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睡夢裡的異象

老吳家分宅基地的事情，村民們議論紛紛。

有人為老吳打抱不平，有人說是老吳的命不好。

村裡會看風水的老薑頭說，那地方死人多，有冤魂，是一塊凶地。

老吳家分得這片宅基地后，人家姑娘也寒了心，秋天一到，跟著自家的哥哥南下打工去了。

吳有田心灰意冷，人也瘦了很多。

老吳心疼兒子，安慰說：「老大呀，我們家窮，人家姑娘看不上咱，等你三弟考上大學，咱們家就有好日子過了。到那時，說不定，還有媒人找上門來給咱提親呢。」

有田悶著頭，聽著老吳的訴說，他心裡清楚，就目前這片宅基地的事情，老吳比他還鬧心呢。

有田點了點頭，坐在板凳上，獃獃的說：「爹，只要三弟能考上大學，我怎麼著都無所謂。」

老三吳翔，是老吳的全部希望，這孩子出生死了娘，老吳認為他來的不吉利，就以「不祥」的意思給起了這個名。

這孩子打小就聰明，讀書過目不忘，學習成績好的不得了。可就是有一樣讓老吳很頭疼，不知道如何是好。

吳翔雖說長得眉清目秀，可出生時遍布身上的紅斑點，隨著年齡的慢慢長大，兩腋下的皮膚竟形成魚鱗狀，每到雷雨交加之夜，就奇癢不比，用手使勁一撓，便會皮破血流，簡直生不如死。

老吳沒有錢，大的醫院去不了，就找些赤腳醫生診治，偶有一天，一位姓廖的江湖老游醫來到村裡，看了吳翔的病情，告知說，這種皮膚病極為罕見，名為白甲病，又叫血龍鱗，無人治得了，除非龍年雨水之時，龍盤山呈現異象，神龜交合，才能消除癥狀。

龍盤山能有啥異象？神鬼怎會交合呢？

老吳認為廖老頭是位行走江湖的騙子，也就沒把他的話放在心上，只寄希望老三能考上大學，到省城好的醫院去看看。

現在，一提起老三考大學的事，看到老大乖順的聽了自己的話，心裡很不是滋味。

老吳嘆息了一聲：「我這幾天想來想去，覺得分給咱的那片宅基地，雖說不能建房子，可也不能荒了啊，要不這樣吧，咱先開墾了，施點肥料，秋後種些小麥，明年也能添點糧食。」

有田點了點頭：「嗯，爹說咋辦就咋辦吧。」

聽說老吳在那片地上，不建房子改種莊稼了，老薑頭主動的找上門來勸說了一番：那片地，可是個萬人坑啊，以前，老祖宗在那裡打過仗，不知道死了多少人，如今你們去動土，那不是驚擾先祖的英靈嗎，會遭報應的。

老吳想了想也是，只好暫時擱置起來。

這天夜裡，吳翔放假回家，不想驚雷陣陣，天降大雨。

吳翔的兩腋下又是奇癢難耐，他撓也不敢撓，抓也不敢抓，只能緊咬牙關，雙手緊緊抓住頭髮，只盼雷聲快點停下。

可雷神偏要和他作對似的，一聲接一聲，就是沒有停下的意思。

吳翔痛苦不已，只感到渾身血管膨脹，頭上青筋爆出，猛的大喊一聲昏了過去。

天色灰暗，清風徐徐，吳翔如入神虛幻境，遊盪在龍盤山下，看到自己分的那片宅基地里盤著幾條褐的黃花大蛇，他膽戰心驚仔細一瞧，哪裡有什麼大蛇，分明是一堆光閃閃的金錠，他不由的驚呼道：「金子，金子，宅基地里有金子。」

雷聲停了，雨住了。

吳安良和有田正在拚命的喊醒他，忽然聽到吳翔的呼喊，忙擔憂的問道：「老三，你是不是又發癔症了。」

吳翔忽的坐起來，一把抓住老吳的胳膊，圓睜著雙眼，急急的說：「爹，宅基地里有金子。」

「老三，你到底是咋了？」老吳用手捂了捂吳翔的額頭，看他是不是發燒在說胡話。

吳翔沒有應答，頭一歪，噗通躺倒在炕上，呼呼的睡去，而且還打起呼來。

「乖乖，每次發病都是胡言亂語，這次咋回事？」老吳驚詫的對有田說，「難道有神人託夢不成？」

「爹，甭管有沒有，反正那塊地咱要開墾，要不咱爺倆去挖挖看看？」

「走，挖挖看看。」

爺倆一拍即合，扛著鐵鍬鋤頭就出門了。

村裡的人看著爺倆扛著鋤頭去收拾那片亂墳崗，都在後面指手畫腳，嗤之以鼻，誰也不信，他爺倆能讓荒草堆里長出莊稼來。

爺倆來到了八分荒草地中，說干就干。

有田從小就跟父親在地里摸爬滾打，知道刨地的竅門，他把失戀帶來的痛苦和挖出金子的渴望，都化作無窮的力量，隨著堅實鏗鏘的撞擊聲，石頭和鐵钁相撞的瞬間，迸出一團團的火花來。

老吳也不甘落後，跟在後面將這些荒草碎石快速的運往地頭。

有田非常賣力的勞作著，沒多大功夫，便進了地的中央，這地方由其堅實，而且下面還遇到了一塊石板，工具到這裡已經發揮不了作用了。

「老大，實在難弄，不行就繞開這地方算了。」老吳瞅了瞅說。

「不行，說不定金子就在下面。」有田可不想放棄任何一處地方。

老吳拿過鐵釺子，找了條縫隙，然後穿進去。

爺倆用力一翹，石板活動了。

老吳借著石板翹出的縫隙，再把鐵釺往深處一穿，再一用力，那石板「噗」的一聲，終於開了。

爺倆好奇的看著石板下面，發現竟是一塊厚厚的木板。

有田趕緊的蹲下身子，用鐵鍬清除了上方的泥土，一塊門板大小的木板完全的暴露出來了。

「爹，這地真不會是亂墳崗吧，下面會是死人骨頭吧？」有田心慌的停下了手。

「不可能吧，我看也不像棺材呀，要不翹出來看看！」老吳心裡一樣發怵，試探性的說。

有田非要探個究竟，爺倆一人一邊，一起用力，揭開了那塊木板以後，伸頭一望，不約而同的「啊！」的驚叫了一聲，同時跌坐在地。

那木板下面，果真是一堆白骨，驚魂未定的老吳趕緊哆哆嗦嗦的說：「快—快—快把他--埋—埋起來！」

聽到老吳的驚喊，有田如夢方醒，趕緊的拖起木板，蓋了上去。

「慢著。」老吳突然攔住有田喊道。

「怎麼了，爹。」

「我剛才想起來了，昨天老薑頭到咱家去，說這裡是亂墳崗，開始我還不相信，現在看來，還真就是這麼回事，他還囑咐我說，一旦挖出先人的屍骨來，就要給他起一座墳，要不他的靈魂不會放過咱的。」

「那我們怎麼辦呢？」

「唉，怎麼什麼倒霉的事，都讓我們家攤上了呢，還能怎麼辦呢，趕緊的把他請出來，到那顆槐樹底下給起一座墳，燒燒紙，恕恕我們的罪吧。」

爺倆開始仔細的清理著骸骨。

在將骨頭扒出來以後，發現裡面還有一隻破舊的牛皮袋。

有田也一併拿了出來。

老吳心悸有餘的說：「老大呀，這袋子里該不會裝的又是人骨頭吧？」

有田搖搖頭說：「爹呀，我看不像，剛才我從土裡往外提的時候，覺得可沉了呢，要是人骨頭，不會有這樣的分量。」

「要不，咱打開看一下？」老吳哆哆嗦嗦的說。

「反正挖出來了，那就看看唄。」

有田戰戰兢兢的打開了牛皮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