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回去

他聲音很凌厲，把姜以茉問得有些啞口無言，她沒想到蘇瑾安這麼的敏銳，這麼快的就發現了不對勁。

她有些心虛地說道：「嗯，我這會在外面。」

「不管你現在在哪裡，現在必須給我回家！」

他聲音帶著幾分凌厲，只是說著這話的時候，可能是因為太用力的原因，接連著咳嗽了好幾聲。

姜以茉看著他這個模樣更加心疼了，尤其是感覺到他今天的臉色更差了。

「蘇醫生，今天要把你轉到重症那邊去了。」

那邊傳來女護士的聲音。

姜以茉聽到這話，她心情更加地難受，她想起那些去世的病人，也有多少不過才二三十歲的青年。

蘇瑾安看著她快哭了的表情，聲音也放軟了一些，這才說道：「聽我的話，乖乖回去，不要到處亂跑回來，我跟你保證，我一定會健健康康地回來看你的，好不好？」

姜以茉忍住鼻頭的酸意，然後點了點頭。

她雖然只是點了點頭，不過心裡卻完全沒有絲毫要回去的想法。

而且她身後還有這麼大一車的東西，她怎麼可能再回去。

在想起他那張越來越憔悴的臉，她怎麼可能退回去？

她巴不得快點到他的醫院裡，埋頭將泡麵快速的吃完，便趕緊上車，可能是因為這個特殊時期，所以高速路上的車輛很少，尤其是通往江城的方向的車輛，便更加地少了。

一直到看到江城的收費站，姜以茉心情更為的沉重了，她深吸了一口氣，輕踩著油門，加快了些車速。

當這座原本繁華的城市以這樣靜悄悄地方式出現在她面前，她內心是前所未有的震撼。

整座城市裡，街道上一個行人都沒有，只有那些樓房裡亮著燈光，街道上寂靜的讓人覺得有些可怕。

雖然她早就在電視裡面看到過這樣的情景，可是當她真正的面臨的時候，那種心情又是不一樣的。

她打開導航，找出蘇瑾安醫院的所在地址。

路上，不時的有一輛救護車路過，都是直接去醫院的。

除此之外，她只在路上見到幾隻流浪狗而已。

一直到凌晨兩點鐘，她才到達蘇瑾安所在的醫院。

在下車之前，她把口罩帶好，身上還特意地的穿得嚴嚴實實的衣服，往身上噴滿了消毒水。

等覺得自己的防護措施做得差不多的時候，深呼吸了一口氣后，她才下車。

找了半天，她才終於找到了一個工作人員，然後交接好她這一大車子的米。

這才有空去找人，等進入了醫院，她真正的面對這樣的場景時，比在電視機面前深刻得許多。

走廊上到處都有著病人，別說空床了，走廊上除了可以過人以外床鋪都是擺滿了的。

咳嗽聲、呻吟聲、或者是低泣聲交織在一起，她腳步更加地沉重。

這會已經是凌晨三點鐘了，還有一些人在失眠和家人打著視頻，不願意睡覺，可能這樣才會覺得心情要好過一些。

在這樣的環境下，姜以茉只覺得心情更加地壓抑了，別說那些已經有病的，她就算是沒病的這會都覺得心情處在極度壓抑之中。

她的腳步更加地沉重。

「快點，55號病人不行了！馬上準備搶救！」護士的聲音傳來，十分著急的聲音。

「馬上去叫程主任！」

「程主任剛剛才下樓休息了，這會可能已經走遠了。」

「那馬上去休息室找趙醫生。」

姜以茉就站在不遠處，她吞了吞口水，看著護士們遇到十分緊急地狀況，還是井然有序的在搶救著病人。

「喂！你幫忙過來搭把手！」

忽然那邊的護士朝著她的方向喊道。

姜以茉愣了愣，她看了一眼後面，沒有別人。

「說的就是你，快來幫忙一下！」那邊的人又喊道。

姜以茉在進醫院的時候身上穿了防護服，是她交接大米的時候，那個大叔知道她要進醫院找人，便給了她一件防護服。

可能是被人當成是護士了，姜以茉只是愣了幾秒鐘，便趕緊跑了過去，幫他們抬病人。

他們人手實在是太少，姜以茉這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的接觸感染了病毒的病人，不過只是忐忑了一會，她便接受現實了。

她本來就是來找蘇瑾安的，現在怕有什麼用？

等到把人送進了搶救室，她站在門外，這會腳便軟了，蹲在那裡喘著粗氣。

她一抬頭，就看到不遠處寫著「重症病房，閑人勿進！」

不自覺的，她便朝那邊走去，每一張病床上，都躺著病人，或老、或少、男、女、什麼樣的人都有。

她一張床一張床的找，只是步伐越發地沉重起來，這些病人個個臉色暗沉，面部發黑，鼻子帶著氧氣面罩，有些人熬得過去便熬過去，有些熬不過去的就只能躺在這等死了。

還沒找到蘇瑾安，她面前就抬走了一個已去世的病人，已經拉好了拉鏈。

姜以茉甚至不知道裡面的人是男是女，是年輕或者是老人。

心臟彷彿被人用大掌捏住，讓她快喘不過氣來。

這會是晚上，病房裡的燈光不是太亮，而且病床又多，姜以茉最後去前台找了護士問。

「護士，你知道蘇瑾安是在哪個病房嗎？就是從巴城過來支援的，他是一個醫生，還是副主任。」姜以茉問道。

「我幫你查一下！」護士點了點頭。

護士一開口，她的嗓音都有些啞了，姜以茉安靜的等著她慢慢查，雖然看不清她的臉，但是姜以茉覺得她不會比自己大，從包里給她拿了一杯酸奶遞給她。

「謝謝！！」那護士可能是真的有些餓了，只是愣了一下，倒也沒有拒絕。

「查到了，病人是135號，在那邊最後一件房，哎呀！幸好這個名字重名的不多，要不然的話，那可不好查。」

「好的，謝謝。」姜以茉趕緊點頭，給她鞠了一個躬后，就趕緊往那邊的病房走去。

姜以茉邁得極快的步子在臨近病房的時候停下腳步，遠在巴城的時候，她巴不得立馬得就見到蘇瑾安。

可是這會真的就到了他的面前，她這會心情十分地複雜，還有一絲害怕。

慢慢地，他走近了病房，她原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足夠的心理準備，可是在走到病房的時候，她一眼就看到了他所在的病床。

燈光本來就昏暗，不過她還是一眼就看見了蘇瑾安，他面色晦暗，皮膚黑沉，她的記憶里，他是身形壯闊的，可是這會躺在那裡，臉頰削瘦，完全沒有了往日溫文儒雅的樣子。

姜以茉腳步沉重，一步也邁不出，眼淚也控制不住地流了下來。

她突然有些不敢面對這樣的他，一間屋子裡，死氣沉沉的，只有機器的聲音「滴答滴答」的響起。

這病房裡的人，這些人彷彿隨時都會離開一樣。

早上的時候，蘇瑾安睜開雙眼，每天的飯菜都有護士送來，然後放在他的身邊。

「你放在這就可以了。」他眉頭緊皺著，過了一會，才說道：「可以幫我叫一個男護士來嗎？」他動作都有一些的不便。

姜以茉沒想到他已經嚴重到了這種地步，她看到過這個病的發病狀態，幾天就是可以死人的。

想到這裡，她眼淚又涌了出來，可是又不敢哭，一旦哭出來了之後，她的護目鏡就會花。

「怎麼了？不可以嗎？」蘇瑾安眉頭緊皺著。

「可以！」姜以茉強忍住哽咽的感覺。

蘇瑾安沒再說話，他拿過手機，看到微信里的頭像，他的唇角忍不住的微微上揚。

他直接打了個視頻過去，下一秒，耳邊響起了視頻的鈴聲。

蘇瑾安抬起頭看了她一眼，姜以茉愣了愣，她也趕緊地拿出了自己的手機，看到的正是他給她打來的視頻。

這會姜以茉都不知道自己這會到底該不該接電話了。

蘇瑾安掛斷了視頻，然後再打過去，姜以茉的手機又響了起來。

他抬起頭，看著姜以茉的眸子微眯了起來。

一雙眼睛緊盯著面前這個穿著護士服的人。

「姜以茉？」他咬牙開口說了這三個字。

「蘇蘇！」姜以茉聲音很小，她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蘇瑾安可能是因為太生氣了，所以急得有些咳嗽。

姜以茉又心疼，可是又覺得有些無能為力。

「蘇蘇，你別生氣，先把早飯吃了好不好？」姜以茉強忍住淚水，去拍了拍他的背，拍他背的時候，才發現他這會真的很瘦。

「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你竟然還敢來這裡？」蘇瑾安知道了自己得了病心情都沒有如此複雜過。

可是這會，他真的是好像發一通脾氣。

「好多志願者都來了，我怎麼就不能來了？最關鍵的是你在這裡，如果你不在這裡，我也不回來。」姜以茉反駁道。

蘇瑾安這會氣得一句話都不想跟她說，只是閉上眼睛，只是看著他胸前的起伏程度，也知道他氣得不輕。

她輕輕地推了推他，然後小聲說道：「蘇蘇，你別生氣了，反正我這會都來了，想走也走不了了，你就不要生氣了，先把飯給吃了好不好？」

蘇瑾安當然知道，他氣就氣在這會完全沒有辦法。

等他冷靜下來了一些過後，才覺得氣稍微順了一些。

姜以茉知道他的接受能力很強，而且又是這種情況下，他再怎麼生氣也沒什麼辦法。

「來，喝粥！」她端起碗來一口一口的餵給他。

蘇瑾安還是一口接著一口的把她味道的粥給喝完了。

她拿了紙給他擦了擦唇角。

他這才拿起手機，不知道給誰打電話，反正全程沒有理她。

姜以茉一直在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

電話一接通，只聽見他開口說道：「高兵嗎？我是蘇瑾安，對，我現在江城的，我想麻煩你一個事，你幫我在江城找一處空房子……」

他話還沒有說完，手中的手機就已經被人搶走了。

他擰眉看著姜以茉，還沒說話，便被她搶先說道：「我不會走的，反正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就算你去ICU那我也會跟進去的。」

蘇瑾安聽著她的話，這會也不知道該感動還是該生氣。

他雖然看不清她的樣子，多半也能猜到她此時的表情是什麼樣的。

這會他想拉她的手，可是手剛抬起來，他的手又頓了頓，想到此刻的情況，他正準備放下手的時候。

姜以茉卻一把將他的手給抓住。

「我現在穿了防護服的，我很安全。」姜以茉在握著他的手時，雖然是隔著手套，但是這會真是的感受到他，她的手都有些顫抖。

「還有就是，你無論說什麼我都不會走的，我來都來了，怎麼可能看著你一個人在這裡，如果你真的要把我我趕走的話，我就算不出現在你面前也會在這家醫院裡的，反正現在醫院缺人得很，大不了我去當清潔工。」

她態度堅決，蘇瑾安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更怕他真的趕她走，她悄悄地留在醫院，還不如把她放在眼前，至少他還能看到她做沒做好防護。

只是他還是怕！

「你本來就有慢性病，你知不知道，這種病毒對於有慢性病的人來說更不友好？」他再一次的提醒道。

「我知道！你放心，我會讓自己健健康康的，我還要照顧你，然後帶你一起回巴城。」

「哎喲！小夥子，這是你老婆吧！患難才能見真感情，等病好了以後，你可以要好好對待她啊！」隔壁的一個老頭說道，看著他們的眼神都亮了許多，也不知道在這聽了多久了。

姜以茉聽著他說的話，被誤認為是夫妻，她想開口說自己還沒結婚的，後來一想，乾脆默認了，反正蘇瑾安也沒反駁。

蘇瑾安拿她沒有辦法，只能答應她在這裡照顧她。

他的吃喝拉撒全部都由她在安排。

只是他沒事就會提醒她好好做防護，姜以茉這才知道一個男人啰嗦起來根本沒女人什麼事。

「那我乾脆在身上帶兩瓶消毒液算了。」她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說道。

蘇瑾安只能閉上了嘴巴！不過相比前段時間的壓抑，姜以茉在身邊，她心情確實是要好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