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直至移到白鳳面前，他突然雙膝一彎，跪了下去，「屬下騰蛇，見過主上。」

藍色的眸閃過片刻恍惚，慢慢又恢復了清冷，「我是流沙白鳳，不是你什麼主人。」話音未落，他已駕著白鳥轉身而去了。所以他未曾看到那個仍舊不肯起身的少年眼中一片盈盈水光。

少司命靜靜望著這一切，突然覺得似曾見過這樣的情景，流光溢彩的玉宇瓊樓上，白衣如雪的少年負手而立，深邃清冷的幽藍雙眸中沒有一絲溫度，只是那般淡然地看著底下跪了一地的人。

身子一輕，思緒被人打斷，發現自己居然被白鳳打橫抱了起來，「馬上跟我回去，我立刻娶你。」耳邊傳來他霸道的聲音。

「這孩子.......她想解釋，聲音卻淹沒在來勢洶洶的深吻中。

「麟兒都告訴我了。」憐惜地拂過她清秀的臉龐，藍眸中是藏不住的深情。

「鳳，你相信宿命嗎?」少司命揚起頭，望著他的眼睛，問出了一直想問的問題。

若現實與宿命相同，就權當是一種巧合吧.白鳳沉吟片刻，這般回答她。

情人間的柔聲低語飛散在風中，這個亂世註定多情。

人們都說飛雪玉花台是世間最精妙絕倫之地，因為那上面出了個一舞傾城的雪女。而今日，驪山陰陽家的落塵樓亦不輸那瓊玉仙台，流金漣水之地，因為這樓上將要舉行陰陽家少司命的成人大典。

白玉石台高聳入雲，周身雕著巧奪天工的碧雪蓮花，台上傾下的白紗如霧如煙，飄渺虛幻，更增添了台上之人的幾分神秘與莫測。落塵樓原本只能容納萬人齊聚，可今日所來觀禮之人偏偏超出了數倍，一時間人頭攢動，好不熱鬧。

月神一襲明藍長裙高貴典雅，依舊是一副喜怒不行於色的表情，誰也不知她藍紗下的雙瞳究竟蘊含些甚麼。大司命一身紅黑相間的艷色長袍，玲瓏高挑的身姿嬌艷無比，只是若仔細觀察，亦會發現她竟是精心裝扮過的，看的出她對這大典十分的關注和重視。星魂默默站在一邊，深藍色的長袍顯得有些清冷，冰藍色的眸少了些許平日里陰戾冰冷，透著一絲淺淺的朦朧。

一道蹁躚的身影從長空劃過，長長的衣擺飛散在空中隨風而動，紫色的輕紗層層揚起，又緩緩落下，像一朵剎那綻放的紫葉寒蓮，眾人只覺眼前一片恍惚，似萬道霞光匆匆掠過，目光再也無法從紫影姍姍的人兒身上移開。

一雙紫眸流溢著妁妁光華，猶如碧江春水倒印著明月梨花，秋水望穿，卻望不夠這絕世無雙的傾世紫眸。一抹白玉珠花墜於額前，瑩白剔透，更襯得雙眸盈盈似清潭，美眸流轉之間，便覺心亦跟著一起浮浮沉沉，似陷入了無休無止的深海之底，再也找不到救贖的彼岸。

月神清淡的聲音無波無痕地朗讀著禮典頌文，只是底下人群熙熙攘攘，吵鬧不安，眾人一片激動難耐，只等那如仙般的女子揭下覆於面上的白紗，好一睹這百年難遇的傾城之貌，傾世之姿，至於月神在念些什麼，完全沒有人在意。

如梵音般的頌文終於念完，當白紗輕輕落地之時，所有人的心便如被無形的手重重揪了起來，再無法正常跳動，口鼻也彷彿被停滯了一般，忘記了繼續呼吸，這面紗下是如何的一張面容啊，眉如月黛，唇如丹朱，肌膚似千年清雪，玉白無暇，那一抬手，一側身，一眨眼，一抿唇，就彷彿畫中的人物走到了現實，即便是用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來形容，都覺得是對她的褻瀆。

就在這梵音渺渺，讚美驚嘆之聲不絕於耳之時，一道清亮的鳳鳴劃破晴空，沸騰的人群瞬間平息下來，所有的人舉目望去，又是驚到無法自已。

千萬隻白色鳳翅鳥像一張龐大的幕布幾乎遮住了整片天空，而領頭的那隻白鳥碩大無比，展開的雙翅優美絕倫，像兩把巨大無比的羽扇，輕揮漫舞下，一陣逍魂的冷香在空氣中緩緩瀰漫。

流瀉著金輝的白影從天而降，流光漣漪中俊秀絕塵，一瞬間，所有人都有種錯覺，彷彿那是一隻清貴高傲的銀翼鳳凰墜落凡間。當那人腳尖點地，白衣瑟瑟飛揚之時，一種與生俱來的清冷涼薄之意無形無影地壓迫著眾人，人群自動自覺得讓開了一條通道，只見那少年面容俊美無比，一身白衣靜寒似雪，高挑修長的身形悠閑自若，彷彿只是在隨意的漫步，但又讓人不得不驚嘆那入骨的風流俊雅，丰姿獨世。

走至台下，他微抬頭，儘管是在仰視，但那眼神卻俊傲無比，這樣的人，怕是世上沒有一物可入的了他的眼罷。好看的唇角微勾，冰泉般的聲音在一片靜默中響起，「告訴東皇太一，流沙白鳳三日之後來娶少司命為妻。」

一瞬間鴉雀無聲，眾人心中卻慢慢通透起來，原來這少年是流沙四天王之首的白鳳，早就流傳此人貌傾天下，輕功絕頂，性格傲慢狂羈，難怪會做出這般驚世駭俗的事情，這世上，能這麼不把東皇放在眼裡的人，除了他便再難找其二了吧。

當冰魄般的藍與靜水暖玉般的紫遙遙相對之時，世間其他的一切顏色都成了蒼白。紫眸一彎，女子笑顏如花。

那一日街頭巷尾談論最多的兩個名字，便是流沙的白鳳和陰陽家的少司命。

少年一言驚天下，紅顏一笑傾天下。

當白鳳踏進流沙大殿的時候，立時覺出了氣氛的不尋常。空曠的殿堂中只有主座那人撐額而卧，一頭銀髮在幽暗的光線下閃著詭異的暗芒，陰戾的眸若有所思地望著他，看起來衛庄一直在此等他。

「白鳳，你可是去了陰陽家？」不冷不淡的聲音回蕩在空曠的殿內，引起一些細碎的回聲。

「是又如何？」白鳳腳下未停，繼續向他的屋子方向走去。

「你可是忘了我告訴過你的話了。」似乎是波瀾不驚的聲音，但隱隱透著些惱怒。

白鳳腳下一頓，回頭望著他，兩人一陣眼神較量。許久，他輕哼，「我命由我不由天，宿命什麼的，我從來不信。」

大步而去，再不理衛庄的冷言冷語。「這個小子，真是越來越不讓我省心了。」

「赤練。」低沉的聲音才從唇邊溢出，黑暗中便走出了一個婀娜多姿的人影，「那小子的事就交給你了。」

「你真的要.......」妖媚的聲音，竟透著一絲顫抖。

「宿命如此，無法更改。」磁性低沉的聲音第一次透出了一抹疲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