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孤島為伴
三日後,東海之上,一艘豪華商船正平穩的行駛著,而船上,正載著十位尋找東野國線索的百家高手。
白鳳獨自一人倚在船舷邊,慵懶的曬著太陽,他不喜歡和別人接近,常常讓人覺得他過於清冷孤傲。奇怪的是鳥兒卻偏偏獨愛他一人,總是成群結隊的在他周圍盤旋,有幾隻漂亮膽大的雪鷗,還會飛到他腳邊撒嬌。他唇角一揚,修長的手輕輕一揮,撒出一把晶瑩的米粒,米粒在空中劃出一個漂亮的拋物線,鳥兒們則猶如受過訓練似的排成優美的弧線形,爭相搶食。
少司命在看到這一幕時停下了靠近船舷的腳步:他怎麼在這裡?白鳳淡淡掃了她一眼,那雙蔚藍色的眸子像天空一樣純凈,又如大海一般深沉,少司命不得不承認,老天是寵愛他的,他俊美如天神,優雅如仙祗,即使是殺手,卻讓人覺得他乾淨清澈的像鏡湖水月。
只一個雜念,白鳳就閃到了她的身後,「胡思亂想可是很容易死在對手手裡的哦。」好聽的聲音響起,說的卻是讓人心裡發寒的話。
白衣輕揚,一串晶瑩向少司命飛去,紫紗曼舞,那縷晶瑩一絲不落被少司命收入掌中,攤開一開,居然是一把小米。
「麻煩照顧我的鳥兒吧。」白鳳徑自向船艙步去。
「我們.....是敵人嗎?」少司命似在自言自語。
「或許.....現在不是吧。」白鳳的身影早已消失在轉角,只留那白羽在空中盤旋飛舞,但這清晰的聲音還是飄到了少女的耳中。
少女輕輕抬起手,鳥兒們爭相在她手心中覓食。那種酥麻的感覺第一次讓那雙清冷的紫眸顯出了一絲笑意。
「起風了,羽兒,快進船艙。」大司命看著天空微微皺起眉,剛才還晴空萬里,現在已經烏雲密布了。「聽說海上變天可不是好事啊。」
剛才還溫和如情人般的微風,現在已經如發怒的獅子般,撕扯著一切。少司命抬頭看著那些在空中盤旋悲鳴的鳥兒,心中突然湧起了濃濃的悲傷。
帶給你快樂的一切都會不幸,你是被詛咒的人,註定了一生悲哀,這聲音如夢魔般又在她腦中響起。
紫發翻飛,羅裙舞動,紫眸漸漸轉濃,少司命猶如修羅一般站在狂風中,天空,暴雨似乎都染上了那層悲傷,整個天地都在為她哭泣。美麗如她,嬌小如她,不知是想與這狂風暴雨為敵,還是與那與身據來的命運為敵。
大自然最是無情,最是難於抗拒。那一個大於一個的浪濤呼嘯著而來,瞬間擊斷了桅杆,擊碎了船舷,紫影在廢墟中輕巧的躲閃,然而少司命終是不忍放任那隻傷了翅膀的雪鷗死在倒塌的幃欄中,可她終究是高估了自己,在她救下雪鷗的同時,自己卻被一個大浪捲入了海中。
少司命覺得自己正在慢慢的沉入水中,一個接著一個的浪花毫不留情的把她往海底深處推,正在她覺得生命離自己越來越遠的時候,腰間猛然一緊,她被一股大力拉出了水面,突如其來的空氣,讓她忍不住輕咳起來,一抬頭,看到白鳳站在雨中,手中握著一根白翎,而那白翎的另一頭正牢牢纏在她腰間。然而下一秒,一聲巨響衝破了天際,他們的船觸上了暗礁,兇猛的浪濤瞬間吞沒了支離破碎的船隻,少司命只看到天空一道白影閃過,便陷入了深深的黑暗中,沉沉的睡去了。
不知過了多久,一雙盈紫色的眸子緩緩睜開,充滿疑惑的看著四周。看起來是被海浪衝到了這個小島上,少司命查看了下自己,幸好沒受什麼傷,突然腰間的白翎引起了她的注意,沿著白翎望去,不遠處躺著一個白色的身影,白翎的另一頭正牢牢纏在白鳳的手腕上,他似乎還沒醒。少司命立刻移到白鳳身邊,想檢查下他的情況。輕輕握住他的手腕,感覺到那有力的跳動,突然覺得心情變得異常輕鬆。少司命不經意的掃過他的臉,時間彷彿就在那一刻靜止不動了,她居然移不開目光,世人皆道白鳳容顏傾城,俊美無雙,只是性格清冷,無情亦絕情。可是現在的他卻安靜的躺在那裡,沒有戾氣,沒有張狂,長長的睫毛隨著風微微輕顫,如初生嬰兒般純凈,不帶一絲凡塵煙火的氣息,那種純粹極致的美,讓人無法用任何語言來形容。
「我很好看嗎?」戲謔的聲音幽幽傳來。白鳳撐著右手緩緩坐起身,顯然左手受傷了,一雙深藍色的眸子探究得停在少司命隨風輕擺的面紗上。
「我只是在想怎麼殺你。」清悅好聽的聲音響起,卻透著一股寒氣。
「為什麼要帶面紗?」
「我喜歡。」
交談就此而止,兩人一路無話,然而卻很有默契的一路尋找著各種線索,他們都不是聽天由命的人,他們都是能夠隻手遮天的人中龍鳳。
「渴嗎?」白鳳首先打破了沉默,一雙蔚藍色的眼眸認真的看著少司命。
少司命沒有回答,只是同樣用很認真的眼神看著白鳳。
一道白影飛上半空,如雄鷹翱翔般瀟洒,只是眨眨眼的工夫,白鳳輕飄飄的落在了少司命面前,周圍揚起一陣白羽,讓他看起來像天神下凡。
伸出修長的手,攤開,掌心中躺著一白一紫兩個果子。少司命沒有多猶豫,抬手拿起那個紫色的果子。
「敢吃嗎?」白鳳嘴角微勾。
少司命淡淡看他一眼,轉過身,掀起了面紗。
白鳳看著那個嬌小的背影心中暗嘆,這個女子,果然不簡單啊,論膽識論武功,論心狠手辣,就是男子也無幾人可超越啊。想著,抬手把果子拿到唇邊,不吃就會渴死餓死,吃了也許會死,也許能活,兩人想法皆如此,如此相像啊。
「看起來賭對了。」兩人對看一眼,彼此都沒有中毒的跡象。
「那可未必哦。」一個陰柔怪異的聲音響起。
「閣下藏了很久了,是見不得人嗎?」白鳳冷冷的勾唇,藍眸中滿是冰冷和不削。
「哈哈哈,流沙的白鳳,果然和傳聞的一樣,囂張跋扈,目中無人啊,旁邊這位想必就是陰陽家的少司命吧,紫眸妖瞳,邪魅惑人,只是不知今天你們誰能活,誰將死啊,哈哈哈。」那笑聲猶如金屬摩擦的尖銳聲,刺得人耳膜生疼,「你們剛才吃的是傳說中的情果,一雌一雄,如若雌雄果一起食用,則無毒,只食其一,則是毒中之王,無葯可解。如若不想死,只有殺了那個吃雌果或雄果之人,喝其血,食其骨,哈哈哈。」笑聲愈來越遠,慢慢消失在遠方。
白鳳藍眸幽幽變深,有一瞬間接近墨色,但下一刻又恢復了蔚藍,只是眼中多了些許莫名的情緒。
少司命抬眼看他,他的變化盡收眼底,那一瞬間的殺氣讓她感到不寒而慄,這才是真正的白鳳嗎?
白鳳走到少司命面前,俯下頭,看著那雙紫氣盈盈的眸子,眸中波光流轉,漸漸的蒙上了一層霧氣,像鏡花水月般美麗。
「還有一個辦法。」白鳳幽幽道。
少司命揚起美麗的臉,看著眼前那張清俊的容顏,緩緩抬起右手,撫上那雙藍寶石般的眼,左手一揚,輕紗落地,聰明如她,怎會不明白呢。
少司命緩緩掂起腳尖,輕柔的觸上了那兩片淡橘色的唇,淡淡的清香在唇邊漾開,心不由自主的狂跳起來,這種陌生的感覺讓她不知所措。
白鳳感到那細膩溫柔的手覆在自己眼眸上輕輕戰慄著,他感到自己的心似乎也隨著輕輕戰慄起來。當那兩片柔軟觸上他的唇畔時,他覺得呼吸一窒,心似乎漏跳了一拍。兩手輕輕一收,那個細小柔軟的身體就落入了自己的懷抱。
白鳳緊緊擁著她,加深了這個吻,他感到懷中少女的青澀,心中不知為何有一絲欣喜,小心翼翼愈加細膩輕柔的吻她,彼此都忘了對方是可以一招使自己斃命人。
白羽紛飛,紫發素衣,這一刻編織成了世上最美的畫面。
遠處山頭上。
「想不到那個白鳳居然是如此的翩翩美少年啊。」嬌柔妖媚的聲音響起,一個黑衣女孩輕撫著長長烏黑的秀髮,黑曜石般的眸子饒有興趣得看著白鳳,美麗的臉上卻毫無血色,慘白邪魅,「啞魔,那個白鳳我要了。」
「哼,他和那個小姑娘很快就會死一個了,不知道能不能活著變成你的玩具啊。」一個十一、二歲的小男孩坐在樹枝上,冷冷的回道,那聲音殘破不堪,聽的叫人五臟六腑都翻了個,他儼然就是方才和白鳳交談的神秘人。
「雪魔姐,那個哥哥和姐姐好玩嗎?」一個七八歲樣子,長的憨胖可愛的小女孩托著腮幫,撒嬌的問向黑髮女孩,一會又歪著頭想了想,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好吧,我叫藍兒,紅兒一起來陪他們玩。」
山林那邊,少司命白紗落地的一瞬間,星月失輝,山水失意。如凝雪般的肌膚,粉色柔美的唇,像精靈般秀雅,又如謫仙般清靈,那種純凈清澈如深潭幽蘭般的美,是世上絕無僅有的。然而,剎那間,紫發輕舞,眸中薄霧輕漫,眼底紫光流轉,盈盈如寒潭,這是無邊的邪魅與蠱惑,只一眼,便叫人深深沉淪。
雙唇相離,白鳳握住眼前的玉手,輕輕一抬,那張傾城絕世的面容就暴露在他眼前,氣息相纏,冷香環繞,兩人皆未曾和人如此親近過,抬手撫過那紛嫩嬌美的唇,心中涌過的陌生情緒讓白鳳有絲不快,下一秒,空中「嗖嗖嗖」三片樹葉飛來,白影一閃,他已經移出了數十步。
「你是想殺人滅口嗎?」背對著少司命,白鳳雙手環胸,懶洋洋道,「你也不是傳說中那麼丑,何必生那麼大氣呢,毒不是解了嘛。」
少司命望著眼前的少年,白衣如雪,清幽如蘭,若不是那舒展高挑的身姿,清傲冷絕的眼神,誰都會覺得他是風華絕代的美少年,只是他是個殺手,和她一樣,緩緩垂下眼帘,如有若無的一聲輕嘆,不知幾人聽到了,「我們終究還是敵人。」
白鳳轉身若有所思地看著少司命,蔚藍色的眸子幽深難懂。
「啞魔,你失敗了哦。」遠處高山上,黑髮女孩譏笑道,一雙黑曜石般漆黑不見底的眸子,冷森森的望著山林邊的兩人。
「閉嘴。」被叫做啞魔的小男孩一雙紅色的眸子隱隱泛著血光,「有本事,你就去殺了他們啊。」
「慢慢地和他們玩遊戲,讓他們成為我的玩具,才有意思呢。」女孩慘白的臉似乎在笑,可是看上去卻扭曲的厲害,黑色的眸子嵌在那毫無血色的臉上,愈發顯得空洞、詭異,「你就等著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