺取生活費和學費。更可貴的一點，她開朗樂觀，積極向上，從不怨天尤人抱怨命運的不公，身上滿滿的都是正能量。
真沒想到她竟還有這樣的遭遇，伍卓軒皺了皺眉。小小年紀就要背負起生活的重擔，真難為她了。也許自己能幫她些什麼？但尹小沫倔強的性格，肯定不願接受幫助，必須做得不著痕迹才行，這倒是有點傷腦筋。
伍卓軒也沒想到機會竟來得那麼快。
發佈會如約舉行，伍卓軒在宣佈了工作室成立之後，被大批記者圍住提問。
大家關心的重點除了工作室今後的發展方向以外，當然就是昨天在網絡上登出以後傳得沸沸揚揚的那一則緋聞。
有記者提問：「那名女子是你女朋友嗎？」
伍卓軒大大方方地答：「不是。」
「那你們是什麼關係？」
「普通朋友。」伍卓軒給出的完全是公式化的答案。
這回答肯定無法令人滿意，便有人問：「那這位普通朋友有可能成為你的女朋友嗎？」
伍卓軒尋思片刻，笑了，「萬事皆有可能，不是嗎？」
他機智的應答贏得陣陣掌聲。
就在這時，伍卓軒注意到一個纖細的身影，悄悄溜進現場，坐在了最後一排。伍卓軒知道她定是為他而來，笑容明亮舒心。
尹小沫一下課就匆匆趕來，她思前想後還是不想放棄見到伍卓軒的機會，反正她是個躲進人堆就找不着的人，不會被伍卓軒發現。她給出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美其名曰是來給梁冰幫忙的。
她到得較晚，並沒有聽到伍卓軒的那番話，她在最後一排找了個座位，也就看了伍卓軒幾眼，便被梁冰抓去幹活。
等到伍卓軒忙完群訪和合影，再一抬頭，尹小沫已無蹤影。悵然若失，那是種從未有過的感覺。
他揉揉太陽穴，避過人群，想找個安靜的地方坐一坐，拐進艾柯公司大堂，他又看到了尹小沫，她穿梭在人群里，收發表格，忙得不亦樂乎。
梁冰剛好風風火火地路過，伍卓軒叫住她，「那邊是在做什麼？」
「你的眾多女粉絲聽說你和艾柯有合作，紛紛來應聘呢。」梁冰笑容滿面。
伍卓軒嘴角彎成漂亮的弧度，「我也要個助理，一起招聘了吧。」
「哦？」梁冰詫異，之前沒聽他提起過。
伍卓軒指指人頭攢動的隊伍里那個靈動的身影，「就她吧。」
「你說那個穿黑色上衣的女孩？」梁冰不敢肯定自己的判斷。
「是她。」伍卓軒笑得有些神秘。
梁冰弄不清狀況，尹小沫是何時給他留下深刻印象的？但她何等聰明，立刻想起那一則緋聞，原本她只是覺著像尹小沫，現在幾乎可以認定。她笑着問：「選她的理由是什麼？」
伍卓軒不好明說想給她一份穩定的工作，讓她安心完成學業，只輕鬆回道：「那麼多人中，只有她不是我的粉絲，你知道的，我不希望粉絲滲透到我的工作中來，那樣會主次不分的。」
「是這樣嗎？」梁冰滿臉的疑問。
伍卓軒一本正經地說：「就是這樣的。」
梁冰忍着笑：「好，我這就去安排。」她臉上毫無破綻，肚中笑得快抽筋。尹小沫還有這等本事，她不是粉絲的話，豈不是地球也要停止轉動了。不過她相信尹小沫不會公私不分，以她的脾氣，必定是以工作為重。
尹小沫在眾人羨慕的目光中被梁冰叫走，她一頭霧水，讓她幫忙的是梁冰，現在跟她說不急的也是梁冰。
梁冰一直盯着她看，看得她發毛。
「呃，大嫂你怎麼了？」
梁冰攤了攤手，「老實交代，你和伍卓軒是怎麼回事？」她和倪倩不同，如果是倪倩，大概說的會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把你和伍卓軒勾搭成奸的全過程清楚給我說一遍。」
尹小沫裝傻，「什麼怎麼回事？」
「別人不知道，我還認不出你嗎？」梁冰其實還不能百分百確定，所以只是虛晃一槍，看她怎麼回答。
尹小沫果然上當，她囁嚅，「這個……」
梁冰心裏有了數，便也不急審問，笑得一臉計謀得逞的奸詐。
尹小沫頭皮發麻，這大嫂今天看起來有點恐怖。
梁冰笑夠了才問：「你們是什麼時候開始的？」
「大嫂，你完全誤會了。」尹小沫急了，別人弄錯也就罷了，怎麼連梁冰都那樣認為。梁冰不比許之然，她肯定要解釋清楚。尹小沫簡單敘述了當晚的經過，着重表示伍卓軒只是不想她以後被騷擾，他們之間絕對沒有曖昧關係。
梁冰絕對相信尹小沫所說，因為她本就是個不會撒謊的人。但她對伍卓軒還是持有保留態度，就從他今天的舉動來看，必定有所圖謀。她不著痕迹地呼出一口氣，淡淡道：「五分鐘前伍卓軒點名要你做他的助理。」
「啊！」尹小沫大張的嘴巴足可以塞進去一個拳頭。
「所以你讓我怎麼相信你剛才的話？」梁冰故弄玄虛。
「我說的都是真話。」尹小沫急得就快舉雙手雙腳發誓了。
「那你去不去做？」
話題轉得太快，尹小沫一時反應不過來。沉默了半天才說：「我要是能去給他做助理，當時也就不會推辭艾柯的工作了。」
「現在情況畢竟不同，伍卓軒親自要的你，何況，這機會比在艾柯要好上一百倍。」
不知為何，尹小沫突然想起《大話西遊》中的一句經典台詞：上天安排的，還不夠你臭屁？換作現在的情況，同樣適用：伍卓軒親自挑的助理，還不夠你臭屁？換作旁人，肯定是一百個願意，但尹小沫總會有諸多顧慮。學業是一個問題，另一方面，她要是出現在伍卓軒身邊，有心人一對比就能看出她就是照片上的女子，到那個時候她渾身長滿嘴也說不清了。她深深吸氣，「大嫂，你幫我回絕他吧。」
「真的要放棄？」梁冰能猜到結果，卻也想不到她那麼堅決。
尹小沫堅定點頭。
梁冰低喃：「我很期待伍卓軒聽到時的表情。」
尹小沫沒聽清，「大嫂你說什麼？」
「沒什麼，咳。」梁冰腦補了一下，他應該不習慣被拒絕。
尹小沫抿了抿唇，「我繼續整理應聘表格去。」
梁冰目視着尹小沫的背影，突然有點同情伍卓軒。如果他真對小沫有意，依她那樣遲鈍的神經，伍卓軒的前路一片迷茫。
伍卓軒剛和梁冰說完事，就被媒體圍追堵截，一下午他都綻放迷人微笑任人拍照，臉都要笑僵硬了。明星也有煩惱，有時也渴望平淡的生活。不希望一出門就要戴墨鏡，謹防長槍短炮隨時出現。在娛樂圈沉浸這麼多年，他真的覺得累了。
成立工作室對他來說是個契機，他嘗試將工作重心轉移，慢慢地完全退居幕後，過平常人的生活。他端著咖啡走近一樓的會議室，今天大夥都在二樓忙碌，這裏很安靜。走進了才發現並非空無一人，會議桌的另一頭有人在紙上畫着什麼。聽到腳步聲，她抬起頭，一瞬間的眼神交流后，尹小沫垂眸。
「嗨，你在畫什麼？」
尹小沫慌忙將本子合上，她不能確定憑這些畫伍卓軒就能認出她是薄荷檸檬茶，可她不想冒險。她支吾道：「沒什麼。」
伍卓軒淡然微笑。
尹小沫猛然想起今天的發佈會有數十家媒體在場，要是不小心被看到她和伍卓軒單獨相處，可不得了。她忙退後一大步，「我還有事，先走了。」她落荒而逃，祈求老天保佑門口沒有記者。
老天聽到了她的請求，她是順利離開了，但伍卓軒的臉色卻不太好。尹小沫那麼明顯的躲避，他不可能察覺不到。他隨便一想也知是何原因，粉絲又如何，她也不想擾亂平靜的生活，偶像又如何，也有無法掌控的時候。
「哎，你在這，我找你半天了。」梁冰遞給他一份協議，「這個需要你簽字。」
伍卓軒的字很漂亮，尤其是簽名，龍飛鳳舞，極有氣勢。
「一會給我簽點照片，我好多朋友都想要呢。」
伍卓軒笑：「別開玩笑了。」
梁冰正兒八經地說：「我像開玩笑的樣子嗎？」
「像。」
梁冰憋不住地笑出聲。
伍卓軒也笑了。
梁冰趁著這股勁，趕緊把正事說了，「先給你抱歉，助理的事我沒辦妥。」
伍卓軒投以問詢的眼神。
「她拒絕了。」梁冰悠悠地說。
伍卓軒言簡意賅：「理由？」
「她還有半年才畢業，每天都有課，沒法專心工作。」
這倒是個合理的理由，伍卓軒心裏舒坦了些。
「還有其他合適的人選嗎？沒有的話，我幫你留意下。」梁冰試探道。
伍卓軒想都沒想就說：「不用了，這職位給她留着，半年後你再打個電話問她的意思。」
梁冰聽了雙眼發亮，幾乎想拍手叫絕。
伍卓軒不以為意地笑一笑，「通知大家七點開會。」
梁冰聳聳肩，攤上這麼一位比她還工作狂的合伙人，也不知是幸還是不幸。
尹小沫回到家，發現燈光敞亮，先是一驚，等看到慢慢從房間踱出來的倪倩，她鬆口氣。「你怎麼回來了？」
「不歡迎嗎？」倪倩苦着張臉。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尹小沫摟了摟她的肩膀，「你不是明天才出院嗎？」
「我想你了嘛。」倪倩肉麻道。
尹小沫刮她的鼻子，「真的嗎？」
「討厭，」倪倩打開她的手，「都快把我刮成塌鼻樑了。」
尹小沫笑嘻嘻地抱住了她。
倪倩伸手回抱，有種想哭的衝動。
尹小沫揉揉眼睛，「想吃什麼，我給你去做。」
倪倩咽咽口水，「暫時還不能吃大魚大肉，你先欠著吧。」
尹小沫：「……」
兩人心照不宣地沒有提起許之然，尹小沫也明白許之然肯讓倪倩搬回來，已是最大的讓步。
尹小沫登錄微博，顯示有幾條未讀私信。
第一條：能否給個聯繫方式，有事想找你談。
第二條是一個電話號碼：方便的話打給我。
兩條私信相隔十分鐘左右，來自同一個人：羅秋秋。
羅秋秋是伍卓軒的經紀人，為人精明幹練，是伍卓軒的左臂右膀。她在伍卓軒關注了薄荷檸檬茶不久以後也關注了她，但兩人還沒有過互動。
尹小沫完全想不出羅秋秋找她有什麼事，但出於禮貌，她還是拿出手機撥通號碼。
「你好，哪位？」
「你好，我是薄荷檸檬茶。」尹小沫怯怯道。
「哎，終於聯繫到你了。」羅秋秋聽起來很興奮。
尹小沫小聲問：「不知您找我有什麼事？」
「是這樣的。」羅秋秋似乎在翻什麼文件，窸窸窣窣的聲音陸續傳來，「我們工作室想買你的畫用作宣傳。」
尹小沫爽快道：「可以啊，有需要的你們就拿去用吧。」
「費用方面……」
「免費。」
羅秋秋不可思議地吸了口氣，「你等等。」
尹小沫習慣性地撥弄劉海。
半晌羅秋秋才又開口，「薄荷檸檬茶，你還在嗎？」
「在。」
「我們要的數量比較大，今後你所有為伍卓軒畫的卡通造型我們都要。」
「沒問題。」
「不會也是免費吧。」
尹小沫笑了，「當然。」她從來都沒想過拿她偶像的卡通畫賣錢。
羅秋秋彷彿被嗆著了，嘀咕：「這姑娘傻的吧。」
「啊？」尹小沫聽是聽清了，但不可置信。
「對不起，我不是說你。」羅秋秋輕咳了聲，「我們是想把版權買下來，以後你就不可以再用了。」
這有什麼問題？畫這些本來就是給伍卓軒的，她要來有什麼用。尹小沫笑呵呵地說：「嗯，好的。」
羅秋秋又噎了一下，「姑娘，你聽我說。我們工作室不會白用你的畫，你開個價吧。」
尹小沫傻了眼，哪有硬逼着她收錢的道理，她不覺窘迫道：「真的不用嘛。」
羅秋秋沒辦法，只好拿出殺手鐧，「如果你執意不肯，那隻好取消合作。因為我們怕將來版權問題說不清楚。」
「怎麼會？我可以寫份授權，或者和你們簽個保證書什麼的，絕對不會出現版權糾紛。」尹小沫希望自己的作品能夠幫到伍卓軒，她一開始畫卡通人物的初衷便是為此，從未改變。
羅秋秋撫額，這姑娘太死腦筋了。她喝了口水，繼續說：「無論如何，勞動所得天經地義，你把銀行賬號給我，我按照質量和數量，每月月底給你打錢，你看怎麼樣？」
尹小沫無奈問道：「不要不行？」
「不行。」羅秋秋斬釘截鐵地說。
「那我有一個要求。」
「你說。」這姑娘終於正常了，羅秋秋想。
「我以後都通過郵件的形式把畫交給你，不見面可以嗎？」
羅秋秋停頓片刻，「可以。」她腹誹：好吧，還是不太正常。
「嗯，謝謝。」
這場奇怪的對話終於結束了。
羅秋秋收了線，偏過頭看她的老闆，「你們兩個太讓人無語了，一個非要送錢，一個堅決不要，這是要鬧哪樣！」
伍卓軒臉上的笑意擴大了一點，「你做得很好。」要不是最後羅秋秋來硬的，尹小沫還不肯接受呢。
羅秋秋狐疑道：「很少見你為一個人這麼上心，你別告訴我上次那則緋聞是真的。」
伍卓軒笑笑，「假作真時真亦假。」
羅秋秋：「……」
伍卓軒心情愉悅，吹着口哨開車走了。
羅秋秋一個人在那嘟囔：「看來老闆的春天要來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