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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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婚很簡單,在市政廳完成註冊程序,倆個原本沒關係的人便成為法律上承認的夫妻。隨後所有人移步至教堂,在神父的見證下宣誓,交換戒指。

這一刻的來臨,父親笑了,雪姨哭了,費斯怒了。而眼前的人……

「你能不能寬容點?」霍晶鈴牽強地扯開嘴角,半咬著牙以倆人才聽到的聲調對他說。雖然這婚她結得也不太情願,但婚禮一生人才一次,她也希望能體體面面,別招人話柄。況且攝影師在拍照,他就不能別再一副棺材模樣,給點笑容嗎?

聽到這話,何阮東未有反應,寬厚的大掌執起纖纖玉手,微一施力,戒指便輕易套入她的無名指上。

「你!」閃光燈亮了幾次,她還沒展現最漂亮的笑顏,他就把這神聖的一刻給完成了。可惡!

出於報復心理,霍晶鈴粗魯擄住他的手,用儘力氣把屬於他的指環往下推。

突然,遇到阻力——卡住了。

「怎麼會這樣?」她喃喃自語,換了個手勢繼續努力,耐何他的手指關節太大,戒指非常不合作,絲毫不動。

「我的手指快要斷了。」

「戒指還沒戴好!」俏臉微帶薄怒,她心急地瞅了他一眼,手上繼續施力,就不信會弄不好這個鬼玩意!

「別心急,慢慢來。」神父在一旁開玩笑。

被調侃了,霍晶鈴即時臉色泛紅。才想把手抽回來,誰知他突然握著她手,潤潤的指尖貼著她纖細的指腹,緩緩地,戒指成功推進他修長的無名指里,圈得緊緊的,很是合適。

閃個不停的白光把一雙對戒照得耀眼奪目,她抬頭,明亮的雙眸愣愣地看著他。手上還留有他的溫度,分明就是同一張臉,為何現在看著,竟多了幾分暖意?

意識晃蕩間,他的五觀突然在眼前放大,然後一個溫熱的物體在她的唇上點了點。室內響起了熱烈的掌聲,禮成!

霍晶鈴摸著嘴角,心下——竟然狂跳不已。

「走了。」醇厚的嗓音從後方靠過來,她被向前推了推,身子在他的半簇擁下往教堂門口移去。

終於——結成夫妻了?好不真實,之前明明對他討厭得半死,可是剛才她居然有少許感動。

握著她的大手緊了緊,他垂下頭,貼著她的發頂悄聲說:「不是要寬容嗎?別愣著,做戲做全套。」

短短几句話,頃刻間把她美好的夢全打碎。這個人,這個人……簡直是超級混蛋!他的心是鐵做的,他的血是冷的,他……

霍晶鈴已經氣得完全不能言語,反手把他的手背死死捏住,指甲掐進他的肉里,以此泄憤。

他向她投去淡淡的一瞥,大概意識到她怒了,沒再說話。

直至回到酒庄,換了衣服,慶祝婚禮的酒會開始,霍晶鈴的怒火仍是無法平復。她獨自坐在一角,始終冷著臉,像過路人般看著他悠然自得地跟來訪的賓客寒暄、敬酒。

「後悔了嗎?」又是費斯那陰沉的聲音,他如鬼魅般出現,高大的身軀在旁邊的椅子上一落,修長的腿直迫她裸|露在空氣中的雪白小腿。

「雖說是入贅,但顯然其他人沒這麼想。你看,他現在像不像一個男主人?」

霍晶鈴不著痕迹地挪了挪身體,避開沒必要的觸踫。父親身體微恙,只在宴會上逗留了片刻就離開,她基本上不認識那堆人,所以由他去接待,理所當然更合適。

「如果霍先生以為他是個安安份份的人,眼光未免太短淺了。你看著,不出一年,這人定必露出原形。或許根本用不上一年……」

「你夠了嗎?」霍晶鈴及時把費斯的話打住。「請別批評我的父親,他眼光好與否,輪不到你來評論!還有,你口中那個窮小子,他現在是我的丈夫!」

費斯目不轉睛地瞪著她,眼底下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寒氣。

霍晶鈴說完站起身,如女王般挺直腰身,朝何阮東走去。縱然那個男人讓她恨得牙痒痒的,也是她的事,只有她,才有資格去批評他!

撇開這邊的不愉快,婚宴氣氛其實挺高漲,吃點心、喝酒只是開胃小菜,游泳池旁邊,以路比為首的一群年輕人正在瘋狂地跳舞,結果霍晶鈴經過時就被攔下。

「表妹,來跳舞。」

「不……」濃烈的酒味撲鼻而來,霍晶鈴剛開口拒絕,已被路比強行拉住雙手。

音樂叫囂得更強勁,圍觀的人拍著手起鬨。

「停……」混蛋!路比這瘋子肯定喝醉了。她甩不掉,只感到身體在外力作用下急速地旋轉。晚餐沒吃多少,本就氣得無力的她被轉得頭暈眼花,目光不斷地搜索,彷彿見到那個高大的身影正款款而來。

霍晶鈴奮力扯自己的手,意外地成功了,拑住她的力量突然消失。她猛地往後蹌踉了幾步,穿著高跟鞋的腳踏空,人便往後倒去。

「呯」的一聲巨響,游泳池裡濺起水花大片,她落水了。

「啊!」各種的尖叫聲四起,霍晶鈴也想大叫,但此刻她根本無睱顧及,只憑著意識要蹬腳。然而濕了水的禮服變得異常沉重,隨著她的掙扎,身體隨即被往下拖進水裡。水淹沒了鼻子,愴惶中她吃了幾口水。在恐懼剛萌生之際,腰部突然被一隻大手撈住往上提,呼吸剎時暢通。

有人幫她拍背,淡淡的慰問傳進她的耳朵里。「你沒事?」

「沒事才怪!」她抹了把臉上的水,眼睛一瞪,馬上就想發飆。

「很多人在看,你不會想開罵?」

霍晶鈴一顫,眯起眸子,視線從他毫無表情的臉慢慢轉移到岸上。場內鴉雀無聲,大家神色驚訝,似乎被這個意外弄得措手不及。

她微微吸了口氣,腦里瞬間飛速運轉了千百遍,最後抿抿嘴,舉起手朝愣著的人群揮揮手,笑著大喊:「天氣熱,其實泡泡水也不錯。」

在場的人立馬大笑出聲,幾個年輕人還把衣衫一扯,「撲通」聲陸續響起,果真都來泡水了。

「想不到你反應蠻快的。」

「當然!」她抬高了下巴,為自己的隨機應變而自豪。岸上攝影師大叫著跟他們做手勢,霍晶鈴還合作地朝著鏡頭恣意地笑。

何阮東仰頭望天,在攝影師走開后才開口:「我想告訴你……」

「呃?」

他指了指自己的臉:「你的妝,溶了。」

霍晶鈴定定地與他對望,在消化完這句話時,尖叫聲響遍了整個酒庄。

*****

「超級爛人,臭雞蛋……」罵聲從浴室里傳出來,幾句后又停住。詛咒者扶著額,想到剛才自己的醜態被拍下,哀叫一聲,身子下滑,頭完全浸沒進按摩池的水裡。

都是那臭傢伙,竟然不提醒她!她懊惱地拍打了兩下水,頭一抬,卸妝后的臉蛋白白嫩嫩,如出水芙蓉。

望著牆上鏡里的自己,她摸摸臉,最終選擇起來。算了,別想太多。

剛才被他抱進來時連睡衣都沒來得及拿,她用浴巾包好自己走出浴室。房間內一面牆身是個特大的衣櫃,她拉開櫃門,拿了條內褲和絲質睡裙。才把內褲穿好,房間門突然「咔」一聲,開了。

內外倆人同時愣住。

室內冷氣暗涌,吹得她雞皮疙瘩泛起。

「啊!」當意識終於恢復,她紅著臉大叫,連忙用睡裙往胸前一檔,朝他羞澀地喝道:「你進來幹嘛不敲門!」

他的臉上似乎掠過一絲尷尬,下一秒又立即恢復如常,冷靜地關上門,跨步往房間內附設的小客廳走去。對於她的**,彷彿完全沒反應。

霍晶鈴慌慌張張地把睡裙套上,為了保險,又多套了件薄針織衫,然後以百步衝刺回床上,拉起綉著龍鳳圖案的紅色薄被,把自己蓋得嚴嚴密密。

儘管平時看著嬌橫無理,但畢竟還是個未經人事的女孩。上次在山洞的事,雖然後來對於自己被換了衣服而懊惱過,但因為當時她睡得模糊,對事發經過懵前敵不知,所以沒覺得有什麼。可是現在不同,她的臉熱得火燙,甚至連看他的膽量都沒有。

結婚意味著什麼,她再清楚不過了。如果之前對這場婚禮還沒什麼知覺的話,那剛才短短的幾秒對視間,她已察覺到自己的緊張。

頭頂是大紅色的羅帳,床上是紅色的床鋪,一屋子的紅,滿布著喜慶的氛圍。空氣中似乎瀰漫著一股若有似無的香味,更增添了幾分曖昧的氣息。

跟個還沒完全熟悉的男人洞房,她行嗎?

悄悄地翻了個身,眼睛終是忍不住往小客廳瞄去。床與沙發區的距離有些遠,之間還隔著一個矮裝飾櫃,加上她躺著,故只能看到他黑亮的發頂。

他低著頭不知道在寫什麼,興許是在外面的浴室洗過澡,身上穿的並非睡衣,而是剛才所見到的襯衫和西褲。

古板!她不屑地吐糟了句,在房間內還穿得這麼正規,真受不了。

正在書寫的手突然一頓,似是察覺到被注視,他抬頭。霍晶鈴連忙收回目光,身一轉,用屁股對著他。

原來他近視,寫字時要戴眼鏡?那副眼鏡也太難看了,黑框大鏡片,活像科學怪人,把他好看的臉遮檔了大半。

喂,他好看嗎?霍晶鈴咬著食指,心裡亂鬨哄的。手上的戒指圈得她的指極不舒服,她摸了摸,只有金屬的冰冷。

遲早得習慣,沒什麼好擔心!她暗暗為自己打氣,嘴一撇,又想往後看。

他有沒有在看她,他對她有渴望嗎?雪白的貝齒往下唇輕咬,她捏緊被角,身子不其然的又緊張起來。等一會,他會不會撲上來?會不會很粗暴,還是溫柔?腦里突然閃過某幅畫面,一黑一白的兩個軀體相互交纏,抵死纏綿。

光想就覺得害羞,可這是人生的必經階段,即使疼她也要忍住。

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兩個小手心都冒出冷汗,身後依然毫無動靜。她舒展了下僵直的身體,慢慢地,慢慢地轉身。

小客廳那邊的人根本沒看她,正確來說,是根本不見了他的蹤影。

去哪了?她驚奇起身,左右看看,的確不見人。要出房間或進浴室必經過床這邊,他竟憑空消失了?

霍晶鈴下床,走近沙發區就被眼前的情景呆住。昏黃的燈光下,他呈半躺姿態,手裡拿著書,書的封面上有她看不懂的中文。這些非重點,問題是沙發上竟然有一條被子和一個枕頭。

所以,他壓根沒打算要跟她同床?

這個認知立即讓她火冒三丈,羞恥、屈辱,百般滋味湧現心頭。她氣沖沖地走到他跟前,冷聲喝:「喂!你這是什麼意思?」

他即時抬起眼皮,神色自若。「我睡沙發。」

「你!好!好!非常好!」她指著他猛搖頭,如果之前對他還抱有少許期望,此刻已煙消雲散。新婚之夜,丈夫明示要分開睡,他全然沒打算執行夫妻之實。驕傲如她,是絕對為了這事跟他吵。

重新躺回床上,霍晶鈴已經分不清自己是氣忿還是傷心,眼睛不爭氣地流下,有苦澀,也有失望。

憑什麼她要接受這種屈辱?他只是入贅!霍晶鈴倏地爬起身,移身到梳妝台坐下,從抽屜里拿出幾張紙,「唰唰唰」地寫字。

沒一會,整張白紙被寫滿,再看了一遍,確定無誤,她氣沖沖地走到他身邊。「喂!」

彼時何阮東已經睡下,突地被吵醒,臉上有些許不悅。

「什麼事?」話音剛落,一張紙被用力地扔在他臉上。

「簽名!」

「簽什麼名?」

「你不是挺有骨氣的嗎?不屑娶我這個老婆?那好,我可以成全你,以後我們可以不當一對真夫妻。但是,你必須要承諾,今生今世,不得打酒庄任何主意,有關酒庄決策的事,你永遠不得參與和過問!」就怕父親對他有所期望,將來會讓他插手更多酒庄的事。如果他註定跟自己是貌合神離的一對,她才不要被他佔了這個大便宜。

聽著她的話,他粗略地瀏覽紙上的內容。法文寫得歪歪斜斜,顯示操筆者心情極不佳。「你的意思是說,讓我別在酒莊上班?」

「那不是……反正在酒莊裡,你要聽從指揮,你永遠只是個領薪水的員工,除了這個頭銜,別無其它!」

他沉默,陷入思索中。

「怎麼?不願意?還是你早就對酒庄心懷不軌?」

他略微抬頭,卻沒有看她,然後執起筆一揮,蒼勁有力的中文名字躍然紙上。

「把英文名字也簽一個!」

「……你不會中文?」這讓他頗奇怪,因為他們一家子都是以中文交談,雖然她的讀音有待改進。

「要你管!快!」她霸道地催促。

何阮東微微一笑,淡定地把自己的英文名字簽上去。為了能圖個清靜,這樣也好。

霍晶鈴迅速把紙收走,轉身之時,她聽到他小聲地開口:「其實你大可放心,我對你家酒庄一點興趣都沒有。」

他不會一輩子留在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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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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