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開局變成蜉蝣
劉安《淮南子·說林訓》:
鶴壽千歲,以極其游;蜉蝣朝生而暮死,而盡其樂。
蘇軾《赤壁賦》:
寄蜉蝣於天地,渺滄海於一粟。
《詩經》:
蜉蝣之羽,衣裳楚楚。心之憂矣,於我歸處。蜉蝣之翼,采采衣服...
只能活幾小時的蜉蝣,被古人寄情於詩歌之中,覺得應該在有限的生命中,去感悟所有的美好,
生之光華,死之絢爛。
對此,林亦文只想說一句:hetui!
你們懂個蛋啊!
子非魚,焉知魚之樂,子非蜉蝣,咋知道蜉蝣在想什麼?
林亦文知道,因為,他成為了一隻蜉蝣。
原本是個二十多歲的普通研究生,正在和自家的導師在實驗室里做實驗,眼前一黑,什麼都不知道了。
待到醒過來時,整個人...整個蟲都是懵逼的狀態。
遠處是翠綠的青山,蔚藍的天空上有飛鳥經過,近處是潺潺的溪水,有個小小的淺灘,紅色黃色的小花在微風吹過時,輕輕地搖動。
林亦文還陶醉於美景之中,陡然發現有些不對,他,站在了水面上,不僅如此,身邊是密密麻麻類似與蜻蜓的昆蟲,有的在空中飛舞,有的站在水面上,有的正在交配。
互相直接觸角在抖動,於是,腦海里閃現出對話。
「哇,你看那隻蜉蝣,尾巴的須好長,好性感。」
「傻瓜,那是只公的。」
「這位小姐姐,請問我有榮幸和你交配么?」
「滾!姐姐我對你沒興趣。」
「徵婚,徵婚,剛出生的小哥哥,還有七小時的壽命,身強體壯,比那些只剩下倆小時的老頭好呢!」
「...」
林亦文很懵,他是生物學的研究生,自然是認得眼前生物是啥。
蜉蝣,最原始的有翅昆蟲,體長大概3-27MM,腹部末端有一對很長的尾須,和縮小了無數倍的蜻蜓很像,經過兩三年的孵化,成為成蟲,不進食,壽命很短,幾個小時或者幾天,幾乎將所有的經歷都用於交配,固有「朝生暮死」之說。
更可怕的事情出現了,只有幾毫米的小昆蟲,為啥在自己眼裏看起來如此的清晰呢?
林亦文有種不詳的預感,他低下頭,藉著水面看見了倒影:
觸角,複眼,通體黃色,舉起雙手,是長長的觸手...
「啊!!!」
他大吼了一聲,我他么變成浮遊了啊!
難怪微小的蜉蝣和自己一般大,難怪能聽懂它們之間的對話,難怪可以漂浮在水面,難怪可以三百六十度無死角地看見腦後的畫面。
他的尖叫聲讓邊上的幾隻同類嚇了一跳,紛紛後退了幾步。
「它怎麼了?」
「不知道,可能是腦袋壞了吧。」
「那我們離他遠點,被傳染就不好了。」
林亦文想要吐槽,mmp,老子是人啊,不是蜉蝣,你們懂我心中的悲傷嗎,誒,我怎麼聽得懂它們說話。
作為生物學的研究生,他一向都是不信鬼神,唯物主義,所有事件都能用科學來解釋。
可是,現在是什麼情況呢?
為什麼會從人忽然變成蜉蝣,難道已經死了,真有投胎這一說?
那為什麼非得是蜉蝣啊。
「阿彌陀佛,佛珠保佑,觀世音菩薩,上帝啊,耶穌啊...」
林亦文閉着眼,誠心地默念著滿天神佛的名字,連灶神都沒落下,睜眼一看,還是通體金黃的小昆蟲。
邊上有幾隻蜉蝣正在「搔首弄姿」。
「小哥哥,看我一眼,我才出生半小時,肯定能生出健康的後代。」
「別被她騙了,她是個老姑娘,翅膀都廢了已經飛不起來,看我啊。」
「這倆都是騙子,一個翅膀有問題,一個是瘸子。」
「你說誰是瘸子?」母蜉蝣怒了。
「你,說的就是你,不服走兩步,走啊!」
有隻大膽的直接飛了過來,撞了他一下:「兄弟,交配么?」
林亦文是崩潰的,空中懸掛的太陽曬得他有些昏昏沉沉,於是趁着想要和自己交配的競爭者們大打出手的時候,翅膀一震,身體飛了起來,到了一片樹葉下躲了起來。
「卧槽,我為什麼會飛啊。」林亦文趴在樹葉上,很是哀怨,其實他知道,這是本能,卻絲毫沒有一點驚喜。
能飛又怎麼樣,自己要死了啊。
看着頭頂的太陽,筆直地照下,估計是中午十二點,至於季節應該是夏季。
身邊同類不知道有多少,隨處都在上演着春宮,不是在交配,就是在去往交配的路上。
對此,林亦文不為所動,他已經花了大概半小時,試過掐自己,但是發現做不到,於是把腹部泡進了水裏,差點沒被憋死。
確定了不是在做夢。
好奢侈啊,花了生命的十分之一,得出了個讓他死心的答案。
他,林亦文,成了一隻蜉蝣!
一陣微風吹來,林亦文稍稍轉了個身,發現那三隻想要和自己交配的「女生」還在吵,似乎沒有發現他已經離去,粗聲粗氣那隻早已離去,混在了蟲群里,分不清誰是誰了。
這時,水底有個黑影快速接近,目標就是那三隻在水面上扭打在一團的蜉蝣們。
是魚。
林亦文很是着急,趕緊大喊:「快跑,快跑!」
可是,他的聲音太小,沒傳遞過去,就已經被吹撒,眼睜睜地看着三隻小蟲被一口吞下。
林亦文有一點點的悲傷,雖然就算沒有被魚吃了,幾個小時后,面前幾千幾萬的同類也會死去,就現在,已經有些噗噗地落在水面上,輕輕地抖了幾下腿后,被水流沖向遠方,結束了一生。
但這三個好歹是他的迷妹啊。
說來也好笑,低頭讀了那麼多年書,潛心做研究,卻一次戀愛都沒有談過,唯一遇到主動示好的女生,還是向他推銷安利的。
結果這次來了仨,可謂是艷福不淺。
身體雖然是昆蟲,林亦文沒法子代入,他還是有思想的,覺得自己應該是個人。
科學解決不了疑惑,祈禱也無效,
林亦文決定,哪也不去,好好享受生命中的最後幾個小時。
在他正在發獃的時候,身邊響起個柔弱的聲音。
「你為什麼趴在這裏啊?」
林亦文回頭,也是只金黃的蜉蝣:「我在思考。」
「什麼是思考啊?」那隻蜉蝣看起來精神不太好。
「就是想事情。」
「喔,你好像和我們不一樣。」
「呵呵。」林亦文放空:「你為什麼也在這兒呢?」
「因為我覺得好累了,想要睡一覺。」小蜉蝣聲音變弱了不少。
「你叫什麼名字?」
「什麼是名字啊?」
「就是可以稱呼對方的,比如,我叫林亦文。」
「我...我不知道,我想有個名字。」對方強打起精神
「那你叫林小小吧。」
「太好了,我有名字了,我叫林小小。」可愛的聲音很雀躍,可幾秒鐘后,沒有了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