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溺水

隔了好一會兒，林晞才回到辦公室，他真是廢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說服了家屬，讓他們先冷靜下來。

艾芒手裡拿著很多文檔走了過來。

「林晞，你來看看這個。」

艾芒手裡拿的是仝梅的檔案資料，是她的個人資料，記錄了從小學開始一直到大學畢業的就讀狀況。

「你看，她在高中的時候吃過處分，這會不會案子有什麼關係？」

「吃處分的詳情不在檔案里出現，只能知道是嚴重違反校規，那我們要打電話去她的高中問。」

林晞看了看檔案上的學校，搜了學校的聯繫方式就打過去。

衛塵婉坐在辦公桌，側耳在聽林晞那裡的情況。

但是時間已經過了四點，應該是學校教務處已經下了班，沒人接。

林晞掛了電弧，嘖了一聲。

這事情怎麼這麼難辦，也怪他沒有在短時間內安排好工作。

林晞不死心，從學校官網入手，找了個個人行動電話，打過去，過了好久才有人接，他直接道明目的，顯然接電話的老師愣了一下，結結巴巴說了幾句。

明顯這老師沒碰到過這事情，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林晞差點沒了耐心，還是他一步步引導老師要怎麼做，最後那老師說她現在查不到信息，只有明天上班才可以。

這也算是一件事有了結果了吧。

林晞繼續和蘇小蒲看監控。

「林隊，你看這個地方，我們要不要去一下現場做個對比。」

蘇小蒲的意思是去現場看一下死角的範圍到底有多大，可行的路有多寬的意思。

「行，我們一起，衛塵婉你也一起吧，正好工作結束你就好回家了。」

衛塵婉點了點頭，在車上，蘇小蒲還在用平板看著幾段有疑問的視頻，他今天還要去物業同步接管幾個監控視頻。

到了都市家園，蘇小蒲先去同步了所有的視頻監控到自己的平板上，然後開始校對監控範圍。

林晞在監控下走著，蘇小蒲看著平板，首先就看小區兩個門的範圍。

「林隊，你再往左邊走一點，監控就看不見了。」

衛塵婉拿著膠帶在地上做了兩個記號。

「行，下一個。」

三個人走到小區後門。

衛塵婉比較熟，跟他們說著平日里小區的管理。

「小區後門在晚上十點之後就會關掉，守在後門的保安也會離開，但是後門只是那種可移動的伸縮門罷了，很矮，可以直接翻進來，沒有任何難度，發生了事情之後，小區才24小時配備巡邏保安。」

林晞從左走到右，蘇小蒲指揮著衛塵婉貼膠帶。

「你們這後門是個隱患。」林晞吐槽。

「林隊，我們得快點了，現在天黑得早，視線範圍縮小了，快看不清了。」

十一月末的秋天快入冬的時候，黑夜開始來得快走得慢了，在黑夜中，監控的範圍更是有限，別說監控了，連人眼所見的都不如白天了。

都市家園本來就是個老小區了，基本硬體沒有新的小區好那是肯定的，所以路燈設施不多，但是這麼多年下來也沒發生過這麼惡劣的事情，因為小區在是適中心的位置，理所應當會比偏遠地區來的安全。

幾個監控下來，把有嫌疑的視頻排除掉了兩個，可疑的人影是小區外的影像。

蘇小蒲收齊手裡的監控，相當於數據採集完畢了。

「我們來先回隊里了，你直接回家好了。」

「嗯，也行。」

衛塵婉還想起自己昨晚的那包垃圾還沒扔，現在正好可以去扔。

林晞總是喜歡把車停在她公寓樓下的地面停車場上，因為這個角度抬頭，可以直接看到她家客廳的窗戶。

衛塵婉從林晞車上拿了自己的包，跟兩位同事告別，就上了樓。

蘇小蒲坐上副駕駛，看林晞髮動了車，也沒往外開。

「咱們不走嗎？」

林晞淡淡地笑了一下：「稍微等一會兒。」

衛塵婉拿著包，正在找鑰匙，電梯在九樓停了下來，她拿著鑰匙去開門。

剛開了門，她還沒來得及走兩步摸到客廳的燈，就聽見家裡有聲音。

衛塵婉整個人都靜止了。

她站在原地都不敢動，聽到好像是衛生間傳來的水聲。

難道是她今天臨走時忘記關水龍頭了？

鞋都沒換就往衛生間里走。

衛生間里的一幕她都傻眼了，是浴缸里的水龍頭開著，已經快裝滿了水，這怎麼可能，她幾乎都不用浴缸，向來都是只用淋浴房。

突然一個答案在她腦中一閃而過。

家裡有人。

她從口袋裡摸出手機，還沒來得急打開手機鎖屏，身後一個黑影閃過，那一聲尖叫就卡在喉嚨里沒出來，她的上半身就被按在了浴缸里，手機也滑進了浴缸。

人因為恐懼而心跳加速，耗氧量急劇提升，她的頭被按在水裡，雙手往後排打，想把身後的人推開，但是那人力氣很大，她的腿也開始蹬著後方。

她真的要喘不上氣了，肺好痛，身邊的聲音感覺越來越小了。

林晞坐在車裡，算了算時間，靠著車窗玻璃抬頭看，怎麼還沒開燈？

他每次都留出空餘的時間，但是這點時間上樓下樓一個來回都應該夠了吧。

林晞想到她說前天晚上似乎與嫌疑人有過一面之交，想到這裡他一下子打開車門。

「你等我一會兒。」沖小蒲說。

林晞跑進公寓樓，急迫的心情使他猛按電梯按鈕，但是電梯剛從18樓慢悠悠地往下走，林晞罵了一聲直衝安全通道。

他不斷提醒自己，事情要往好的方向想，萬一她只是有自己的事，沒有及時開燈罷了。

衛塵婉家住在九樓，林晞一步就三級台階，轉了好幾個彎才剛到九樓。

「衛塵婉！」

林晞一從樓梯間出來就喊，看到衛塵婉家的門是虛掩著的，事與願違了。

不好，可能真的出事了。

他衝進衛塵婉家，打開了客廳里的燈卻沒見她人。

「衛塵婉！」

並沒有人答應，在他耳邊傳來了涓涓流水的聲音，林晞直奔衛生間，而眼前的一幕幾乎讓他忘記呼吸。

衛塵婉跪在地上，上半身趴在浴缸邊一動不動。

「衛塵婉！」

林晞把她翻過身，手指摸上她頸部，可是安靜得嚇人，手指並沒有感受到應該存在在那層薄薄的皮膚下該有的跳動，連胸口也沒有了起伏。

林晞把她放平在地上，腦子裡回想著心肺復甦的過程，他不斷深呼吸讓自己冷靜下來，他要救人。

兩隻手上下扣住按在衛塵婉胸口，心裡默數著三十次心臟按壓，然後俯身把嘴裡的空氣渡給她，就這樣一次又一次。

「不可以，衛塵婉，你不可以這樣。」

林晞看著衛塵婉走進的公寓樓，看著這個活生生的人走了進去，五分鐘后她躺在這裡出現在他的視線，連手都開始發涼了。

「衛塵婉！你不能丟下我的，我這麼喜歡你……」

這句喜歡在林晞嘴邊，好幾次都想說出來，又好幾次忍住了，他本想找個好時機再說，只是現在他想表白的人一動不動地躺在那裡。

「你醒一醒，你跟我說說話啊。」

林晞繼續給她渡氣。

不知過了多久，衛塵婉才吐出一口水。

林晞幾乎無力，摸上了她的脖子，那一絲跳動重新出現，他才鬆了一口氣。

心裡有一肚子話想說，他真的好怕眼前的人就這樣消失了。

他用手托住她的脖子，把人拉到了自己懷裡，讓她靠近自己。

「衛塵婉，你絕對不可以離開我，我喜歡你，我喜歡你……」

林晞摸到她的身體依然很涼，這才回過神，把人抱起來，往外跑。

蘇小蒲坐在車裡等了很久，林晞到底去幹嗎了，這麼久還不回來，難道是在跟衛塵婉說悄悄話？

想到這裡，他都差點笑出聲，結果目光抬起的時候，就看到林晞從公寓樓里跑出來，手裡抱著衛塵婉。

「woc，什麼情況？」

「小蒲你開車，去醫院。」

蘇小蒲都來不及問第二句為什麼，就慌忙鑽到駕駛室把車開了出去。

林晞抱著衛塵婉坐在後排，蘇小蒲透過後視鏡想看清楚狀況，但是現在這個情況他也不敢問，只能看到林晞髮紅的眼眶。

「你稍微開快點，等會兒我再告訴你。」

林晞知道蘇小蒲想問卻又沒問，索性就讓他安心開車，衛塵婉剛在樓上到底溺水了多久他不知道，他就怕超過時間對她的身體有不可逆的損傷，他不是醫生，不知道該怎麼做，尤其是在這麼慌亂的時候。

有的時候真的無法否認，他做不到時刻保持冷靜，破案的時候也碰到過棘手的情況，也遇到過難纏的嫌疑人，可都沒像這次讓他亂了手腳，慌了神。

蘇小蒲找了就近的醫院，林晞抱著人就往急診跑。

邊跑邊喊：「來個人！醫生！」

裡邊的護士聽到趕緊跑了過來，另一邊還推了個床來。

「患者什麼情況，是昏倒了嗎？」

「溺水。」

林晞把人交給了她們，手上的重量一離手，就好像把他最後一絲力氣都抽掉了一般，他差點就要坐在地上。

蘇小蒲停了車跑進來，從身後扶了一把林晞。

「林晞。」

兩個人跟著護士，走到急診間，看著護士們有條不紊的給她帶呼吸機，急診室的醫生過來查看了一番就要安排做一系列檢查。

「患者家屬在嗎？」

林晞上前一步道：「我。」

「患者頭部和肺部需要拍片，還要做心電圖、血常規，我把單子給你，先去付費。」

林晞拿出單子跑著去窗口付費，還好醫院已經開設了手機付費功能，不然他身邊一分錢都沒有。

等衛塵婉安排上做檢查了，林晞才在門口的長凳上坐下來。

蘇小蒲看著他，等他說話。

林晞坐在那裡，低著頭，沉默了很久才開口。

「我不知道這件事和我們現在手頭的案子有沒有關係，她說那天晚上她可能發現過嫌疑人，可那時她不知道對方是什麼人還誤以為是自己看錯了，今天她回去差點就死在家裡，一浴缸的水，我不知道她掙扎了多久弄得渾身都濕透了，如果我當時晚了一步，如果我沒力氣把她救回……」

說到後面，林晞嗓子都啞啞的了，蘇小蒲站在他身前，張了張嘴也不知道說什麼，發生了這麼不好的事，沒人能做到繼續勸人心平氣和。

「是我的錯。」

林晞只要閉上眼睛就能回想起那浴缸里還在晃動的水，彷彿能看見她被人摁在水裡的樣子，她本來體力就沒那麼好，還收到了驚嚇，知道她兩手冰冷在哪兒一動不動。

他是真的被嚇到了。

蘇小蒲看林晞的眼睛一直紅紅的。

「林晞別把這些事都攔在自己身上，是嫌疑人作惡多端，我們當務之急是要抓人。」

「可能真的是那天晚上她看到了嫌疑人，而我又帶著她在辦案，被看到了，就要殺人滅口。」

「那就說明這個嫌疑人一直在小區附近，這樣對我們有利，範圍縮小可以抓人。」

「那剛才從我上樓一直到抱著衛塵婉下來之間，你有看見什麼可疑的人從樓里下來嗎？」

「沒有，你上去了有十幾分鐘，這段時間內只有上去的人，沒有下來的人。」

林晞回想了一下，他走出安全通道的時候就沒看到人，要麼嫌疑人就是坐電梯跑了，但是電梯里有監控一查就能知道，唯一的解釋就是嫌疑人往樓上跑了，等他們走了，才從公寓樓離開。

「小蒲，後面的工作……」

急診的醫生過來叫家屬，打斷了他們之間的交談。

林晞站起身跑了過去。

「醫生，怎麼樣？」

「患者的心率在慢慢調整了，其他的器官基本沒有受到損傷，這是不幸中的萬幸，等她心率平穩了，要進高壓氧艙繼續治療。」

「那就好，那就好。」人能有得救就好。

「主要是溺水后的處理很及時，不然就算我們醫生來治療，可能也有不可逆的損害。」

這句話打在了林晞的欣賞，還好他沒走，還好他上去看了一眼，不然怕是再也見不到了。

「林晞，她福大命大，沒事的。」蘇小蒲拍了拍他的肩膀。

林晞現在萬分能理解被害者家屬為什麼要跪著拜託他們一定要抓到兇手了，現在這事輪到他，他還想親手把人碎屍萬段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