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東極帝尊

第三十一章

東極帝尊

如鈎的月亮升至半空。淡的像畫出的一條線。

唐淼不舍地說道：「鳳兮，黑沼靈姬就要來了。」

鳳凰木枯落的樹葉在地上鋪了厚厚一層，全力對抗棘刺鬼臉花毒的鳳兮聽不到唐淼的聲音。

「鳳兮，你要撐下去。我一定會救你。」唐淼拾起一片枯黃的羽狀樹葉，淡淡的木葉清香讓她心酸不己。她小心將它藏在懷裏，站起身，理了理衣裙，退到離鳳兮很遠的地方，靜靜等待。

雲如流沙般飄過，月只留得一點朦朧的影子。山谷邊緣雪白的棘刺鬼臉花無風自動，黑沼靈姬出現在山谷邊緣。

一心想奪回帝尊之位，黑沼靈姬知道一切都是帝尊陰謀的話，她會幫自己嗎？這個念頭在唐淼心裏閃了閃就被她否定了。黑沼靈姬恨鳳兮，如果被她知道真相，她不僅不會出手相助，恐怕會立時殺了鳳兮。既能破壞木梟的計劃，又能除掉叛徒，她何樂不為？

如果鳳兮被自己鄙視，黑沼靈姬會不會因為高興而放緩對付鳳兮？唐淼破口大罵：「老巫婆！」

黑沼靈姬飄然飛下，望了眼靜立一側的鳳凰神木。棘刺鬼臉花的白色霧氣在樹根處洶湧翻騰。鳳凰木像浮在片白霧之中，不時有樹葉調霧飄落。一切都依照她的計劃進行。她回過頭，上下打量著唐淼，軟軟的嘆了口氣：「凰羽為了帝尊之位出賣了你，鬼面卻為了救你甘願讓花毒入侵元神。鳳凰雙生，哪一個都是仙界翹楚，能得其一，你該知足。」

她居然知道鳳兮和凰羽是兄弟！唐淼震驚。

「在綠櫻碧華台前，第一眼看到鬼面的真面目時，我就知道了。」黑沼靈姬笑了起來。她的笑聲輕而細，身上黑紗如漣漪般顫動。

唐淼忍不住看了眼遠處的鳳凰木。淡淡的綠光，絲絲白霧，黯淡的月華，孤獨的樹。心尖被掐了一把，疼得她擰緊了眉。

「你胡說！」唐淼尖叫。她只能藉著這樣的高呼，讓情緒得以流露。

「鬼面的心神受你影響，你越痛苦，他的痛楚只會越過你。他體內的棘刺鬼臉花會一口一口噬咬他的元神。你越恨他，他越是難過。將來他生出的毒刺就會越多，密密長滿全身，密密覆蓋他的臉！」

「你住口！」唐淼打了個激靈，不敢想像下去。

纖纖素手從黑紗里伸出，一隻黑色蝴蝶飛向鳳凰木。黑蝴蝶扇動着翅膀，吞噬著白霧，體型增大了數倍。綠光暴盛，又黯然消失。

「他聽不見，卻能感覺到。」黑蝴蝶停歇在鳳凰木枝頭，等待白霧再次洶湧翻騰時又飛下吞噬，綠芒再次閃爍消失。黑沼靈姬轉過身來，「我會控制好時間，看着他的元神一點點變得虛弱。有趣吧？」

唐淼別開臉，在心裏默默念叨：「鳳兮，我喜歡你喜歡你喜歡你喜歡你喜歡你喜歡你……」眼淚不受控制的湧出，她希望鳳兮能聽到，不會難過不會痛苦。

黑沼靈姬瞧見她的淚，放聲大笑：「這就是背叛我的下場！你想知道為什麼我一見他的臉就知道他和凰羽是雙生之樹嗎？因為他的臉像極了重羽宮的前任主人。怪不得在我面前要戴着假面不露真容。紫棕老兒，西燭上仙，你們真真是好算計！」

黑沼靈姬這麼恨鳳兮，除了他的背叛，還因為他的臉嗎？唐淼想起三千年前三地爭奪帝尊之位。黑沼靈地和重羽宮互損靈力，才讓雪櫻族的木梟當上了帝尊。她和重羽宮的前任主人之間僅僅是競爭對手這麼簡單？

這個女人定是瘋了三千年，激怒她只會對鳳兮不利。唐淼強忍着沒有開口。

黑沼靈姬揭開了面紗。面容柔美如工筆畫中的纖纖仕女。黑色的蝶停在她光潔的額心，如有生命般輕輕扇動着羽翅。她的手指撫過，黑蝶隱沒，顯露出一枚淺紫色的花印：「認得么？」

唐淼當然認識。再見鳳紫花冠的花印，她的心情有些複雜。

「三千年前，重羽宮的紫陌，我，還有木梟爭奪帝尊之位。我是蝶神修仙，在海里靈力虛弱。為了助我渡過五年試煉，紫陌從東荒之地偷偷跑來了南涯海……他的鳳紫花冠進了我的識海，我在他身上種下了蝶蠱。彼此背叛，都將受制於對方。我願意讓紫陌成為帝尊。我只想做他的仙后，黑沼靈地不會因為失了帝尊之位而消亡。東極大比，我相讓於他，收回靈力的瞬間，識海里的鳳紫花冠被激發，害我蝶神被制，從此靈力再無增漲。他是怕我反悔嗎？所以對我下此重手。傷心憤怒之下，我引發了他體內的蝶蠱……木梟這就樣登上了帝尊之位。鳳紫花冠飛出我的識海回到他手中，留下了這個花印。我的蝶蠱卻收不回了。在黑沼靈地，背叛只有死，沒有絲毫迴轉的生機。我很想問他一句為什麼，他連話也說不了啦，只望着我笑……他元神消散，重羽宮的長老們將他葬在靈台鳳池，新的鳳凰神木會重新長出。鬼面和他長得太相似。算算救他的時間，和重羽宮的羽公子靈識覺醒的日子相差不多，我還有什麼不明白？」

黑沼靈姬佇立在暗淡光影中的模糊身影，幽幽的低語。

唐淼生出似曾相識的感覺。腦中靈光閃過，冒出了鳳兮在黑幽深淵裏趕她走的時候，佇立於青霧之中的背影。

又一個被心上人背棄生怨的可憐女人。唐淼心生憐意，小心翼翼的試探道：「會不會你是誤會了？也許都是東極帝尊搞的鬼？讓你們自相殘殺，他從中獲利。如果東極帝尊並非壽元將至，只是一個想毀去黑沼靈地和重羽宮的陰謀，你會相信嗎？」

黑沼靈姬的目光突然鎖住了她的眼睛。藉著幽暗的光，唐淼看到她雙瞳中一雙蝶優雅的舞動着翅膀，美麗如黑色的精靈。

識海中魔君釋放出靈力，額心水滴狀的印記吐出銀藍色的光。魔君的聲音攸地鑽了出來：「閉眼！」

她的心被暴喝聲激得狂跳了下。唐淼闔眼再睜開，黑沼靈姬雙瞳中的蝶影消失了。

蝶蠱不喜歡唐淼識海中水屬性的冰寒靈力。黑沼靈姬並不十分在意，冷笑道：「小丫頭滿口胡言。木梟壽元將至，是我親眼所見。鬼面背叛了黑沼靈地，欺騙了我。這是他應得的懲罰。休想讓我放過他！」

唐淼急了：「傳說中花紅如血的鳳凰神木能成為東極地最強大的帝尊！你就不怕東極帝尊收拾了重羽宮轉頭就對付黑沼靈地？如果你毀了鳳兮，將來沒有人能對抗東極帝尊！」

黑沼靈姬戴上面紗，淡淡說道：「我只要看到他與紫陌同樣的臉，我就恨不得現在就讓棘刺鬼臉花毒吞噬他的元神，讓他的臉全長滿尖刺。時辰到了，凰羽來了。你若不聽話，我很樂意告訴他，你和鬼面的事。」

一條縛仙索靈蛇般飛來。是戰還是束手就擒？唐淼還沒想清楚，就被綁了個結實。黑沼靈姬抓起她衝天飛起。

唐淼深吸口氣，暗問識海里的魔君：「沒問題吧？」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她扭過頭往下望去。谷里鳳凰神木安靜的佇立。

鳳兮，等着我。我一定會把你從黑沼靈姬手裏救出來。唐淼默默說道。

「凰羽出賣了你。你還對他念念不忘是么？看到他，想想你和鬼面。你的心一定像被放在火上烤吧？」黑沼靈姬撩撥著唐淼。

令她痛苦，就是讓鳳兮吃苦。唐淼抬起頭，露出了笑容：「宮主說的對，凰羽出賣了我，我為什麼還要想着他？鳳兮生得那麼美，能成為唯一霸佔他的女人，我很得意。多謝宮主救我一命。帝尊用不着我了，我離開東極地后，仙界鍾靈毓秀，有的美貌男仙！我不會一棵樹上弔死的！」

黑沼靈姬笑了笑：「這得看你有無本事從木梟手裏逃脫。你還是北地天後的嫡傳弟子。他用不着你，但也不會讓北地因你與東極地為敵。木梟一定會殺你滅口。我等著那一刻，看鬼面如何心疼。」

唐淼翻了個白眼。她打不過黑沼靈姬，待木梟替鳳兮驅走花毒，她就要逃走。

出了黑沼靈地，陰雲消散，夜空驟然明亮。

凰羽一如來時，穿着身黑色長袍，皎潔的臉依然美得妖孽。只是那雙綠眸冷冷從她臉上掠過，不帶絲毫感情。

接了人，凰羽面無表情將她擲於腳底，駕雲疾飛。

他的心情並非如表面看着平靜。他疑惑的想，為何昨日將她送進黑沼靈地起，他就一直不安。直到靈姬將她帶來，他才有鬆了口氣的感覺？是了，帝尊急用五行水性靈力練丹，他擔心出意外罷了。

凰羽找到了合理的解釋，不再深想下去，催動靈力疾速飛向綠櫻碧華台。

風吹動他的衣襟，鼻端又傳來他身上的草木清香。望着他，只看到一張漠然的臉。唐淼突然想起了那些過往，心頭酸澀莫名。難道被拘走了留有過往記憶的魂魄，他就真的一點也記不得了嗎？唐淼仍想一試。

「凰羽，你還記得嗎？我初到東荒之地時你教我引出靈力學會用馭水之靈。我不懂控制靈力將自己淋成了落湯雞。你笑得滿樹枝葉亂抖。我氣得揍你，沒打疼你，卻把自己的手弄疼了。」

「我那時候可傻了。一個勁的想你是木仙，應該怕火的。可是你殺了異獸給我烤肉吃，根本不怕火。對啦，我還給你取了顆沙角蛇的元靈。凰羽，你把它扔了沒？」

「……在西地你找到我的時候，我們一起戲弄西虞昊。當他的面編瞎話，看他疑惑，又識不穿，忍不住偷笑。」

「對啦，那匹雪龍馬在東極地嗎？我給它編的麻花辮還在不在？你威脅那傢伙說要砍了它的羽翅烤給我吃。」

凰羽彷彿沒有聽到腳邊唐淼的怨念。他記得在東荒之地她用馭水之靈引水，那是她需要自己幫助達成的交易。根本不記得在西地和她一起馴過雪龍。他冷冷的瞥了唐淼一眼。這個妖女，竟敢當他的面胡說一氣！

「鳳兮為了你被斷根遠棄。他在黑沼靈地蟄伏了四百年，只為了你能當上帝尊。他是你的兄弟，你難道忘了嗎？」

「你在黑幽深淵認出我來了對吧？你沒有追來，鳳兮說，你是故意放我們走的。你從來都沒有恨過他。」

「凰羽，你為了鳳兮決定離開我。你為了他連喜歡的女人都願意放棄，你怎麼能夠任鳳兮陷在黑沼靈地？」

不，不是這樣的！鬼面為了報斷根遠棄之仇蟄伏在黑沼靈地。他處處與自己做對，他視重羽宮為敵。凰羽腦中頓時浮現出唐淼胸前火紅的鳳焰花印和千絲化為朽木的情景，心如撕裂。他低下頭，綠眸如冰雪般清冷：「鬼面斷根乃是重羽宮為保靈台鳳池靈氣只奉一主的慣例。他懷恨在心與重羽宮為敵。他毒死了我的千絲。你在東荒之地引水助我歷煉成功。我很感激。但你不該和他勾結在一起。你趁我不備暗中出手救走鬼面，阻我為千絲報仇。你還敢顛倒黑白蠱惑於我！」

一片綠葉飛來準確的封住了唐淼的嘴，凰羽冷笑了聲，再不看她。

明明知道凰羽元神魂魄被拘，聽着他的話，唐淼仍氣得吐血。她在心裏默默問魔君：「如果偷不回他的魂魄，他就找不回真正的記憶嗎？還有沒有辦法？比如一棒子狠狠打醒他？」

「記着他真實記憶的魂魄被抽走。他腦中留下的只有木梟因勢導入的意念。如果他識海夠強大，或者有些事印象特別深刻，沒準兒他也會想起來。」

「我要賭一賭。」唐淼下定決心，望着下方點點燈火，咬牙雲朵外翻滾。摔下去，從百丈高空摔下去，凰羽會記得為她擔心的感覺嗎？

眼見她要滾下雲端，凰羽冷冷說道：「果然是個不老實的！」

指尖一團綠芒閃出，唐淼胸口如壓巨石，眼前一黑，悶得暈死過去。

柔柔的花香沁入肺腑，唐淼嚶嚀了聲。

「醒了？」

唐淼發現縛仙索已經解了，靠坐在軟榻之上。她坐起身抬手揉了揉眼睛，迅速的往四周一望。殿堂寬敞，掛着重重白色輕紗，窗邊垂下怒放着花朵的藤蔓。這裏就是綠櫻碧華台嗎？

對面案几旁坐着一名男子，正放下手裏的捲軸，含笑望着她。

「你是誰？」心裏有了七分把握，唐淼仍問出了口。

「本尊是綠櫻碧華台的主人。」

果然是東極地帝尊木梟。他和她心裏的東極帝尊形象差得太遠了。她一直以為東極帝尊木梟是個老頭兒，沒想到竟是了個丰神俊朗的成熟男子。若非一頭灰白的頭髮，唐淼看不出木梟有半點壽元將至的跡象。

木梟順着她的目光捋了下頭髮，苦笑道：「本尊壽元無多，聽說姑娘擁有馭水之靈和冰霜之寂，正是純正的水屬性靈力，冒昧想請姑娘助本尊煉成固元神丹。凰羽太急切，讓你受委屈了。」

說的和真的一樣。唐淼眨了眨眼睛，嬌羞地低下了頭：「煉固元神丹不僅要五行靈力，還要純元女體？那個……我幫不了帝尊，實在慚愧。」

木梟握著捲軸的手微僵，指尖彈出一根綠絲系住了唐淼的手腕，眨間工夫便又收了回去。隨即憐惜的望着唐淼道：「靈姬她為了懲治鬼面竟對無辜之人下手，本尊定為你討個公道！」

「帝尊！」唐淼想到鳳兮的處境，心裏難過，眼淚滾滾落下，「鳳兮他為了給我解毒，不得己……黑沼靈姬說，要讓棘刺鬼臉花毒慢慢吞噬鳳兮的元神。鳳兮不想當帝尊，不想和凰羽爭了。他本來就打不過凰羽，黑沼靈姬如此逼他，還請帝尊做主救救他吧。晚了，他元神被噬，以後會變成渾身長滿尖刺的怪物。」

唐淼哭得梨花帶雨好不傷心。

木梟的眼神漸漸變沉。黑沼靈姬讓鬼面破了唐淼的純元女體，成心不讓他練固元神丹。這本是障眼法，倒也無礙。但是她讓棘刺鬼臉花毒吞噬鳳兮的元神，豈不壞了自己的大事。他離案而起，柔聲說道：「我也有女兒。你與櫻柔一樣，情障難過。本尊便賣回面子，向靈姬討個人情，用別的法子罰鬼面也是一樣。」

唐淼一抹眼淚，巴巴的望着他：「帝尊你真好！」

木梟笑了笑：「安心在此等候消息。本尊定把鳳兮好好的帶回來。」

走到門口，木梟腳步停頓了下，輕聲說道：「唐姑娘，凰羽和鬼面本是雙生之樹，你與他再無可能。請你成全櫻柔和他吧。」

「帝尊……」唐淼眼珠一轉，掩面哭道，「說這些還有什麼用？我知道自己不能和凰羽在一起了。我也不喜歡鳳兮。我求你救他，是因為他替我解毒。既然帝尊答應我救他，我就已經回報他了。我這就回銀霜城去。我會祝福公主和凰羽。」

木梟望着她，哈哈大笑：「好個聰明的女娃。你走不得。」

唐淼故作吃驚：「為什麼？」

木梟笑道：「你說呢？」

溫文爾雅的風度消失殆盡，眼神銳利之極。

唐淼繼續裝傻，搖頭：「我不明白帝尊的意思。」

「不，你明白。你和凰羽相識在前，你卻對他此番出賣你毫不意外，也不傷心。你看出什麼不對勁了？」

「我，我知道他想娶公主。我理解。不要我就算了。仙界這麼大，難道我非他不可嗎？」

「不，你都知道。你知道我在意鳳兮的元神。你也知道凰羽擁有記憶的一縷魂魄被我抽走。我知道為什麼我要令他擒住你。」木梟指間飛出一片雪亮，瞬間劃過唐淼的胳膊。

黑衣裂開，露出雪白的肌膚，沒有半點傷痕。

木梟滿意的笑了，「果真是鳳焰之軀。凰羽的魂魄沒有說謊。」

「你堂堂一地之尊，竟偷襲一名下仙。不覺得有失身份？」唐淼捂著胳膊怒道。胳膊肌膚未傷，那片薄刃中含着的靈力卻讓她疼得直吸氣。

木梟像沒聽到似的，自顧自的說道：「我很好奇。你一介凡仙，對仙界之事所知不多。雪櫻族代代相傳的秘辛，你如何知曉的？」

代代相傳？沒準是當年圍攻魔君時搶來的。殺別人時正義凜然。自己搶到手偷偷用，小人！唐淼腹誹。她當然不能泄露魔君的事，否則木梟又找到借口殺她。聽黑沼靈姬的意思木梟多少忌憚著北地，要對自己下手也會偷偷進行。怪不得剛才他一個勁的裝。

她心思一動，把北地拉了進來：「銀霜宮藏書浩如煙海，上下十萬年，記的事也不少。別以為當年的事只有雪櫻族才知道。木梟，你之所為觸犯仙規，人人得以誅之，你現在回頭還來得及！」

木梟大笑：「凰羽被我所控。你也落進我手中。本尊會親自把鳳兮從黑沼靈地帶走。你們三人本就糾纏不清，能死在一起，倒也是緣份所然。」

「凰羽不相信，但櫻柔會相信。你吞噬鳳凰神木的元神吸走靈力時，你又怎麼對櫻柔解釋？讓她以為得到了凰羽飄飄欲仙再傷心欲絕，這就是你對自己女兒的心？！」

「我與天同壽，自會保護雪櫻族，保護櫻柔一生。凰羽本對她無情，嫁給無心的木頭又有何幸福可言？」

唐淼恨得咬牙。她深吸口氣望着木梟說道：「我落到你手裏就知道逃不過被你煉化鳳焰靈力的下場。凰羽已經被你控制。你也一定會從黑沼靈地將鳳兮帶出來。我只有一個心愿，我想看看留有凰羽記憶的魂魄。我想知道他在七彩珊瑚宮拋下我時想了些什麼。我不怕死，但我想知道，你可以滿足我嗎？」

「呵呵，你激本尊救鳳兮擺脫棘刺鬼臉花毒，本尊允了。但你想探得凰羽魂魄藏在哪兒，本尊不會告訴你。在這裏安靜呆上一月，一切就結束了。本尊提醒你一句，凰羽的命魂在本尊手上。命魂嬌嫩得很，用針扎一下，他會痛得生不如死。如果不想本尊折磨他，就管好你的嘴。」木梟笑了笑，推門離開。

「奸詐！油鹽不進！」唐淼惡狠狠的罵道。

腦中魔君卻像鬆了口氣似的說道：「還好你機靈，扯出了北地。我還真怕他進你識海，木梟靈力深厚，本君可能藏不住。不過，仙界識海不留他人魂魄是習慣，他沒想到你識海里會多出本君的魂魄來。」

唐淼愣了愣，也覺得后怕。她急道：「他一定會消除鳳兮體內多餘的花毒。現在我們只需要把凰羽的魂魄偷出來。」

魔君正要回答，門再次被推開。櫻柔走了進來。

唐淼嘴一撇，來示威了？

「父親令我給你服下鎖魂丹。你是自己吃，還是要我逼着你吃？」櫻柔攤開手掌，托著枚白色的丹丸。

唐淼一震。鎖魂丹又是什麼玩意兒？吃了會不會變白痴？

「別擔心，鎖魂丹而己，藥力不錯，我當大補丸子吃了。靈力替你收斂起來，讓他們更難以提防。」魔君的聲音懶洋洋的傳來。

識海中魔君魂魄凝成的珠子將她的靈力吸吶一空，唐淼腳步微沉，知道靈力已經被魔君收斂起來了。

唐淼撲哧一笑。

櫻柔挑眉譏道：「你還笑得出來？本宮給你服下的是鎖魂丹！服下後會鎖住識海里的靈力。你不是凡人么？沒有靈力也會習慣的。」

「我好怕啊！」唐淼扮了個鬼臉。拿起鎖魂丹一口吞了。

「唐淼，別指望羽哥哥會來救你。他心裏已經沒有你了。父親為了我抽走了擁有他記憶的魂魄，他現在的記憶里最愛的女人是我。」櫻柔大笑。

唐淼一省，櫻柔竟然知道這事。她正想說出木梟的陰謀，轉念便記起了他的威脅。唐淼哼了聲，譏諷道：「拿走了他的記憶，這樣得到的凰羽有意思嗎？」

櫻柔柔美的臉滿溢着幸福：「拿走了那一魄對他並無傷害。現在的羽哥哥，只有我，沒有你！我很開心。父親出宮辦事，多則半月少則十日才會迴轉。他囑蓮姬看着你，我會讓蓮姬送你到我宮中做十日花奴。我讓你親眼看看，羽哥哥如何待你。」

她大笑着揚長而去。

唐淼冷笑：「變態男生出的變態女！以為鎖住我的靈力就可以欺負我，門兒都沒有！去你宮中我正好趁機偷回凰羽的魂魄。」

魔君暗暗提醒她：「木梟出宮辦事卻叮囑什麼蓮姬看緊你。他對那個蓮姬信任多於對櫻柔公主，想來不會是個簡單角色。」

唐淼不屑的說道：「反正他們以為鎖住了我的靈力。現在我在暗他們在明。不管蓮姬有多麼厲害，也絕對會因此鬆懈。」

兩人交談時，門再次被推開。

唐淼抬頭一看，門口婷婷站着個宮裝女子。

「你是誰？」

「帝尊囑蓮姬好生看着你。公主卻讓蓮姬給你點教訓。」

她生得極美，嫵媚中帶着股清純，一雙妙目睛清澈如水。唐淼與她目光對視，看到了濃濃的憎恨。蓮姬的聲音好象在哪兒聽到過，唐淼疑惑的想，她們見過嗎？

一道黑影破空襲來，唐淼抱着頭就往桌子躲。

足踝纏緊，人被拖了出來。

一根藤鞭突然出現在蓮姬手中。

唐淼倒吸口涼氣。

蓮姬沖她笑了笑，揚起了手。刺藤準確的捲起唐淼拋向半空，閃電般抽在她身上。彷彿被石頭砸中，痛得唐淼哇哇大叫。

「丫頭，你想想鳳兮就忍忍吧！藏着靈力有用。」魔君輕嘆了聲。

胸口的鳳焰花印攸地冒出股熱浪。唐淼一驚，難到鳳兮能感覺到嗎？她怎能讓他擔心。唐淼大笑出聲：「看到沒，本姑娘刀槍不入。撓痒痒還差不多。美人，當心你的細胳膊輪酸了！」

她的身體咚的摔倒在地上，蓮姬停了下來。

唐淼詫異的回過頭，被她似笑非笑的表情磣倒了。

蓮姬沒有再動手。她靜靜的望着唐淼，輕聲說道：「我會被帝尊送給西虞昊。唐淼，我終於可以去他身邊了。」

唐淼打個了寒戰，呆若木雞。

「天上靈華結玉人，霜河相望淚涔涔。十載碧海飛仙路，忍叫故人等不得。」嬌柔的聲音輕輕的從她喉間飄出。蓮姬慢慢走近她，低頭柔聲說道：「唐淼，你還記得這首歌嗎？」

「一朵蓮花罷了，你怎麼怕成這樣！」魔君不屑的說道。

「瓏，冰，玉。」唐淼顧不得和魔君說話，牙齒打戰，擠出了她的名字。

「我就說嘛，你怎麼能忘得了我？我現在是東極帝尊的仙姬，沒想到吧？」瓏冰玉揚手又是一鞭，不帶絲毫煙火氣的將唐淼捲起，噼里啪啦的一陣猛抽。

身上的疼痛與再見瓏冰玉的震驚讓唐淼陷入混亂之中。她並不知道天河裏瓏冰玉寄身玉蓮的事情。怎麼也想不明白瓏冰玉怎麼會換了張臉出現在綠櫻碧華台，還成了東極帝尊的仙姬。

瓏冰玉抖動藤鞭，唐淼又一次被她摔倒在地，渾身痛得散了架似的。她像看怪物似的看着瓏冰玉，喃喃說道：「不過幾月工夫，你就能幻成人形，你是噬魂奪舍！」

「你錯了。是帝尊助我煉成花神，這才得以重幻為人。」

唐淼吃驚的說道：「你這麼喜歡西虞昊，為什麼不讓他幫你煉成花神？你瘋了才會在天河裏想對我施展奪舍大法。」

瓏冰玉冷笑：「靠吸日月精華修鍊至少還要五百年才能煉就花神幻成人形。如此迅速是因為帝尊拘了元神魂魄潤養於我。西虞昊他肯嗎？」

「他那麼愛你，總會找到辦法的。瓏冰玉，你別再錯下去了。這樣，你永遠也得不到他！」

「住口！西虞昊寧肯讓我魂飛魄散也不肯讓我奪舍。他若愛我就不會阻我奪舍。他若憐我十世辛苦歷煉他就不會棄我於天河之中。我對他只有恨！他日帝尊雄霸仙界時，我坐上仙后寶座時，我會親手滅了他的元神。不，我要毀了他的肉身與護體金丹，留着他的元神慢慢折磨。我會親口告訴他，你是怎麼死在我手上的。」

「你是個瘋子。姬瑩比你好千倍萬倍，西虞昊一時被你迷惑才沒看清你的真面目！雄霸仙界，西虞昊正好娶了姬瑩聯合北地與木梟抗衡。他看清楚你，他絕不會再愛你半點！你就憑白做夢吧！」

瓏冰玉狠狠一掌摑在唐淼臉上，咬牙切齒的說道：「被心上人出賣的滋味如何？我是過來人，凰羽這模樣是被抽走了擁有記憶的魂魄。他當日入你識海打散我僅有一魄，真是報應！等你死了，我會偷出他的魂魄還給他。你說，恢復了記憶，凰羽會不會痛不欲生？哈哈！」

看着唐淼如同噴火的眼神，瓏冰玉輕蔑的說道：「靈力被鎖，你就是個廢人。帝尊囑我看好你。公主有令，我明日就送你去做花奴。」

門輕輕關上，殿內一片靜寂。

魔君終於開口說話：「果然不出本君所料！木梟志在仙界。他把瓏冰玉送給西虞昊，定是有能控制瓏冰玉的辦法。那女人心甘情願去西地當姦細了。」

唐淼嘆了口氣，花兒原來是血澆灌養成的。仙界拘人元神魂魄本是禁忌，無辜傷人性命拘其元神魂魄，西虞昊再愛瓏冰玉也不會做這樣的事。瓏冰玉化身為蓮姬，西虞昊人又傻，他會不會上當？

「我說丫頭。你也太花心了吧？念著鳳兮想念凰羽，怎麼又對西虞昊擔憂起來？」

魔君的聲音打斷了唐淼的思緒。她惱怒的說道：「西虞昊是朋友，他對我不錯，我擔心他又上了瓏冰玉的惡當，有什麼不對？」

「我看你還是擔心自己吧。你是水屬性的靈力，鳳焰是火屬性。要熔煉你，木梟需要冰川天火。沒聽她們說，木梟出遠門了。他定是遠赴極北冰川之地採集火種去了。往返快則十日慢則半月。他說一月，其實你最多只有十天時間。他若在綠櫻碧華台，你絕無機會。」

唐淼一骨碌從地上爬起來，忍着痛走到窗邊往外瞧。天高雲淡，綠櫻碧華台一覽無餘。手伸向窗外，觸到一層有彈性的結界。「我的靈力能衝出結界嗎？」

「有本君在，再強的結界也能破。」

唐淼凝神闔目，記住魔君傳授的法術。鎖魂丹被魔君吸食了，識海中黑色的珠子往外吐著銀白色的靈力。她雙手結印，虛化成符，拍向窗戶。

「啵！」結界發出一聲脆響，像磕破了只杯子，化為虛無。

唐淼大讚：「老頭兒你太厲害了！」

魔君吞吞吐吐的說道：「如果你能找幾隻魂魄供本君食用，本君還能再厲害點。」

唐淼狡黠的笑道：「咱們在宮裏亂闖，沒準兒也會殺幾個木梟的幫凶。他的幫凶又不是什麼好人，你不吸食也是浪費對不？」

魔君哈哈大笑：「誰說不是呢？要懂得變通嘛。也不是所有的仙都是好人，對不？」

唐淼撲哧笑出了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