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等一個人

把小朋友送走之後，林晞從屋裡出來，手裡不知道拿了什麼，看上去花花綠綠的。

「走吧，我們去挖紅薯。」

「你手裡的這是什麼？」衛塵婉看不出來著花花綠綠的是什麼。

「我們先去紅薯地，然後我再告訴你這是什麼。」

林晞又去拿了把鋤頭，就帶著衛塵婉去挖紅薯。

走到一大片紅薯地，林晞才鄭重地把手裡的東西展開給衛塵婉看，衛塵婉才看出來原來是條大褲衩。

「套上吧，別把自己的褲子弄髒了，這是蕭前輩給我的。」

衛塵婉也不扭扭捏捏，隨便拿了一條就套上，剛套上就聽見林晞在笑。

「你笑什麼呀？」

「這褲子，也太好笑了吧，你兩條腿像蘿蔔一樣。」

衛塵婉一聽就來氣，掄起拳頭就砸在林晞手臂上，誰知道林晞手臂肌肉這麼硬，砸完就覺得自己手疼。

「你穿了不這樣啊？」

林晞就直接往腿上套，結果他這身高配上這松垮垮的大褲子一點都不違和。

「怎麼樣，我是不是村裡最帥的小伙。」

衛塵婉懶得理他，捲起自己的袖子，就準備開始挖紅薯，但是鋤頭很重，她不是很拿得動，只能兩隻手艱難地抱著鋤頭用力刨。

她忽然感覺到一個身體貼過來，從她身後伸出兩隻手握住了鋤頭。

林晞沒有直接把鋤頭接過來自己干，只是幫她一起使勁，這樣紅薯地馬上就被刨起來了，裡面露出紫紅色的紅薯。

衛塵婉心跳有些加速，而身後的人直接貼在她背後，弄得她都有些緊張了，林晞也好不到哪裡去，貼得這麼近，可以直接聞到她身上的香味，不是那種濃烈的香水味，而是很自然的女生身上的味道，很好聞。

一會兒功夫就刨了一片，兩個人帶著手套開始徒手挖。

把露出表面的紅薯上面的土都拍掉，然後用力把紅薯從土裡挖出來，沒一會兒兩個人腳邊就有各異的紅薯，有細細長長的，有圓圓胖胖的。

衛塵婉拿了一個比較細細的紅薯說：「林晞，這個真像你。」

林晞瞪大了眼睛看著這個紅薯，剛想反駁，就又聽她繼續說。

「你也高高瘦瘦的。」

林晞這才舒一口氣，還以為在說他兄弟細，急得他差點口吐芬芳。

「你以為我和以前一樣這麼瘦啊，我現在早不一樣了，是你沒見過，你怎麼不說跟你一樣瘦啊，身上都沒什麼肉。」

「你才沒肉你才沒肉。」衛塵婉把這個細長的紅薯往他身上扔。

林晞眼疾手快，一下接住。

看著滿滿收穫的紅薯，衛塵婉又拿手機出來拍照，記錄自己的勞動成果。

「衛塵婉，我看你給草莓拍，給兔子拍，現在又給紅薯拍，你怎麼不跟我拍啊。」

「啊？你，你想跟我拍照嗎？」

「很奇怪嗎？為什麼不跟我拍。」

「不是一般男孩子都不太喜歡拍照的么。」

「我是一般男孩子嗎？跟我拍個照怎麼了，你不願意嗎？」

「沒有沒有。」

說著，衛塵婉就調出一個美顏的相機APP，她笑得很燦爛，他沒什麼表情，拍完之後衛塵婉拿給林晞看。

「我們兩個也離得太遠了吧，再拍一張，我來。」

林晞拿著衛塵婉的手機，左手一伸摟住衛塵婉的肩膀把人拉過來，點了一下屏幕，這次她笑得很燦爛，他也笑了。

把手機還給了衛塵婉，又說了一句：「微信上傳給我。」

衛塵婉抿著嘴唇，臉頰鼓起來，點了點頭。

兩個人滿載而歸，衛塵婉把沾滿土的大褲子給洗了掛在室外的架子上。

蕭雲回又教了他們怎麼腌醬菜。

衛塵婉覺得這一天過得無比充實，比她平時的生活有意思一百倍了，可能也想明白了為什麼一個退休的老警察要搬到這裡來住，遠離塵囂還能找到不少意義十足的事來做。

晚上依然是蕭雲回下廚，兩個人打下手。

衛塵婉晚上吃的不多，她平時運動少，不太容易餓，就算是今天做了這麼多事也不過吃了小半碗飯。

蕭雲回把灶頭擦乾淨之後找他們商量件事。

「有件事我還不太好意思，我這裡只有三間房，其中一件我是改成教小朋友畫畫的教室了，就只剩下最後一件屋了，但是我收的很乾凈，也有地暖，適合打地鋪，你們倆這一晚上擠一擠可以嗎？如果不行的話我跟隔壁張姐說一聲，讓小衛住過去。」

「沒關係沒關係，只不過就一晚上，而且還是打地鋪，沒事的。」衛塵婉搖了搖手。

林晞怕她會介意：「真的沒關係？」

「沒事的，不然太麻煩了，還會打擾別人家。」

既然衛塵婉覺得沒關係，那就沒問題了。

林晞還想去鎮上走走。

蕭雲回告訴他們：「我年紀大了，休息得早，你們也別太晚回來，記得最後要鎖上門。」

他們這個地方一到晚上就出奇的安靜，天黑下來的夜空中還能看得到星星，走到一個路口，也不知道誰在一棵樹下做了個鞦韆，可能是給小孩兒玩的。

衛塵婉還童心未泯地坐了上去，林晞就站在一邊。

她坐在鞦韆上晃了晃：「本來我還有一肚子問題想問蕭前輩的，結果一到這裡來，我差點樂不思蜀了。」

「我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邢局本來說讓我帶你來拜訪一下老前輩，我也以為是來指導專業上的問題的。」

「林晞，做警察，你覺得苦嗎？」

「苦，尤其是有案子的時候，我們很多時候都回不了家，說是說一個月大家輪休，其實大多數時候我們都沒有休息，而且越是大家能休息的時候，我們越是不能放鬆警惕，」

「那你覺得是你做警察苦還是之前當兵苦。」

林晞想了想。

「這是兩種不一樣的苦，我當兵的時候是肉體上的苦，剛新兵的時候他們對我們都很好，班長特別關心我們的日常生活，直到我下連這一切都變了樣，曾經對我們善良的班長一下子變了個人，就感覺把我們新兵騙得以為部隊生活很美好，下連之後就開始好好收拾我們了，剛下連的時候我都沒睡過一個安穩覺。在體力上是最折磨人的，那時候每天出操，隨時循序漸進，但也有很多人受不了，我那時候是咬著牙堅持下來的。後來慢慢習慣之後就好很多，但是就是容易受傷，我腿上有條傷疤，就是在演習的時候被彈片划的。所以和那時候比起來，現在根本不算什麼。」

衛塵婉抬頭看著他。

「辛苦你了，堅持了這麼多年。」

「那時候能堅持下來就靠著一個信念，我覺得只要堅持下來了，就能保護你了。」

林晞開口的時候，根本就不像在說一件陳年舊事，而是在向她表白。

衛塵婉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兩個人之間陷入了一時間的沉默。

頭上的樹葉唦唦得響著。

「起風了，回去吧。」林晞聲音淡淡的。

「好。」

兩人一起回到蕭雲回那裡，上二樓打開一間房，看到蕭雲回已經給他們鋪好了床鋪，在屋子的左右兩端。

「你先去洗吧，我正好外面抽根煙。」

衛塵婉拿了自己的東西，走到屋外的衛生間，不一會兒就傳出了連綿的水聲，聽得林晞有些心煩意亂，索性走到外面去抽煙了。

他想到了剛才，自己說的話其實挺明白的，但是衛塵婉為什麼有些不為所動呢，腦子裡越想越亂，等他回過神來已經抽了三根煙了，他踩了踩最後一根煙蒂，就準備上樓了。

衛生間里已經沒有水聲了，房間里傳來吹風機的聲音，他推開房門，看見衛塵婉跪坐在那裡背著他吹頭髮，他拿了衣服就去洗澡了。

等他擦著頭髮進房的時候，衛塵婉已經坐在床鋪上看手機了。

「林晞，我電吹風放你那邊了。」

「謝謝。」

林晞正吹著頭髮，一隻手撥著自己的濕發，一隻手拿著電吹風一頓吹。

衛塵婉眼睛瞟了過去，他褲腰穿的很低，上衣隨著手臂往上縮，能看見他側腹和人魚線，往下埋沒在褲腰裡。

她扭過頭去繼續看手機，臉上有些發燙。

隨著「咔」得一聲，林晞關了上電吹風，屋裡就一片安靜。

林晞躺下，拿出手機看看工作群里有什麼工作安排。

現在才剛九點，這是他第一次這麼早休息。

「衛塵婉，你現在無聊嗎？」

衛塵婉轉過頭去看他。

「有一點點吧。」

「看電影么，我前兩天剛充了企鵝會員。」

「好啊。」

說完「好啊」，兩個人又愣住了，現在床鋪分這麼開，怎麼看，是他過去，還是她過來。

然後就非常有默契地站起身，同時把床鋪往中間挪，靠近並排之後，林晞找了東西把手機立起來放在中間。

「你想看什麼？」

「我都可以，你挑吧。」

衛塵婉都這麼說了，那選片的任務就落在了林晞的頭上，他又不能很直白地選恐怖片，所以就選了最新的一部侏羅紀世界。

聲音放到適中，兩個人各自趴在自己的被窩裡，衛塵婉抱了個枕頭放在自己身下，跟他湊在一起看著手機屏幕。

因為湊得近，衛塵婉問到他身上沒有煙味，而是有一股很清新的沐浴露味。

衛塵婉平時很少會自己去看電影，但是自從哥哥和蘇卿在一起之後，蘇卿就回拉著她去看電影，上一部侏羅紀世界就是蘇卿拉著她去看的，並且跟她一起補完了侏羅紀系列的每一部。

為了拯救恐龍，男主和女主真是力挽狂瀾，不一會兒她就看入迷了，但是還是會被突如其來出現的恐龍嚇到。

看著她有的時候被嚇一跳的反應，林晞笑了，真想摸摸她的頭。

「你會害怕嗎？」林晞問。

「還好吧，只要它不要突然出現，不然我的小心臟……！」

話還沒說完，就被那隻巨大的迅猛龍嚇得一驚。

兩個小時的電影完畢，衛塵婉已經縮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個腦袋了，翻過身直接躺下。

林晞把手機關了，放在一邊充電去了。

「男主真的好厲害，打得過人還斗得過恐龍。」衛塵婉不禁感嘆。

「這個男主的設定可是退役軍人。」

「你是不是心裡有些小驕傲啊。」

「其實本來我還想收斂點的，但是後來想想，當兵的本來作戰能力就很強，特別能適應環境，生存能力也是一級棒的，我覺得這也沒什麼可不驕傲的。」

衛塵婉彷彿都看到了他驕傲的搖晃著小腦袋的樣子。

林晞看衛塵婉已經蓋好被子躺下了，就說：「我關燈了？」

「好。」

林晞起身，把屋子裡的燈關了，然後也躺下。

黑暗中，他突然想起來，他們的床鋪還並在一起沒有分開呢，如果他伸手的話，就能觸碰到她。

林晞兩個眼睛看著天花板，咽了口口水。

「衛塵婉，我可以問你個問題嗎？」

「你說。」

「你為什麼不找男朋友，是沒有找到合適的嗎？」

衛塵婉沒想到他話題轉得這麼快。

「那你為什麼不找女朋友呢？」

這個話題又被丟還給林晞。

「因為沒有找到合適的，所以寧缺毋濫，你呢？」

「我，在等一個人。」

這話一說，林晞頓時沒了信心。

原來她心裡已經有人了，她什麼時候心裡有人的他都不知道，或許是那幾年他去當兵不在她身邊的時候。

「你……你等的人，他是誰？」

說完，他就像抽自己一巴掌，平時騷話連篇，怎麼現在連句好聽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再說了，衛塵婉就算是告訴他了，他也未必認識，還不是自討沒趣。

身邊的人一直沒有聲音，林晞轉過頭去，只看到衛塵婉的一個背影。

沉默了許久，他以為衛塵婉睡著了。

末了，林晞輕輕地也翻了下身，伸手把衛塵婉身後的被子拉上。

「衛塵婉，如果你等的人是我，該多好。」

林晞徐徐說了這句話，但是他沒看見其實衛塵婉並沒有睡著，她剛只不過是因為實在回答不出林晞問的話才選擇沉默，沒想到等來了他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