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五月的風

第四章 五月的風

「賣烏梅嘍!烏梅!新鮮好吃的烏梅!」

老婦人的叫賣聲傳進耳朵里的時候,秦珩才猛地醒過來。他坐起來緩了兩秒,才後知後覺發現一件事,他睡著了。

他居然睡著了。

滿打滿算,他有兩年沒好好睡過覺了。

每晚到了睡覺的時候,他的思維就會活躍到一個新的高度,他總是不由自主地想:

樂隊怎麼辦?還能辦起來嗎?

我的音樂路就要到此為止了嗎?

什麼時候腦子裏才會有寫歌的靈感?

除了依靠父親的公司,就沒有別的辦法了嗎?

我行嗎?

我能行嗎?

我一個人行嗎?

這幾個問題來來回回地轉,最後只剩下大寫加粗的「我行嗎」三個字,這種迷茫和困頓攪得他焦慮異常,時常輾轉反側到凌晨。

昨晚從寧以菲那兒回來的時候也就九點出頭,但他居然記不得之後的事情了。也就是說,他九點多就睡著了?難道是因為喝了寧以菲給的桑葚酒?

秦珩不免有些驚喜,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只要把酒買下來,不就能解決失眠的問題了嗎?

正思考着,樓下忽然傳來了寧以菲的聲音。她講著標準的普通話,聲音清麗而又明亮,在一片嘈雜的塑普夾方言中顯得格外有特色,讓人一聽就心生好感。

時間還早,寧以菲正背着挎包在樓下買烏梅。

烏梅在老城算不上什麼稀奇的東西,巷子裏、小過道、拱橋邊,哪兒哪兒都有結伴的老婦人在坐着叫賣。不過烏梅雖然常見,在老城也賣到了二十塊錢一斤。寧以菲剛來那會兒為了嘗個新鮮,也心疼那些上了年紀還挑着擔子頂着大太陽在外叫賣的老人,基本是一眼不眨掏錢就買,買完還吃得津津有味。其實這種烏梅的口感和外觀就跟黑珍珠品種的葡萄差不多,只不過比黑珍珠更酸一點。

後來她跟邱叔提起過這事,邱叔一邊喂鳥一邊罵道:「那也就是蒙蒙你們這種人生地不熟的外人,本地人都知道那東西要不了幾個錢,你要想吃來我家,我院子裏有好幾棵果子樹,隨便摘!」

於老城裏的人來說,同一個市但不同區域的就已經算是外人了。雖然他們不排外,但坑人賺錢是很常見的事。

老城位置偏遠,是區的同時也是一個鎮,有其單獨的方言,尤其是近幾年旅遊業的迅速發展,很多不值錢的東西都提了價。景區物價高,這本來也是無可厚非的事情,不過寧以菲運氣好,周圍遇到的人都是實心眼的老好人,見不得她這麼霍霍錢,幫了她一遍兩遍后,她自己也就學會怎麼砍價了。

「老大娘,您可別逗我了,頂天了十塊錢一斤!您別聽我說的是普通話,那是我上大學的時候跟別人在一起說多了,現在不習慣講方言而已。我跟您說,我可是土生土長的老城人,我爸啊,他就住這棟樓六樓……」

寧以菲底氣十足,老大娘被唬得一愣一愣。

一般來說,寧以菲的瞎話都是穿不了幫的。

如果秦珩沒聽見的話。

「不是,我怎麼不知道我多了個女兒?」

老婦人一離開,秦珩就從門禁里走了出來,邊關門邊黑著臉問。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只是安穩地睡了一覺,一醒來女兒都二十多歲大學畢業了。

寧以菲順着聲音看去,然後就是一愣,還沒從秦珩這隻花鸚鵡居然換下了他那些靚麗的羽毛衣這件事上反應過來,下意識就道:「什麼?」

還別說,秦珩的身材比例是寧以菲見過最好的,連普通的短袖運動服都穿得那麼筆直挺拔,這人不當模特都可惜了。

秦珩取下藍牙耳機掛在脖子上,把她的原話重複了一遍:「我爸,就住這棟樓六樓。」

寧以菲:「……」

秦珩接着用不緊不慢的語速卻又咬牙切齒地說:「這棟樓,一層一戶。」

寧以菲:「……」

她整個人都「斯巴達」了。

估計是這兩天對六樓的印象太深,所以話不過腦就直接說了六樓。

她有點不好意思:「那什麼,我就是隨口一說,你別介意……不如,烏梅分你一半?」好歹也有你一半功勞。

6棟樓下右側牆角處就有個用棕色小石頭砌成的水池,接了水管,打開龍頭流出的是山上乾淨清冽的溪水,方便有人路過的時候洗手和飲用。秦珩也沒客氣,從寧以菲袋子裏摸了幾顆烏梅沖洗乾淨,丟了一顆進嘴裏。

別說,這小東西還挺好吃。

寧以菲見他沒生氣也放下了心,然後就瞥見手機上的時間,忽然着急起來:「完了要遲到了,早知道就不在家吃早餐了……秦珩,我先走了啊!」

寧以菲跨上自行車,恨不得用腳踩出八十碼車速。

秦珩看着那道身影消失不見,然後又往嘴裏丟了顆烏梅,沿着青石板路準備去里江外圍跑步了。

里江很寬,因為天氣不錯的原因,水也很青。

水面上漂著有十來艘小船,說話聲盪起水紋泛泛,兩船相遇時,認識的船夫還會高聲和對方打招呼,甚至用划船的槳葉打過去一串水花。那水花就在半空初升的太陽光中,晃花了路人的眼。

外圍的公園邊有幾個老大爺拿着蒲扇在下象棋,中氣十足的聲音喊著:「馬走日,吃你的卒!」

長街短巷,市井煙火,大概如此吧,但是……又總感覺缺了點兒什麼。那是一種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就算有人在旁邊提醒,他也只會回答說「不是」的感覺,說起來其實還挺玄乎的。

秦珩一時想不到還應該加入什麼,乾脆繼續跑步了。

唱歌也是很費力氣的活動,秦珩跑步的習慣在大學學習聲樂的時候就養成了,這樣可以鍛煉肺活量以及平穩唱歌時的氣息。

跑着跑着,秦珩就跑到了花鳥市場附近。他原本是沿着里江外圍跑的,跑完后正打算原路散步回家,結果只是偏離路線去買了個早餐的工夫,一回頭就分不清是該直走還是拐彎了。

老城的路四通八達,隨便一個巷弄都能繞花人眼,走錯一條就很難再回到原路,偏偏秦珩昨晚忘了給手機充電,僅存的那點電量在剛才跑步的時候放音樂放完了,現在是黑屏關機狀態。

秦珩只能硬著頭皮去問路,結果一連問了幾個人都是趁著周末過來旅遊的遊客,連平時無處不在的那些左手提着小竹籃,右手拎着摺疊小凳,嘴裏說着「小妹編不編辮子」「小妹穿不穿漢服拍照」的婦人都不見了。

難怪有那麼句話說「人倒霉時喝涼水都塞牙」呢。

秦珩比話里的那個人更倒霉,他倒霉到在這麼個人流如織的老城裏,連個問路的都找不到。無法,只能去市場裏面轉一轉。

今早攤位上沒什麼生意,寧以菲就給自己找了個處理貓貓糞便的事情做。

邱叔的攤位佔地很大,寵物分類也較其他攤販更加嚴謹,不同種類的寵物中間都隔了一小段距離,免得混在一起出事。

貓科動物所處的位置正靠近東門,寧以菲換了貓砂,一起身,就看到秦珩跟只無頭蒼蠅似的在市場里亂轉。他那個髮型和氣質,怎麼都跟這個喧囂嘈雜的市場格格不入。很快,秦珩也看到她了,並且腳步一轉走了過來。

秦珩今天實在很背,他剛才想問一個攤位老闆幸福小區怎麼走,結果還沒說話呢,對方就已經滿臉嫌棄地擺手說:「快走走走走,別擋着我做生意!」

秦珩還沒遇到過這樣的情況,一向沒被人拒絕過的他自尊像是被人毫不留情地踩了一腳,臉上很是掛不住,還好這會兒碰到個熟人。

寧以菲身上穿着條印了「陽光寵物」四字的帆布白圍兜,身前和手臂的一些部位因為經常接觸動物的原因都有點髒了,不過這麼看着還是有種詭異的整潔,畢竟整個市場里,除了他們的攤位,其他人連圍兜都沒戴。

秦珩今天算是理解她平時為什麼總穿着花花綠綠的衣服了。在這種堪稱惡劣的工作環境裏,在所有人都不修邊幅的情況下,她穿上漂亮裙子那才是真正的奇葩。

寧以菲拍拍圍兜上沾著的髒東西,奇怪道:「你怎麼來這兒了?」

秦珩伸手捏了捏鼻樑,樣子似乎不太願意承認地說:「迷路了,手機也沒電,來問問你從這兒怎麼回去?」

沒想到秦珩居然走了她的老路,寧以菲有點想笑,但硬憋住了,她盡量聲音平靜地給人指路,但架不住臉頰一直在小幅度抽動:「這裏是花鳥市場的東門,出去后右拐,經過一條岔路,直走,然後轉個彎往右再直走往左……」

秦珩面無表情地掀起眼皮看她一眼:「你想笑就笑。」

「沒有!這個真沒有!」被戳穿的寧以菲立刻表明態度,簡直恨不能舉起手來指天指地,極度誠懇道,「我怎麼會笑你呢,我剛來那時候也分不清路!每個人都有自己沒經歷過的第一次嘛!」

秦珩臉上幾乎寫着一行字:你繼續掰。

「咳咳……」邱叔不甘寂寞,開始在旁邊製造聲響。他手邊打包了一個膠袋,招呼寧以菲過去拿。

「前幾天有個姓周的小夥子訂了幾包貓糧,今天不忙,你正好給人家送過去。」邱叔壓低了聲音,邊說邊使勁挑眉,眼神看向秦珩,原本就多的抬頭紋又加了一層,透露出來的意圖十分明顯。

寧以菲滿臉無奈,沒辦法,誰讓邱叔是老闆,她只能接過貓糧。

過了沒幾秒,邱叔看她還杵在原地,忍不住道:「你咋還不走?」

寧以菲伸出一隻手,衝天上嘆了口氣:「地址呢?」

「啊,對對對,地址地址……真是年紀大了,看我這記性。」邱叔從口袋裏摸出一張字條給她,然後揮手趕人,「去吧去吧!」

地址上寫的幸福小區13棟4樓,正好是回家去的那條路。

寧以菲無聲地看了眼邱叔,這算盤打得可真妙啊。

帶着秦珩走出市場,寧以菲在門口小道上一排停放得整整齊齊的自行車裏找出自己那輛,先把貓糧放進筐子裏,然後蹲下去開鎖。

秦珩半邊身體靠着根電線柱子,低下眼睛看她:「剛才他跟你說什麼了,怎麼每次看我的眼神都奇奇怪怪的?」

「嗐,還能有什麼,操心我的人生大事唄。」話音剛落,車鎖應聲打開。寧以菲站起身把自行車推了出來,繼續說,「他啊,就喜歡瞎操心。」

秦珩來了點兒興趣:「他是你親戚?」

寧以菲推著車,沿着行人路慢慢走着:「當然不是,我就是在他這兒工作。之前聽張姐說邱叔早年喪妻,身邊親人只有一個女兒,年紀跟我差不多大,不過因為他女兒從小就想着往外跑,所以畢業后也沒回這個小地方,就一直在外工作打拚,一年到頭也回不來幾次。」

秦珩差不多明白了:「他是把你當女兒看了?」

寧以菲感嘆道:「應該是吧,我沒想到我自從來了這兒,一下子多了好多的乾爹乾媽。」

秦珩道:「嗯,我也沒想到我多了個女兒。」

寧以菲橫他一眼:「還有完沒完了?過不去了是吧?」

秦珩忍不住想笑。

寧以菲鬱悶了兩秒,想到什麼,忽然揶揄道:「哎,我說,你別光顧著笑我,很快你的處境就跟我差不多了。」

「什麼意思?」

寧以菲但笑不語,轉口問道:「你會騎自行車嗎?」

秦珩很坦誠:「不會。」他只會開汽車。

寧以菲露出一臉「那沒辦法了」的表情,緊接着長腿一邁,坐在自行車上:「行吧,那我載你吧,上車!」

秦珩前行的腳步滯住了。

秦珩花了兩秒鐘思考坐還是不坐。他一個大男人,哪有讓女生騎車載着的道理。

想了會兒,秦珩道:「你讓我試試。」看着操作挺簡單的,總不會比開汽車要考駕照難。

寧以菲抬腳把車撐打了下來,自己下車站到一邊比了個手勢:「您請。」

秦珩雖然心裏沒底,但架不住獵奇心理,一面想着「老子這麼聰明幹什麼會不行」,一面硬著頭皮坐上去了。他踩着腳踏,穩穩噹噹地坐着,心想也沒多難。結果車撐剛被寧以菲一腳打上去,車子就開始往一邊倒。要不是秦珩腿長,立馬放下來穩住了車身,怕是還沒開始就要在這兒摔一跤。

寧以菲抱着手臂在旁邊幫忙做指導:「你先用左腳踩住腳踏,右腳借力把車子劃出一段距離后再踩上去。」

秦珩按着她說的試了,果然能行。他慢慢開了一會兒,覺得自己會了,忍不住嘚嘚瑟瑟地大聲說:「還挺簡單的嘛!」

寧以菲跟上去,還沒說話,只聽秦珩道:「上來!我載你!」

她面色複雜,求證似的問:「你認真的嗎?」

秦珩很興奮:「當然!快點!」

寧以菲站在原地,內心糾結了好一會兒,還是決定不打擊他的積極性。再說之後的路上都沒什麼車,還算安全,有什麼事也能及時指導,應該沒問題,於是她就坐上去了。

雙人可不比單人,秦珩花了兩分鐘才適應車後座多了個人的感覺,一開始騎得歪歪扭扭的,連旁邊的路人都害怕。別說路人了,寧以菲自己都害怕,她抓着車墊子,哆哆嗦嗦地問:「你真的行嗎?」

秦珩聲音里透著爽快:「當然,這世上沒有我秦珩學不會的東西!」

寧以菲出聲道:「前面人多,又是下坡,你記得打車鈴。」

秦珩:「……」

秦珩握著車把手,仔細且認真地想了一下自行車車鈴應該在哪兒,又是怎麼按的。

短短几秒,自行車已經接近了下坡,底下有一群背對着他們在走路的人。

寧以菲這個時候才察覺不對,急忙問:「你怎麼不打車鈴?」

秦珩比她更急:「車鈴在哪兒?」

「就是你手邊那個小盒子……算了,來不及了!」寧以菲抓緊墊子,忽然扯開嗓子喊,「讓開!快讓開!都讓一讓!」

有了寧以菲這個人肉喇叭,眾人紛紛扭頭,然後就看見一輛載着人的自行車從坡上直衝下來,絲毫沒有減緩速度的意思!所有人都變了臉色,開始手忙腳亂地往旁邊躲,邊躲還不忘邊罵道:

「怎麼回事啊,《速度與激情3》?」

「這人怎麼不按鈴啊?神經病吧!」

「不會開就不要開,馬路殺手都去死好嗎!」

可這時候兩人誰也顧不上他們罵得有多難聽了,因為最前方的石板橋上還有個女生在中央慢慢走着。她耳朵上罩着個頭戴式耳機,幾乎要把腦袋都遮住,所以沒注意到外界的聲音,依舊低頭刷着手機,寧以菲喊了好幾聲她都沒反應。

眼看着就要撞上了,寧以菲幾乎是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條件反射地閉上了眼睛,然後她就感覺到車身一歪,輪子擦地發出粗礪的聲響。幾乎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連尖叫都發不出,她就已經跟着自行車摔到了石板橋下。

剛才電光石火之間,秦珩猛地偏移了車頭。

寧以菲仰躺在地上,耳邊是橋下里江支流經過的水聲潺潺,頭頂是小滿過後藍得沒有一絲雜質的天空。她感嘆地想:人生果然不是那麼平坦的,說不準哪天就栽溝里了。

一旁,秦珩動了動,他把壓在身上的自行車推開問:「你沒事吧?」

寧以菲搖搖頭,想起他估計也看不見,又說:「沒事,沒摔著。」

秦珩站起來拽了她一把,兩人面對面對視了幾秒,忽然就一起笑了出來。

秦珩那頭七彩炫麗的頭髮中間居然插了幾根土雞毛。

寧以菲也沒比他好到哪兒去,身上沾的全是被壓折了的乾草。

神奇的是,兩人身上居然都沒什麼傷,只有自行車車杠的黑漆被颳了一下。

問題不大。

「對了,那女生沒事吧?」

寧以菲一心惦記着橋上的姑娘,結果抬頭一看,橋上哪還有人影?人家早不知道走哪兒去了。

秦珩搬著車上了石階,回到小路上。他扭頭一看,忍不住地慶幸:「剛才要是再偏一點,咱們可就掉水裏了。」

寧以菲拍掉身上的草屑,露出劫後餘生的表情,然後接過自行車:「之後的路還是我來載你吧秦公子,這樣比較靠譜!」

秦珩第一次被人叫「秦公子」,還是用這麼嫌棄的語氣。他想反駁,又找不出什麼話來,最後自己也忍不住偏頭笑了:「行,你來就你來。」

寧以菲的騎車技術可甩了秦珩十八條街不止。即使秦珩那麼「打秤」的一個大男人坐在後座,對她而言也絲毫沒什麼影響。

自行車一路穩穩噹噹地行駛在石板路上,穿越小街巷,經過被晾曬了不少花被單的公園,然後轉個彎又是全新的景色。

五月的風熱烈而溫柔,帶着長拱門上纏繞着的紫藤蘿的香氣。

秦珩扶著車墊,目之所至,每一幀都是能裝進攝影師鏡頭裏的美好畫面。

忽然,有什麼比紫藤蘿花更香的味道鑽進鼻腔。秦珩仔細嗅了嗅,只覺得清香怡人,聞起來令人心情愉快,他的目光在周圍轉了好久也沒找到香源,直到有什麼柔軟的東西拂過臉龐。他這才知道,香源是寧以菲的頭髮。

腦海里那種若有似無的靈感又來了。

靈感這個東西,說起來很玄,可能來自一朵花、一段場景,或者……一個人。

整整兩年,秦珩只要一接觸到紙筆想要創作,腦子裏就會像是被人拿刷子擦過一遍似的,變得一片空白。剛出現這種情況的時候,他沒把這事放在心上,瓶頸期誰都會有,熬過去就好了。可一個月過去,兩個月過去,半年過去,他開始急躁了,抓心撓肺也寫不出歌詞的感覺實在太痛苦了。

創作者寫不出東西,就如同漁民捕不到魚,樵夫砍不到柴。

而現在,一切都在慢慢變好。

雖然一時半會兒還抓不住這種一閃而過的細微感覺,但是寧以菲的出現,讓現在的秦珩開始相信來日方長。

秦珩看着寧以菲挺直瘦削的後背,心情很好地挑起了嘴角。

這一趟來得可太值了。

自行車打着清脆的車鈴停在了13棟樓下,寧以菲把車停好,透過101室幸福麻將館透明的玻璃門,還能看見張姐在麻將桌上熱情地揮灑汗水。

寧以菲收回視線,看向秦珩:「到這兒了你回家不會迷路了吧?」

秦珩露出個不知該怎麼形容的表情,總之不太爽就是了:「你真當我是傻子啊?我之前就在這館里跟張大紅女士簽的租房合同。」

寧以菲點點頭:「難為你了。」這年頭,房東都不急簽合同,反而租客為了圖個安心得來麻將館找人。

秦珩道:「行了,你去送東西吧,我走了。」他嘴上說是要走,其實站在原地沒動。

寧以菲敷衍地揮了下手,正想去框子裏拿裝貓糧的袋子,結果一轉身就傻了眼。筐子裏空空如也,哪有什麼貓糧?

寧以菲又直愣愣轉了個身,面上露出略顯艱澀的神情。

「怎麼了?」

「貓糧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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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甜蜜,也是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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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五月的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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