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人性

林晞拿出手機開始給衛塵婉打電話，好幾個電話都沒人接。

怎麼回事？

林晞再打給協助辦案派出所電話要來了今天在病房內值班警察的手機，趕緊撥了過去。

「喂，我是林晞。」

「林隊，有什麼事嗎？」

「衛塵婉在病房嗎？」

「額……不在。」

「她去哪兒了？」

「江露露說要出去走走，所以陪她出去了。」

林晞在電話那頭罵了句「靠」，他揮著手讓高雋開車去醫院。

「不好意思，出去多久了？」

「有一會兒了吧，怎麼了？」

「請你們幫我找一下她，還有江露露！」

聽著林晞的語氣，女警察也似乎感受到了些什麼。

林晞掛了這個電話，然後撥通了市分局的電話快速地說了兩句。

高雋看著林晞的表情道：「別急，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出事。」

林晞只是皺著眉捏著手機，看著窗外。

剛才蘇小蒲給林晞看了街上的監控，在十二點多的時候看到一個學生模樣的人，是江露露。

江露露的電影票是兩點開場的，她的原話是說自己一點多出的門。

她為什麼要撒謊？難不成是記錯了？

高雋想到了在江家的那杯奶茶，找到了附近的這家奶茶店調取了監控，果然在兩點多鐘的時候看到了江露露的身影。

她背了個小包，手裡拎著一個白色的袋子，看不見袋子里是什麼東西，但是形狀是個礦泉水瓶子的樣子。

再從路邊的監控往前倒退時間，看見她去見了自己的同學。

林晞還不死心，讓艾芒打電話去問視頻里的這個學生，那孩子說江露露買了電影票，但是因為家裡有事去不了了就給她看了。

這個結果林晞不是沒想過，只不過是在想到后的下一秒就打消了這個念頭，覺得對方不過是個十幾歲的小姑娘，身世慘了點但還不至於做壞事吧。

可就是這麼一個被忽視掉的念頭，差點出了大事。

到醫院的時候協助辦案的民警已經開始找人了，用醫院監控看到兩個人是在樓梯間不見的，林晞看著衛塵婉在江露露面前滾倒在了樓梯下。

然後江露露非常淡定地走到衛塵婉面前，拉著她的兩條手臂往樓梯間的門外走，看著這麼一個個子不高的小姑娘，竟然有這麼大的力氣拖著一個成年人。

出了樓道門拐到一個死角。

「高雋，拜託幫我找一下衛塵婉，我去找江露露。」

「沒問題。」

高雋走出監控室，林晞繼續在監控室里找江露露的身影，監控室里的監控畫面太多了，林晞看的眼花繚亂。

足足有十分鐘感覺整個眼前的畫面都是一樣的。

他問著身邊熟悉監控的工作人員。

「從二樓樓道出來之後，有沒有監控沒有布到的地方。」

「醫院的監控這麼多，幾乎無死角。」

「那有什麼地方，是可以藏身不被發現的。」

「醫院有很多地方都是閑人免入的，當然也有不常有人出入的地方，哦對了，每層樓都有很多配藥室。」

林晞轉頭就往外跑，他等不及看監控找人了。

他走到每一層有護士的地方，直接出示警官證不做過多的廢話，護士也很配合地讓他檢查各個地方。從一樓到七樓的配藥室林晞都找過了，卻沒找到人。

他就這麼一轉身，看到了牆上兩個小人的標誌。

女廁所？

作為警察，林晞根本不在意在眾目睽睽之下走進女廁所，民警幫林晞分擔了很多。

七樓女廁所。

林晞一扇一扇門推過來，有一間裡面走出來一位阿姨，還嚇了一跳，走出去看了半天是不是走錯了廁所。

確定自己沒走錯之後還特地跑回來告訴林晞：「小夥子，你走錯廁所了，這裡是女廁所。」

「我是警察，我在辦案。」

一張警官證差點就直接糊人臉上了。

林晞走到最裡面，一間廁所鎖著門，他敲著門。

「有人嗎？」

沒聲音。

「有沒有人，我是警察在辦案，有人的話發個聲音。」

出乎他的意料，廁所的門突然打開了，裡面一個小身影走了出來。

「哥哥。」

雖然聲音甜美，但是林晞此刻只能感覺到一陣惡寒。

「江露露，請你慢慢走出來，不要輕舉妄動。」

江露露見著他之後眼神都變了。

「哥哥，我喜歡你。」

林晞眉頭緊皺，不知道這個女孩子是怎麼會說出這種話的，在下一秒，江露露做出了更讓林晞震驚的舉動。

她伸手開始解開病號服上的扣子。

「卧槽！」林晞低罵，「你不要再動了。」

江露露就像聽不見他說話一樣，依然在借著衣服扣子，脖子這裡已經露出了一大片皮膚。

林晞只能上手抓住她的兩隻手，不得不說這個小姑娘的力氣真的很大，他一隻手差點都抓不住她在解扣子的兩隻手。

他一隻手抓著江露露的兩隻手腕，還有一隻手抓住她兩邊的衣襟，還要用力與江露露保持一臂的距離。

林晞褲子口袋裡的手機在震，他知道一定是高雋給他打的電弧。

他看了眼自己的褲子口袋，又看了看江露露，只能把抓著衣襟的那隻手鬆開去掏手機，手一鬆開，江露露的衣服就往兩邊散開去，林晞一眼都沒往那兒看。

快速拿出手機點開免提然後繼續放在衣服口袋裡，空出來的手重新抓上江露露的衣服。

他聽不清高雋在說什麼，只能沖著手機大喊：「高雋！我在七樓女廁所！」

江露露看自己沒法得逞，就用腳去踢他。

這小丫頭的力氣怎麼這麼大，這一腳踢在林晞腿上他是真的感覺有點疼。

但是對於這麼一個個子身形都很瘦弱的女孩子，他也不能把人粗暴地摁在地上。

林晞抓著江露露往廁所外走，走到外面的走廊，高雋帶人上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江露露對著林晞又踢又踹，林晞兩隻手拽著她不放。

「高雋！」

江露露看到有人來了，瞬間換了副面孔，開始尖叫：「放開我！非禮啊！」

林晞真是被她弄懵了。

「你給我老實點，這兒都是監控，別給自己加戲，無中生有。」

兩個女警察跑過來按住江露露，林晞這才鬆開手，走到一間空出來的病房，扯過床單把江露露整個身體包住，扎了個緊。

江露露就由其他警察帶回局裡，林晞著急忙慌要去看衛塵婉。

高雋是在兩樓的雜物間找到人的，那時候衛塵婉已經失去意識了，額頭上還有跌下樓梯磕出來的血，不過萬幸的是人沒什麼事，只有這一出皮外傷，護士已經給她處理好了。

衛塵婉躺在病床上，額頭上貼著紗布，林晞心疼的不行，伸手撫摸著她的頭髮。

還好，沒過多久衛塵婉就醒了，睜開眼第一句話就是：「江露露人呢。」

林晞面無表情道：「帶回局裡了。」

「怎麼被帶走了？」

「你……知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摔下樓梯的？」

衛塵婉仔細回想了一下：「我好像是因為晚上沒休息好，感覺腳下有些打飄，給她撿鞋子的時候沒站穩就摔下去了。」

林晞嘆了口氣。

「你啊，就是沒有一點警惕意識，當時你要起身的時候江露露在後面推了你一下，你才會摔下去的。」

「江露露？」

林晞點頭。

「小蒲發現了江露露反常的一面，我和高雋就去查，後來才發現了種種跡象，不過也是我的錯，我原先太絕斷了，把江露露這裡的可能性全都否決掉了，所以才給了她機會，原本還以為她只是個比較可憐的小姑娘，誰知道……」

衛塵婉眼睛直直地看著天花板。

其實她並不是完全沒想到，尤其是江露露單獨跟她說的那些話，只不過她也跟刑偵大隊的各位一樣，覺得江露露只是沒被教好，本性不壞。

人性啊，總是能在你意料之外的地方再重重地踩上一腳。

「林晞，你是不是要回去了？」

「我再陪你會兒。」

「不用，我現在可以起來，我跟你一起回去。」說著，衛塵婉就支起身子，準備下床。

「你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頭暈不暈？」

「現在沒事了，頭上就磕到一點，沒問題的。」

林晞再讓醫生過來檢查了一下，醫生說沒事了林晞才放下心，然後彎腰給她穿鞋，抱著她一路走到停車場。

兩個人趕到公安局，江露露被扣在拘留室里，警察們還沒把她身上紮緊了的床單拿下來。

林晞也沒急著審人，先去辦公室聽同事們的意見。

高雋走過來：「病房的一次性杯子里有安眠藥，可能是護士拿來給她睡覺時候服用的。」

林晞一聽就知道怎麼回事了。

故技重施。

在辦公室里經過一個小時的討論，林晞去提人來審。

江露露坐在林晞的面前，小姑娘的眼神直勾勾的看著他。

衛塵婉坐在另一邊的房間里，旁邊還有其他同事。

林晞看了江露露一眼，又瞥了一眼右手邊的單面鏡。

「江露露，你涉嫌殺害江龍、周玉祥夫婦以及他們的孩子江永翔，我在這裡對你進行訊問。」

江露露的眼神里沒怎麼流露出對警察訊問的緊張感和不安感。

「我在這裡不跟你多廢話，我就想問你二月五日下午你到底做了什麼。」

「我沒有。」

「你不用不承認，路上的監控拍到了與你證詞相違背的內容，你撒謊了。」

「我只是記不清了。」

林晞冷笑了一聲：「看電影這種對時間這麼明確的事你說你記不清了，你明明十二點多的時候已經在外可你說你一點多才出的門，你明明沒有看電影你卻說你和同學一起去看了電影，那我就想問問你，這錯綜複雜的時間裡你去幹嘛了？或者我換個問法，你把電影票給你同學之後回家做了些什麼？」

「嗯，我是因為怕這件事牽扯到我，所以才說了謊。」

「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何必撒這樣的慌。」

「大家都知道我和我養父母的關係不好，他們死了有我什麼好處？」

「因為他們死了你才得以安生，你不就是想報復他們么。」

江露露靠在椅背上的身體突然往前：「證據。」

林晞扯了下嘴角，他算是明白了，江露露就是死不承認唄。

證據，因為所有的痕迹都是在江露露家中發現的，對於長期生活在這裡的江露露來說這個家裡有她的痕迹並不意外，所以指紋或是腳印類的證據並不能代表什麼。

林晞的左手指尖輕輕地點著桌子，訊問室里長達一分鐘的沉默。

江露露的臉上又開始展現出人畜無害的笑容了。

「林晞哥哥……」

這一聲叫喚，聽得隔壁房間的幾個人汗毛都要豎起來了。

林晞哥哥？虧她叫得出口。

衛塵婉的臉上也表現出了一瞬間的不適，不僅是因為這麼個表面天使內心惡魔的少女說出這樣的話，更是因為回想起了江露露在醫院跟她說的話，不管是喜歡林晞還是問他們倆會不會分手，此刻她就是非常不爽。

見林晞不睬她，又叫了一聲：「林晞哥哥，你真好看。」然後開始扭動身體，想要掙脫開身上的床單。

林晞不屑地瞥了一眼：「你老實點，不然我會採取強硬手段的。」

金墨軒抬了抬眉，得嘞，江露露算是踢到鐵板了。

他們公安局誰不知道啊，林晞這個人就是軟硬不吃，人的鋼鐵和筆直在他身上發揮的淋漓盡致，就差跟人家說：妹妹，你別來這一套，我是直男。

現在可能除了衛塵婉有本事能左右林晞的情感，誰都不行。

林晞似乎是思考完了，開始自顧自說話：「除草劑這東西普通商店買不到，你就讓同學幫忙網購，並且用電影票換取同學的信任，也因為江家人在這一片的口碑很差，所以也沒人關注他們與往日有什麼不同的地方，所以你拿完除草劑就回家了，反正你也從來不跟他們一起吃飯，就把除草劑放在了他們的食物中，我說的對嗎？」

江露露微微張了張嘴唇。

「你不用急著反駁，我繼續說下去，你聽著。」林晞站起身，「除草劑反應的劇烈性你也想到了，所以你沒有給他們機會求救，他們也沒有能力求救，當然同樣的方法你又在醫院故技重施，在你的案子上又會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那我們再來說說你的用藥吧。」

林晞慢慢踱步到她身後：「除草劑和青霉素，小姑娘，書里看來的吧。」

隔壁房間的人一聽，也怪奇怪的，這裡關青霉素什麼事？

林晞暗中觀察著江露露臉上的表情。

「你要知道青霉素在醫療上錯誤使用會引起醫療事故，嚴重會致人死亡，如果故意對有青霉素過敏的人使用青霉素可以直接認定為故意殺人，所以不管是除草劑還是青霉素，在你這裡的性質都是殺人，江露露你還有什麼需要補充的嗎？」

江露露臉上的表情比起剛才調戲林晞的時候難看了不止一倍。

「我沒有，我沒有用青霉素。」

「可我在你家裡找到了青霉素的瓶子，上面確切有你的指紋。」

「不可能！怎麼可能，我怎麼會有青霉素。」

「那你等著。」

林晞匆匆走出訊問室，然後從痕檢那裡拿來了一個物證袋，裡面有一個空瓶子，他把袋子拿在手裡給江露露展示了一下。

「這就是證據。」

「不是，這不是青霉素，這是安眠藥。」

林晞收手，雙手背在身後，之間還提著那個物證袋。

他笑著道：「原來，你知道這是安眠藥啊，害我編了半天的青霉素。」

江露露瞪大了眼睛，她上當了。

「對啊，這是家裡用的藥瓶，我一看就知道是安眠藥了。」

林晞這次是直接笑哼出了聲，他把物證袋直接拿到了江露露眼前，袋子里那裡是什麼安眠藥的藥瓶，是林晞隨便找的一個白色圓罐，甚至都不是小藥瓶。

「看清楚了？我可從來沒提到過什麼安眠藥，這些都是你說的。」

原來是在這裡等著她往下跳啊。

林晞剛才拿著物證袋給她看又不讓她看清就是為了這一刻。

「江露露，你已經年滿十四周歲了，必須要對你自己的行為負責，殺人不是錘死一隻小動物，那就請你做好準備為之付出代價。」

隨後他就走出了訊問室換人進去，他的工作結束了。

江露露最終還是慢慢吞吞跟擠牙膏一樣把自己的犯罪經過說了出來，這件事也算是給林晞一個警醒，在刑事案件中沒有絕對的不可能。

這個案子終於結案了，這次林晞倒是風風火火把結案報告寫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