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思緒回到眼前，當初弱不禁風的女孩早已成了讓人聞風喪膽的無情殺手，心中止不住一陣悲嘆，「羽兒，你可曾推算過自己的命盤。」

微微搖頭，少司命看著她，似有不解。

「當初星魂大人為你開啟陰陽通天陣，想一探你的未來，可是無論如何他都無法窺視到你的命盤，好像冥冥中有一股神秘的力量掌控了你的一切。」輕柔低緩的聲音在靜默的夜裡忽的讓人感到一絲涼意。

「那又如何呢？」平靜的眸中看不出一絲情緒。

「直到有一天......」大司命猶豫著，啟口越發艱難，「東皇大人阻止了星魂的再次布陣，更交代以後誰都不能再去窺視你的命盤，臨走前，他寫下四句話。」

紫色的眸微微漾起漣漪，深深注視著她，似在等她下文。

「紫眸傾世，鳳落九天，上窮碧落，陌路黃泉。」一字一句，如重鎚敲擊在她心上，這麼明顯的含義她豈會不明白。

「當時我們都參不透這四句話的意義，直到......」紫眸中的震驚與哀傷像一把利劍劃過心臟，大司命沉穩的聲音微微顫抖起來，「那一日湖邊，我看到你看白鳳的眼神.....我才終於明白，鳳落九天，這鳳就是白鳳凰，而你，果然為他動了情。」

久久的沉默被一聲輕嘆劃破，卻更添了一絲傷感，「我們這樣的人，本就不該有常人的感情，你能動情，我本應為你感到高興，至少你還保留了那份愛人的心，可是偏偏那個人不能是白鳳，你們若相愛，註定了生死相隔，我不願看到你走向那般的萬劫不復。」

一瞬間似乎有什麼東西在紫眸中碎裂，慢慢地又恢復到了死一般的沉寂，「我.....明白了，大司命請早些休息吧。」

那一如往常的平靜讓大司命心中沒來由的一陣抽痛，何時你才能卸下那份倔強，真真切切的脆弱一次呢。

「這麼多年來，我早已把你當成了自己的妹妹，而你.....從來未曾把我當成姐姐吧。」門外大司命略顯失落的聲音漸漸遠去。

「大司命，你亦不是無情之人呢......」半響，清柔溫婉的聲音從門內響起，轉瞬即逝，只留悲傷空對夜。

夜色中的湖面清冷如鏡，白霜般的月光灑在湖面上，更添了幾份寒意。

少司命一身紫衣，綴著黑色的墨蓮，冷夜寒風中猶如冰天雪地里的一株墨色蘭花，冷魂冷心，凄艷絕美。紫色的眸印著那潭碧悠的湖水，流轉著脈脈深情，轉瞬又是水光一片，道不盡的悲思愁緒。

熟悉的冷香在四周漾開，無聲無息，卻也知那人已來到了身邊。

「聽人說，這湖叫忘情湖。」夜風中，少司命那清淺的聲音顯得異常蒼白，「只是不知，這忘情湖真能忘情嗎？」

肩上忽的一沉，只覺他雙手從背後扣住了自己的雙肩，「你......要忘誰的情？」清冷的聲音波瀾不驚，卻隱隱透著一絲涼意。

沉默許久，眼前似有些模糊，而說出這句話幾乎用掉了她全身的力氣，「我既已是陰陽家的少司命，就不能再是你的紫羽。」話一出口，她只覺喉中澀澀地梗著一些東西，連呼吸都困難了起來。

背後突然傳來一片溫熱，貼上了一個熟悉的胸膛，低頭看去，只見那雙環在她身前的手筋骨分明，修長漂亮，一如手的主人那般完美。周身被淡淡的冷香環繞，那香味不濃不烈，不甜不膩，說不出是何種味道，只是叫人醉在那片沁人的香味中，無法清醒。淺淺的呼吸慢慢靠近，拂過耳際，淡淡的聲音亦隱藏著一絲微顫，「既如此，我便成全你。」

肩上一松，溫熱暮然散去，洶湧而至的冰冷頃刻涌至全身。忍不住轉身，入眼只剩滿世界的白，高挑清俊的身影穿梭在梨花樹間，每踏出一步便引的滿樹雪白紛紛落下，梨花與白羽糾糾纏纏落在那人身上，似落不盡那滿目的寂涼。

「無情之人又何須忘情。」清清冷冷的聲音伴著紛飛的梨花和白羽幽幽傳來，伸出手似乎想抓住什麼，卻只看到一片白羽從指間擦過，什麼也抓不住，一如她永遠無法握住的幸福。

少司命聽到自己心口處傳來細小的碎裂聲，原來心碎的感覺是這樣的。閉眸轉身，向著另一條路走去。

「對不起，我不能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