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生死一線

「雪魔，那個白鳳居然沒有出手，看來你的計劃也不過如此。」樹枝上的血瞳少年居高臨下的看著樹下黑衣黑髮的女孩，如金屬碎裂般的聲音幽幽傳來。

「哼，那個少司命中了我的嗜血蠱，她會吸光喚醒蠱蟲之人的血，之後蠱蟲成年，就會以寄主為食，到時候吃的她連一根骨頭都不剩，只可惜了那傾國傾城的容貌啊。」少女墨黑色的眼泛著邪魅的冷光，毛骨悚然的笑聲從那張毫無血色的唇間傳出。

「你不是想要白鳳嗎，他被吸光了血，還怎麼做你的玩具？」

「他那麼不聽話，等死了再把他做成我的人偶娃娃，天天陪著我，啞魔，今晚就等著看好戲吧。」狂風捲起她的黑袍，如死神的化身。

夜色漸深，白鳳斜躺在石床上，單手支額，若有所思地看著對面已陷入昏睡的少司命，白玉般的手臂上已隱隱顯出些許黑線，看起來蠱毒侵入的很迅速，他雖略有所聞這邪毒蠱術，但如何解蠱卻一點頭緒都沒有。正在煩惱之際，那紫色的人影如鬼魅般緩緩坐起了身，慢慢向他走來。

白鳳看著少司命無聲無息地走到自己床邊，那雙空洞的紫眸無焦點的望著自己，柔軟嬌小的身子緩緩俯下，輕輕把臉埋入了他頸間，這種戀人間的曖昧姿勢不禁讓白鳳渾身一僵，少女的體香和薰衣草的淡香在鼻間環繞，微涼的唇不經意間掃過他的耳垂，沿著他的頸項滑向肩胛，牙齒刺破皮膚的疼痛讓白鳳忍不住悶哼一聲，他感到她正一口一口吸允著自己身體里的血液，可身體卻猶如被抽去了所有的力氣，無法動彈，濕熱的呼吸噴洒在他的肩頸間，如溫香的花霧般散開，白鳳亮出羽刃，卻看到自己止不住顫抖的指尖。

壓下心中不斷湧來的奇怪感覺，白鳳眸光漸冷，心中微微輕嘆，一招斃命，我不會讓你痛苦太久的，羽刃閃著嗜血的銀光，悠悠蕩漾，似在祭奠。

懷中人兒突然一震，白鳳轉tou望去，正對上一雙流光灧瀲的紫眸。

兩人靜靜地對視，一個幽深清冷，一個寒魅如月，那一刻猶如黑夜伴晨星，大海印明月，彷彿一瞬間看到了對方的靈魂深處，片刻后兩人皆靜靜的移開了目光。

少司命低頭輕掃了一眼兩人此刻曖昧非常的姿勢，目光一冷，抬起宛若無骨的手，一個掌印瞬時飛出，身體借勢飛出了幾米，紫發輕垂，衣衫飄飄，說不出的風華絕代。

白鳳輕輕一閃，坐到了一邊的石凳上，悠悠然道：「女人果然都不講理，我剛才可是差點被你咬死。」說完一手撐額，玩味地看著少司命。

看到白鳳頸間青紫相間的印跡，猶如吻痕，那雙紫霧縈繞的眸子緩緩輕瀲，藏起了一絲姑娘家的嬌羞。

「我中了嗜血蠱。」平靜的聲音傳來。

「你知道？」白鳳一征。

微微點頭，少司命盤膝運起了功：「蠱蟲控制我的時候，我的意識很清晰，只是無法抗拒。」

「那你今天......」白鳳的話在看到那漫天飛舞的雪花時再也問不下去了，「陰陽寒冰咒!」藍色的眸子微閃，卻不再言語，靜靜看著那雪白如玉的手在空中划著優美的符咒。

陰陽寒冰咒傳聞是世間最美的招式，那一群群在空中跳舞的雪之精靈清新絕美，晶瑩剔透，層層包圍住了中間那個紫色的倔強身影，精靈們一會幻化成百鳥，一會幻化成奇花異卉，最終化成了一柄柄雪白盈透的冰箭，在少司命四周聚成了一朵盛大的雪蓮。

睫毛微顫，紫色的眸子緩緩睜開，那一瞬間天地頓時失了色，那眸猶如深幽的冰譚，寒撤心骨，卻又在那眸底微微流動的光華中，忍不住沉淪。

一剎那，白鳳只覺心中一動，模模糊糊的奇怪感覺似要侵入骨髓。

一道耀眼的白光閃過，雪蓮中的一柄冰箭深深的扎入了少司命背後的穴位中，露出身體的那一段冰箭秀白晶瑩，卻慢慢的被血滲透，紅的那麼刺眼。

「噗，噗，噗。」又是接連三根深深的扎進了肩膀，手臂，后腰。那原本紛嫩欲滴的唇現在慘白一片，然而那雙魅紫色的眸子卻清冷依舊，冷漠的叫人心疼，一絲鮮血順著唇角滑落，滴在了她身下潔白的鳳羽上，猶如落雪紅梅，美麗而又凄涼。

雪玉般的手還在輕舞著，冰箭在空中瑟瑟顫慄，似在為她哭泣，這紫色身影脆弱的彷彿一擊而碎，卻又強悍的彷彿可以毀tian滅地。

白鳳深藍色的眸子微漾，第五柄冰箭啟動的一刻，他終於忍不住出手了，一陣脆響過後，那美麗的雪蓮霎時裂成了片片晶瑩，飛散在空中。

「你對自己施放陰陽寒冰咒，是想冰凍住自身的血液，一併把蠱蟲一起凍死嗎?」白鳳目光移到她身上的幾處血洞，冒著絲絲寒氣，長眉微微皺起。

深紫色的眸緩緩閉上，少司命努力壓下翻滾不止的氣血，維持著自己搖搖欲墜的身體。

「你這樣只會死的更快。」白鳳目光幽冷，真是個倔強的女孩。

「和你無關。」一張口，鮮血便控制不住得從口中溢出，少司命終於支持不住倒在那片軟羽上，冷香襲來，她覺得自己的思緒開始越飛越遠，儘管閉著眼，卻滿目都是飄飛的白羽，刺得眼睛想流淚。

「我這有顆赤玉丸，可以暫時和你體內寒氣相抵，想必蠱蟲被你寒氣所傷，暫時應該無法控制你。」白鳳走到少司命身邊，抬起她光潔的下巴，卻看到那冷漠倔強的眼神和唇上斑駁的齒痕，一股無名的怒火突然湧上心頭，藍眸一瞬間如千年冰潭，幽冷而深邃，手上亦加大了力道，「你把毒血吞下去，是怕死的不夠快嗎。」

少司命只覺的下巴一痛，胸口一陣撕心裂肺的翻滾，那被生生咽下的血氣更猛烈的向喉間湧出，「不關你的事，你走開，咳咳咳......」黛眉輕皺，血如泉涌，洋洋洒洒地落了白鳳一身。

白鳳眉一皺，準備閃身躲開，可終究還是沒有移動半分，淡淡掃了一眼自己衣衫的前襟，片片嫣紅，猶如盛開了一朵朵美麗的曼陀羅花，再看眼前緩緩倒下的身體，宛如一朵紫色幽蘭，脆弱而倔強，卻又美麗不可方物。

長臂輕攬，那嬌弱的身軀順勢落入了自己懷中，喂入藥丸，指尖冰冷的觸感讓白鳳微微皺起了眉，這陰陽寒冰咒的寒毒真是霸道，真虧她想的出來，藍眸掠過少司命嘴角的血跡，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抬起手，輕輕地擦拭乾凈。轉眸看向自己，滿身血污，忍不住自嘲起來：白鳳凰啊白鳳凰，你何時如此狼狽過。

觀察到少司命體溫寒冷如冰，臉色蒼白地有些異常，雙唇漸漸泛起烏青，白鳳藍眸微暗，下一秒，只剩一片白羽在空中輕飄，身形早已飛出了山洞。

片刻后，白鳳抱著一捆乾柴回到了洞中，卻見少司命身下的軟羽覆上了一層薄薄的寒冰，而那軟羽上的身影卻猶如風中的落葉，瑟瑟發抖，白鳳知道那是因為寒毒侵入骨髓后如萬針穿心般的疼痛和千年寒冰中般的冰冷，藍眸落在那張蒼白秀麗的臉龐上，泛起了一絲漣漪，如果我死了，是不是你就不會那麼痛苦了......猛的一愣，自己怎麼會有如此的想法，白鳳壓下心中的震驚，momo點起火，燒起了乾柴。

火越燒越旺，山洞裡很快暖和了起來，白鳳望向少司命，卻見那紫色身影退到角落裡，縮成了小小一團，起身正準備過去查看，突然傳來一陣斷斷續續的囈語，「不.....不要燒死我......，我不是妖怪。」白鳳看著那個拚命遠離火堆，顫抖不止的人兒，一時突然邁不動腳步，靜靜注視著那如孩子一般惶恐無助，寂寞孤獨的面容，清幽的藍眸在火光中忽明忽暗，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緒。

緩緩走到少司命身邊，白鳳陷入了深思，究竟什麼樣的經歷可以讓一個人在失去意識時依舊如此深深地恐懼著呢？「哥....哥......不要丟下.....我....」凄凄楚楚的聲音繼續傳來，少司命雙手緊緊抱著自己，蜷縮成一團，身上幾處血洞因為她的挪動又開始滲血，在潔白的軟羽上留下幾道觸目驚心的血痕，美麗的小臉蒼白柔弱，嘴角的殷紅讓她看起來有種說不出的悲涼。突然想起自己的往昔，眼底劃過一絲悲哀，白鳳發現自己居然做不到放任她不管。

一聲幽幽的嘆息過後，小小的紫色身體落入了一個白色的懷抱。

不知是赤玉丸的藥效起了作用，還是因為那個懷抱的溫暖，天蒙蒙亮時，少司命終於安安靜靜地躺在白鳳懷中，不再夢囈。幽深靜默的藍眸深深看了她一眼，緩緩地合上了，白鳳覺得這一夜，身心從未如此疲憊過。

「......鳳.....」幾不可聞的低語讓白鳳猛然一怔。低頭望去，懷中人正睡得香甜，是自己聽錯了吧。看著那藍紫相纏的發，白鳳清冷的眸中閃過一絲淡淡的，連他自己都未曾發現的--溫柔。

第二天傍晚

白鳳探路回來的時候就看到一雙深紫色的眸子幽幽注視著自己。

「你要什麼？」少司命清脆的聲音響起，帶著淡淡的冷漠，「你白鳳不會做虧本買賣吧。」

「那是當然。」白鳳雙手環胸，清俊的目光從她身上掠過，偽裝成如此是為了保護自己嗎？「只是不知道我要的東西你給不給的起。」

「你要什麼？」秀美的臉輕輕揚起，幾縷紫色的發垂在耳邊。

「我要.....」白鳳執起那縷秀髮，在她耳邊低語，「你......」清雅的聲音充滿了蠱惑，明顯感到少司命身體一顫，白鳳忍不住輕笑起來，聲音卻突然冷峻起來：「我要你......的命。」

「那你為什麼救我？」

「因為現在還不想要你的命。」白鳳把玩著那縷秀髮，眸中卻透著從未有過的認真，「你欠我一條命，所以我沒想讓你死的時候，你最好給我好好活著。」

「......」少司命凝神看他，紫水晶般的眸子流轉著妁妁光華，清清淺淺，卻多了一絲柔和。

「你怎麼會有赤玉丸的？難道是赤煉給你的？「

「是啊，那個死女人，她的蛇吃了我的鳥，就賠了這麼個藥丸給我。」

「......」

「不過換了你的命，我也不怎麼虧。」

「......」

那一夜的事誰也沒再提起，只是那一抹柔軟和溫柔，在兩人心中卻深深地扎了根，永遠揮不掉，抹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