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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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我出版了《華杉講透孫子兵法》。這幾年,每年我在上海書展都會碰到很多青少年,說在讀我的這本書,有的還背誦給我聽。我就有點兒緊張:哎呀!我寫這本書的時候,不是以他們為對象的呀!所以,當讀客圖書的編輯找我,說要將我的書改編成青少年版的時候,我非常高興地答應了。

閱讀經典,特別是本國的歷史智慧,越早越好,因為它能影響人的一生。我小的時候,大約五六歲、剛開始識字時,我媽媽就每天早上給我講一個歷史故事,「老馬識途」啦,「曹沖稱象」啦……然後,我那天的任務就是把這個故事寫下來,不會的字用拼音替代。年紀稍大一點兒,爸爸給我買了一套林漢達先生著的《上下五千年》,這是我小學時代最喜歡的書了。

我從小所受的思想熏陶和寫作訓練,決定了我今天會寫「華杉講透中國歷史智慧」系列,從《孫子兵法》,一直寫到《大學》《論語》《孟子》《論語》《王陽明傳習錄》《資治通鑒》……

如果說中國歷史上有哪一本書讓全世界都服氣,並在其領域被公認為世界第一的,那非《孫子兵法》莫屬了。西方講兵法的巔峰之作,是普魯士軍事家克勞塞維茨的《戰爭論》,不過,連英國的軍事戰略家李德哈特也說,《戰爭論》成書雖然比《孫子兵法》晚兩千多年,但是他的思想和《孫子兵法》比起來——「dated」——過時了。

《孫子兵法》不僅是軍事思想,也是戰略哲學。今天的政治家、軍事家、企業家都喜愛《孫子兵法》,很多人,包括我,也把其作為自己的人生哲學。這一哲學,我把它總結為四句話:

1.兵法不是戰法,而是不戰之法。

2.兵法不是戰勝之法,而是不敗之法。

3.兵法不是戰而勝之之法,而是先勝后戰之法。

4.兵法不是以少勝多之法,而是以多勝少之法。

這四條,就是《孫子兵法》最根本的原則!

首先,《孫子兵法》不是戰法,而是不戰之法。如果全世界都照《孫子兵法》行事,恐怕就不會有戰爭了。我們來看看孫子的邏輯:

全書第一句話:「孫子曰:兵者,國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意思是說,戰爭是國家大事,關係着人的生死、國家的存亡,不能不仔細省察!就是叫你不要輕易發動戰爭。

《孫子兵法》第一篇叫《計篇》。這個「計」不是計謀,而是計算,就是要你計算一下有沒有勝算。沒有把握,就不要打。

第二篇叫《作戰篇》,看篇名以為是要講戰鬥了,但實際上是講戰爭的成本。戰爭代價很高,如果以第一篇的計算,算下來有勝算,但是一算成本,代價太大,還是不要打!所以,第一篇是打不贏就不要打;第二篇是打得贏,但是打不起,也不要打。所謂打不贏,打不起,歸根結底是輸不起,輸不起什麼呢?輸不起錢糧,輸不起人命,輸不起國運。別的事輸了還可以從頭再來,戰爭輸了,就是人死了,國家亡了,所以不能不慎重啊!

第三篇叫《謀攻篇》,以為是要講進攻了,實際上還是在講不要打,所謂「不戰而屈人之兵」。通過前兩篇算下來,我們打得贏,也打得起,打吧?孫子卻說,等等!看看有沒有辦法,能不能不用打就讓敵人自己屈服。在第三篇里,也涉及我前面講的第四個原則:不是以少勝多,而是以多勝少,用壓倒性的最大投入,去追求最小的目標。人性的弱點,是總想以小搏大,以少勝多。而以小搏大、以少勝多是小概率事件,成功的機會很小,失敗的代價卻很大。這就跟我們的學習一樣,你只能壓倒性地投入時間,用最大的時間投入去爭取考試考好。如果自以為聰明,差不多就行,甚至靠猜題,以為能猜中,那就會失敗。學習上的以多勝少,就是在學習上花時間多的,勝過花時間少的,是這個情況吧?

《孫子兵法》十三篇,前三篇都是叫人不要發動戰爭。到了第四篇《軍形篇》,我們打得贏,也打得起,想要不戰而屈人之兵,但沒做到,必須要戰了,準備投入戰鬥嗎?孫子說:「不,等我們勝利了,再出戰。」這就是最關鍵的——先勝后戰的思想。不是在戰中求勝,衝上去了,再看看什麼時候能打贏;而是在勝中求戰,確保已經有必勝的把握了,再看看什麼時候出擊最合適。孫子的觀念是:沒有人能打敗別人,也沒有人能打敗你,敗的人,都是自己敗的。兵法不是戰勝之法,而是不敗之法。我只能做到讓別人不能打敗我,我做不到一定能戰勝別人。

這是最核心的思想了:根本就沒有戰勝之法,只有不敗之法。從這個角度來說,學習兵法能認識到兵法根本「沒用」,就算學到了。

人們有一個誤解,包括中國人自己,都認為《孫子兵法》是古老的東方神秘奇計,誰掌握了,就能戰無不勝。而讀懂了兵法,就知道人世間根本不存在這樣的東西。

誰也打不敗誰,勝敗表面上是和別人競爭的結果,實際上都是自己的事,和別人沒啥關係。就像我們在一個班級裏面,你要考第一名,或者你高考要考上清華北大,不是說你打敗了誰,而是你自己學得好。沒考上的人,也不是輸給了誰,是他自己沒考好。所以,兵法的原則不是如何打敗別人,而是如何管住自己。

除了上面說的這些戰略思想,《孫子兵法》一書里還講了很多戰略戰術的原則,以及如何行軍,如何宿營,如何偵察敵人,如何應對不同地形,如何用火攻,如何使用間諜,等等,非常精彩有趣。掌握這些知識,你平時看戰爭故事和電影,也就不是看熱鬧,而是能看懂門道了。我們在書中,每一部分都選擇了一些歷史戰例來講解,希望你能享受到兵法的樂趣!

華杉

2019年1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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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畫講透孫子兵法(全四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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