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6章？時代變了

陸天梭走了。

周飛同意不殺杭蓋，也讓陸天梭鬆了口氣。

確實，杭蓋的所作所為的確該死，他差點就破壞了書院眾位先生們用命換來的大好局面。

可眼下杭蓋的活著，比死去更有價值。

陸天梭相信周飛也明白這點，所以在最後關頭才會鬆口。

但看著周飛落寞的坐在露台上，陸天梭心中還是有幾分不忍。

六先生，為大唐做的實在是太多了，然而總有那麼一小撮人，不把六先生的付出當回事。

陸天梭走到院內，轉過身對著周飛深深一揖。

藉此來表達他的歉疚與謝意。

周飛雖然沒有回頭，但也知道陸天梭做了什麼。

他淡淡的笑了笑，沒有說話。

陸天梭其實並不懂他。

殺杭蓋，單純是因為周飛心裡戾氣太重。

那些人逼的越緊，他就越是不想後退。

可現實又逼迫的他不得不後退，所以周飛心裡很不爽，非常的不爽。

起風了。

周飛感覺有些冷。

以他的境界，冷熱的界限對周飛來說早已經模糊。

可此刻只是起了一陣風，周飛就覺得冷。

這種冷，是從心裡，從骨子裡滲透出來的。

於是周飛抬頭看向了天空。

「老師，我應該怎麼做。」周飛喃喃的說道。

那一輪紅月，靜靜的懸於天空中，色澤已經比之前黯淡了許多，戰爭爆發初期，紅月中還能隱隱看到人影的輪廓，而現在已經什麼都看不到了。

夫子與天道的對決，或許也應該到了最後關頭。

結果或許要不了多久就會解開。

風越來越大了。

周飛也感覺越來越冷。

他裹緊了外套，蜷縮在了椅子上。

疲憊就像是銘文一樣鐫刻在他的臉上。

周飛很想睡，可是睡不著。

他的腦子裡充斥著紛亂的思緒。

原本已經快要模糊的某個影子，也越來越清晰。

這個影子就是凌昭顏。

「昭顏，我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愛你。」周飛自言自語的說道：「或許我從來沒有愛過你，我們的愛情來得很匆忙，走的也很匆忙，都沒有來得及好好的了解彼此，你就已經飛到天上去了。」

「我認識的那個昭顏，究竟是真實的你，還是一個偽裝的你？我領著你滿世界逃亡的時候，你的體內究竟藏著的是昭顏的靈魂，還是天道的意志？若是天道的意志，那你就是在騙我。」

「我很迷惘。昭顏，我真的很迷惘。」

「若是你再度出現在我面前，我都不知道應該做出一副什麼表情來面對你。」

「而且你若是再出現於人間，那就意味著我的老師被你殺了。那時候，我是應該稱呼你娘子呢，還是稱呼你，仇人？」

周飛說話的聲音越來越小，不知道什麼時候，就睡了過去。

……

北境，曲陽城。

姜子義的到來，得到了司徒豹的最為熱忱的歡迎。

「子義將軍，你來的太是時候了。」司徒豹說：「一天天管這麼多人，我的腦袋都快要炸裂。」

姜子義說：「司徒兄做了件很了不得的事情啊。」

司徒豹說：「不敢當不敢當，這一切並非我一個人的功勞。」

姜子義笑了笑，說：「我想見見你的軍師。」

司徒豹點頭：「他馬上就過來。」

片刻之後，司徒豹小聲的說道：「子義將軍，無歸先生雖然是燕國太子，但燕國現在幾近滅國，他也早已經斷絕了復國的念頭。這段時間多虧了他為我出謀劃策，我才能勉強管理好這數萬人。」

姜子義說：「放心，我不會為難他，只是有幾個問題想要問問他罷了。」

司徒豹拍了拍胸口：「那就好那就好。」

這時，無歸也來了。

「無歸參見子義將軍。」

「無歸先生客氣了。姜子義說：「請坐。」

司徒豹說：「你倆聊，我先出去了。」

等到司徒豹離開之後，姜子義開門見山的說道：「無歸先生，我這裡有一個問題，想要請教請教你。」

無歸說：「子義將軍儘管發問，在下一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姜子義說：「無歸先生覺得，我們應該怎麼對付方唐晶？」

無歸沉默了。

姜子義也不著急，甚至還主動替他斟了一杯茶。

約莫過了半柱香的時間，無歸才開口說道：「我個人覺得，應該外緊內松。」

「具體說說。」姜子義淡淡一笑：「挺有意思的。」

「其實魏軍內部已經出現了很嚴重的厭戰情緒，尤其是當我們奪回了曲陽城之後，魏軍最重要的一條補給線被切斷，他們斷糧了。一支數量過完的軍隊，沒有糧食補給，這是非常可怕的事兒。所以方唐晶的兵現在想的最多的就是回到故土，不想再打了。」

「可是若就這麼放他們離開的話，又實在是太過於便宜方唐晶了。畢竟魏軍自從入境之後，做絕了惡事。不讓他們脫一層皮就放他們離開，我相信唐人都不會同意。所以仗還是要打，只是一邊打一邊放任他們離去。」

姜子義聽完之後，點了點頭：「無歸先生的建議深得我心啊，就這麼安排吧。」

無歸說：「子義將軍，我多嘴問一句。若是我給出的不是這個答案，你會立刻殺了我嗎？」

姜子義說：「不至於。」

「那我還是會死？」

「這個結果對你很重要嗎？」

「好奇而已。」

「你不會死。」

無歸點了點頭：「明白了，打攪了子義將軍，我就先告退了。」

姜子義看著無歸離去的背影，微微的眯了眯眼睛。

是個聰明人啊。

難怪司徒豹對他信任有加。

只能說，畢竟是當過太子的人，在這種事情上的判斷與認知，超過了大部分人。

但姜子義也不會放鬆對無歸的警惕，畢竟是他國的太子，一旦生出禍心，後果將會非常的嚴重。

根據姜子義的了解，現在無歸在這座城中的威望是很高的，大部分的士兵對他都很欽佩，而城中的百姓對無歸的感官就更好了。

這是個非常有手段的人。

所以千萬不能放鬆警惕。

當然，姜子義來到曲陽城，最重要的事兒並不是監視無歸，而是要解決掉魏國這個大麻煩。

儘快把魏國處理掉，然後領兵返回長安城。

神殿與楚趙兩國的軍隊還在長安城外呢，雖然已經有了和談的意向，可和談終究是實力的比拼。

軍隊早日回撤，就能在和談上多幾分底氣。

姜子義喚來了傳令兵：「把所有的將領都叫來，我要傳達作戰任務。」

之後的幾天內，曲陽城的唐軍對魏軍展開了窮追猛打，魏軍本就不高的士氣瞬間就遭到了致命的打擊，根本組織不起任何有效的防禦，幾場遭遇戰之後，魏軍死傷了至少五千人。

方唐晶被氣的甚至處死了好幾個臨陣脫逃的將領，卻也依舊無法挽回日漸衰落的士氣。

在姜子義的授意下，唐軍始終給魏軍保留了一點點生存的希望，也正是因為這份希望存在，所以魏軍的將士們並沒有如同困獸一般與唐軍拚命。

他們只是想要回家。

再又死了數千人之後，魏軍的一些中階將領聯手起來架空了方唐晶，下達了全面撤兵的軍令。

唐軍也很有默契的讓出了道路，一路「護送」著魏軍離開唐境。

等到最後一個魏國士兵走出唐境的消息傳回曲陽城，城中爆發出了震耳欲聾的歡呼聲。

因為從這一刻開始，北境可以宣布全面收復。

但戰爭還沒有結束，曲陽城的軍隊得立刻集合，馬上馳援長安。

姜子義找到了無歸：「你也隨著我們一起返回長安吧。」

無歸笑了笑：「明白。」

姜子義拍拍他的肩膀：「放心，我說過你不會死。」

無歸淡然的說道：「我早就是個死人了！」

……

自觀主戰死長安城，已經過去了半個月。

過去這半個月，發生了幾件大事兒。

第一件就是大唐北境全面收服，魏軍全面撤離長安，第三個宣布退出這場戰爭的國家。

前面兩個分別是燕國與秦國。

第二件事就是姜子義率領數萬大軍，自曲陽城出發，耗時三天趕回到了長安城，在長安城中休整了不到一天後，又離開長安奔赴南境。

齊國軍隊在白雨澤的率領下，終於走出了連綿不絕的密林，趕赴長安城。

雙方在半道上相遇。

一場遭遇戰就這麼打響了。

不管是唐軍還是齊軍，其實都非常的疲憊。白雨澤的部隊在密林中耽擱了太長的時間，他們意志也遭到了很大程度的削弱。同樣，唐軍日以繼夜的從曲陽城趕回來，只休整了短短一天的時間就再度奔赴戰場，將士們也完全是靠著強大的意志力在支撐。

所以這場遭遇戰的時間並沒有持續太久，在一番試探的接觸之後，雙方都很有默契的後撤，眼下正處於對峙階段。

而第三件事兒，並不是發生在大唐境內，而是發生在魏國境內。

魏國的皇帝駕崩了。

朝廷的說法是因為魏軍慘敗歸來，魏國皇帝氣急攻心之下誘發了舊疾，雖然太醫竭力的挽救，卻還是沒能把皇帝的命從閻王手中搶回來。

但民間卻還流傳著另外一種說法。

魏國的皇帝，是在朝堂上被一名念師擊殺的。

這名念師，來自聽雪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