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心境

吉巫特不知道她在哪，她一醒來，就發現自己關在一個壓抑的黑紅色牢籠里。

空氣很重，四周莫名很吵，但根本沒有地方有聲音傳過來，這奇怪的感覺壓得自己透不過氣來。

其他人怎麼樣了？濛笙會怎麼對待他們？吉巫特覺得好難過，明明初衷是不讓前世經歷重蹈覆轍，到頭來反而更加糟糕……

吉巫特難過地閉上了眼睛，感覺自己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夢裏都是無盡的黑暗，都是燒焦的梔子花味道，都是克斯汀臨死前的樣子，她沒有哭，只是覺得喉嚨很酸，很痛。

關在黑暗的牢籠里，假裝聽不到身後的一切喧囂，她不是已經死了嗎？濛笙的力量使她窒息了不是嗎？可她現在在哪？

突然一陣狂風吹開了四周的壓抑，她看見了四周的風沙。眼前是一座古老的宮殿。

她在想這裏是不是以前見過，會不會又是自己深藏的記憶?

嗚——嗚嗚——

風中響起了一串詭異的短笛聲。

這裏黃沙漫天，塵埃被風牽着在土地上打着圈，太陽光在沙塵陣里見縫插針般找空隙刺向大地，連霧都被染黃，迷得吉巫特睜不開眼。

「誰在那裏？」吉巫特大喊一聲。

嗚嗚——

「是信子嗎？」不明所以，吉巫特脫口問道，她也沒想到自己會發出這樣的疑問。

嗚嗚嗚——嗚——

聽這笛子的音色也不像是亞古大陸會有的聲音。笛聲雖然輕柔但聽起來冷冰冰的，應該不會是一個女孩吹奏的笛聲。

吉巫特正納悶着，就見沙塵里漸漸顯現一個身影，短髮，瘦高個子，衣袍飄揚，身上的掛飾被風吹得叮呤哐啷地響。

「誰？」吉巫特往腰間一探，發現霜龍短刀不在身邊，頓時慌了神。

「……」來人沒有說話，也沒有表情，褐綠色眼睛，國字臉，看着眼熟。

「……哥哥？你是梔子軍團的主將哥哥！」吉巫特想了半天，終於想起來了這張熟悉的臉。

「祭神……」主將名喚百里鐸煬，緩慢地向吉巫特行了一個禮。

「鐸煬哥哥……你們……你們怎麼樣了？」

「沒事，我們還好。」

「這裏是什麼地方？」

「……」鐸煬猶猶豫豫，似乎不打算告訴吉巫特實情。然而風沙停了，那座古老的宮殿再一次現了出來。吉巫特看了看宮殿微掩的門，看了看鐸煬，突然一副好像知道了什麼的表情。

「沒錯，這是天神禁鎖城，我們，就站在城外面。」鐸煬無奈地笑了笑。

城樓最頂上掛着天神禁鎖的圖騰——水晶球加鎖鏈。

「你們怎麼會在這裏？」

「我還想問問祭神，您怎麼會出現在這裏？」

「我也不知道，我感覺自己快要完蛋了，缺氧昏迷，醒來之後就來到了這裏。」

百里鐸煬嘆口氣，最終還是告訴了吉巫特實情——

「這裏……是河神的心境？」

「您還記得嗎？我們本是已死之人，是河神的骨血重塑了我們，如今十聖融合，河神回歸，我們便要把生命還給河神了……」

「是，我想起來了。」那黑紅色的牢籠欄桿化成了黃沙，吉巫特被百里鐸煬扶了起來。

「……司空狄的靈魂飄散了吧？這個傻小子說一定要等你們到，把刀交到你手上才肯離開，我說過他不走連靈魂都不剩，可他就是不聽。」

這個心境並不穩定，所有堅固的東西都會被風沙同化，百里鐸煬牽着吉巫特的手走進了天神禁鎖城，只有待在那裏，才不會變成河神心境裏的風沙。

「快跟上來，祭神！」

「我……」吉巫特跑過去準備扯鐸煬的衣角。

但是吉巫特發現那只是鐸煬的殘影!

風沙越來越大，百里鐸煬的殘影消失在了風沙里，土黃色的大風大沙里，突兀著一個孤落的小黑點。吉巫特呆在原地動也不敢動，她孤立無援，甚至沒有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沒有人可以回答她，她的大腦里也重複著剛剛百里鐸煬的話——去天神禁鎖城，才不會被同化。於是只好沒有任何頭緒地趕忙跑向了天神禁鎖城。

她推門而入，裏面空空蕩蕩，伸手不見五指，正疑惑時一雙冰冷的小手捂住了吉巫特的嘴，吉巫特嚇得一陣手忙腳亂，想要竭盡全力地大叫，但是喊出口的只有嗚嗚嗚嗚的聲音，叫了好一會兒停了下來，她意識到偷襲的人只是不想讓自己大驚小怪而已，於是立馬安靜下來，直到身後那名女孩輕輕地說:「我要把手放開了，你不要叫啊！」

吉巫特使勁點頭。

「別緊張，是我。」那個女孩說，但是吉巫特轉過身來，看到眼前人後大為吃驚。

「蘭信子？」吉巫特驚訝捂著嘴巴，擠出了幾個模模糊糊的字。

吉巫特感覺自己眼前放着一面鏡子，蘭信子就是鏡中的自己——她終於知道花中最為什麼第一眼就認定了自己是蘭信子轉世，因為長得真是一模一樣。

「是我。我想單獨找你聊聊。」蘭信子輕鬆地笑了笑。

「我們能聊什麼？」

「想想怎麼從這裏出去的辦法吧，聖靈死了，能控制這個局面的只有你了。」

「等等！你說什麼？老爺爺他怎麼死的？」吉巫特急得跳起來。

「被花中最殺死的……他去救季千山，但是兩人都沒有抵過失去理智的花中最的攻擊，魂飛魄散……」蘭信子垂下眼瞼，難過地說人死不能復生，所以亞古大陸只有靠你了。

「可我不知道要怎麼做！」吉巫特一直重複著這句話，她也意識到了，但她真的不知道怎麼辦才好。這件事發生得太快，以至於她不知道作何反應。

蘭信子捧住了吉巫特的臉：「我才十五歲，只比你大兩歲而已，你問我我也不知道我的意見是否誤導你，而且無論我說什麼都要靠你自己不是嗎？別擔心，回去吧，我們生生相息，本為同一個人。你做什麼我都會在你身邊，在你內心裏，當你舉起血紅之力的時候，我一定會在身邊幫你支撐它。」

吉巫特木訥地點點頭，一陣黃沙而起，將自己吹回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