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眼淚絕不能流給傷自己心的人
1
第二天，麥潔剛將柯豆的專欄文安排下去，就接到內線電話，老闆吩咐召開骨幹會議。
麥潔來到會議室的時候，發現其他人員都己就位，自己是最後一個來到辦公室的。而且她敏感地察覺辦公室氣氛十分緊張，彷彿發生了什麼大事。
她驚訝地發現，自己的助理林蒙也在座，奇怪，她怎麼會參加骨幹會議？看着她手裏拿着記錄本和筆，麥潔想也許她是臨時被拉來做會議記錄的吧！
林黛的眼角掃了下麥潔，帶着微微不屑，麥潔不以為意，她早已習慣林黛的陰陽怪氣。倒是一貫玩世不恭的李夢龍，今日好像有些心事，一直低着頭不說話。
見麥潔來了，老闆說：「現在人都到齊了，我就直奔主題吧！大家都知道夏洛財團收購《巫們》的事情了吧，我也不隱瞞大家，夏洛財團也對我們《M漂亮》有極大興趣，私下已經和我接洽了多次，但都被我拒絕了。《M漂亮》凝聚了在座同仁們的心血，如果被收購，也許雜誌風格會做調整，人事會產生變動，所以我是絕對不會轉讓《M漂亮》的。」
麥潔心想什麼凝聚在座同仁的心血，說得好像多為大家着想一樣，我看一定是價格沒有談妥，商人就是商人，不重利的就不是商人了。
哪裏知道老闆的話語忽然一轉：「但是我為同仁着想，有些同仁不為大家着想，不為《M漂亮》着想，為了一己之私，成為夏洛財團的『卧底』，出賣公司情報，在公司做一些小動作。這些，我都已經了解清楚，今天，我就要將這個人找出來並且請她離開公司。」
會議室里變得鴉雀無聲，連彼此的心跳聲都可以聽見，氣氛緊張得幾乎要爆炸了。
麥潔詫異地抬頭看了一眼老闆，心想這麼重大的事情怎麼事先他不跟自己和林黛先私下溝通呢？在骨幹會議上忽然宣佈這件事情，難道他不知道如此做會造成公司人心惶惶嗎？
彷彿聽見了麥潔的心裏話，老闆的目光向她掃視過來，泛著冷光。麥潔心裏「咯噔」一下，莫名緊張起來，不會吧……
老闆幾乎是從牙齒縫裏蹦出話來：「麥潔，我想知道，你為什麼要將柯豆的專欄文放到網絡上去？你為什麼要將新《M漂亮》的策劃泄露給《巫們》？」
麥潔終於明白了，自己為什麼會是最後一個來參加會議的人，敢情這個「揪內奸」會議要針對的人是自己！好笑的是，直到最後一刻，自己還擔心老闆當眾「揪內奸」會造成公司人心不穩。
她在內心提醒自己，一定要冷靜下來，肯定是有人在老闆面前挑撥離間造成如此大的誤會。她對公司忠心耿耿，怎麼會是公司的「內奸」呢？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沒有什麼好緊張的，將事情辯解清楚就行了。
她鎮定地開口：「我不知道老闆你怎麼會忽然問我這樣的問題。關於柯豆的專欄文為什麼會被人搶先一步發佈到網絡上去，我也覺得奇怪，也一直在私下查處，而且我已經約到了柯豆的新的專欄文。關於新《M漂亮》的策劃被《巫們》盜走，我們也已經找到了原因，而且再沒有出現這樣的事。我對《M漂亮》有極深厚的感情，我想老闆你不會認為我是夏洛財團的『卧底』吧！凡事應該有證據。」
「想要看證據？行，我就給你看證據。」老闆冷笑一聲，對林蒙說：「小林，你大膽地說吧！別害怕。」
林蒙？
麥潔懵了。自己的小師妹，自己親自將她破格招進公司，平時對她也多有照顧，而她也對自己一貫忠誠忠心，怎麼會——怎麼會是證人，證明自己是「內奸」？
林蒙避開她的目光，眼睛直直地盯着手裏的記錄本，一字一句十分清楚地說：「我親眼看到麥主編和夏洛財團的人在外面見面。」
「不，不是那樣的，不是你們以為的那樣！」麥潔急忙打斷林蒙的話，「我承認，夏洛財團的總監是找了我，但不是你們以為的我和他們接洽，他們是提出希望我能加盟夏洛財團，但是被我拒絕了。」
可是，她發現別人注視着她的目光，那麼冷冽，帶着深深的不信任，那瞬間她忽然明白了，不論自己如何解釋，她已經被判了「死刑」，不會有人相信她。
她看着林蒙，忽然醒悟，為什麼她會忽然出現在咖啡館外看到自己和夏洛財團在接觸——因為她才是夏洛財團的「卧底」。什麼小師妹，什麼崇拜自己，統統都是假的，那是為了順利地混進《M漂亮》。策劃被泄密，柯豆專欄文被人發佈到網絡上，一定都是她做的，因為她是自己的助理，她有很便利的條件接觸自己的電腦。果然職場步步都是陷阱。夏洛財團這一招太狠了，自己不做他們的人，就要徹底毀了自己。為什麼，為什麼他們一定要針對自己？
老闆又喚出一個人的名字，讓他也成為證人：「李夢龍，你也說說看。」
李夢龍？這個前一天還偷吻自己的男人，他也要出賣自己嗎？和自己同甘苦共一起為新《M漂亮》打拚的兄弟，他還不了解自己對公司的一片赤膽忠心嗎？
李夢龍抬起頭來，平靜地凝視着麥潔，清晰地說：「我也見到麥主編和夏洛財團的人接洽。夏洛財團的高層十分欣賞麥主編的能力。」
辦公室里整整安靜了一分鐘。
麥潔輕輕冷笑起來：「我明白了，在我走進這個會議室之前，你們已經串通好了，要指鹿為馬污衊我是『內奸』，就因為兩個人作證我和夏洛財團的人見了面或者聊了幾句話。如果因為和夏洛財團的人聊天就可以被認為是『內奸』，那在座的人每一個都是『內奸』，因為在那次聚會上，在座骨幹都和夏洛財團的人見了面，握了手。但這些不重要了，我明白，為什麼有人要逼我走，逼我離開這裏，因為夏洛財團真正的『卧底』要掌握新《M漂亮》，要掃清道路，而我，就是阻礙這個人掌握大權的障礙。新《M漂亮》的首席編輯李夢龍，你才是『卧底』，你和林蒙，都是夏洛財團安插在公司的『卧底』。」
「夠了！」老闆一拍桌子，「麥潔，我不是要聽你在這裏撒潑鬧內訌的。今日這個會議，就是驅除『內奸』。看在你為公司服務多年的分上，我不會報警，請你立刻離開公司，稍後財務會將你的薪水結清並且給予辭退補償金。從此以後，你和《M漂亮》沒有任何關係。」
麥潔冷笑起來：「你以為我還稀罕要和《M漂亮》有關係嗎？《M漂亮》有你這樣昏庸的老闆，是《M漂亮》的不幸。這些年，不是我，不是蔣雯，不是林黛，不是所有老員工為公司辛辛苦苦打拚，會有《M漂亮》輝煌的今天嗎？可是我們一片忠心你卻根本看不見。對不起，我想我不需要你驅除我，也不需要那可笑的辭退補償金，我提出辭職。我要離開公司，同時我想我要告訴你，我後悔將我的青春和智慧奉獻給《M漂亮》。」
她站了起來，收拾東西準備離去，忽然，她聽到林黛說話：「等一等。老闆，雖然我承認麥潔這個人很自私，不記得別人對她的好，但是以我對她的了解，她絕對不會是『卧底』……是不是再查一下？」
麥潔眼眶一熱，沒有想到，關鍵時刻為自己說話的人竟然是宿敵林黛，職場果然沒有永遠的敵人也沒有永遠的朋友。
她苦笑一聲，說：「謝謝你，林黛。但這個公司已經讓我沒有任何留戀之情了。」
她走了出去，會議室的門在她身後沉重地關閉。
愛情上，最痴情的人往往是被傷害的一方；職場上，最忠誠的職員，往往是第一個被犧牲的對象！
她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東西，在昔日同事的注目下捧著一個大盒子走了出去。那短短的走道，她今日覺得是那麼的漫長，走得是那樣艱難，她深深吸一口氣，提醒自己一定要堅強，一定要挺直脊樑，一定不能讓別人看到自己委屈的眼淚。
眼淚，絕不能流給傷自己心的人看見。
她想騰出手按電梯按鈕，身後伸出一隻手，替她按著。
她側頭一看，是李夢龍。
麥潔譏諷地說：「怎麼，想看我是不是在哭？在會議室還沒看夠，還想看到我更狼狽的模樣嗎？」
李夢龍說：「麥潔，你要相信我是為你好……」
「為我好？設計讓我離開我工作了三年的地方，我第一份工作的崗位，我熱愛的職業，以這樣慘烈狼狽不堪的方式，竟然還說是為我好？李夢龍，你是我見過的最無恥的人。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給別人造成這麼大的痛苦，難道你晚上就能睡得安穩嗎？沒有錯，你可以說職場規則就是這樣，弱肉強食，我失敗了，我失敗在我將所有的心思都擺放在工作上，卻忘記了防備背後射來的冷箭。」
「我知道不管我如何解釋，你都不會再相信我，但時間可以證明一切，你再等等看……」李夢龍誠懇地想要解釋什麼，卻欲言又止。
「相信你？相信你的冷漠無情嗎？」麥潔說，「追求了林黛又企圖來勾引我，像你這樣的人渣，你真的明白什麼是愛情嗎？這一生活得熱鬧的你，真的能明白什麼是愛人和被人愛嗎？愛情這樣一種情感對於你來說不過是你達到目的的棋子，得不到我的感情就使計謀將我一腳踢開，得到林黛的感情就可以掌控《M漂亮》，你的陰謀詭計我已經看得清清楚楚。李夢龍，我真的要告訴你，你是我見過的最沒有心肝的人！」
電梯門「叮」地開了。
麥潔走進電梯，李夢龍正要跟着進去，麥潔雙手一推說：「停！不要再跟着我，你現在離我越近越讓我感覺窒息，就好似周圍的空氣都被你污染了。我但願這一輩子都不要再見到你以及和你一樣糟糕的人。」
「不，不是這樣的……我對你的感情……」
電梯門徐徐關上，也將他的後半截話語給關上了：「……是真的……」
麥潔無力地倚靠在電梯內壁上，看着鏡子裏頭發紛亂容顏狼狽的自己，為什麼自己堅強的眼眸里會怔怔地掉下眼淚，並不全是為了失去一份喜愛的工作而難過，也是因為剛才那個人吧。他對自己的關心和接近，他和自己一起努力打拚事業從無到有，他三次強吻自己——原來都是虛偽的，都是帶着商業目的的。
他從來沒有愛過自己。
她用手背擦拭着眼淚，搖搖頭想將煩惱全部搖出去。她提醒自己要驕傲地離開公司，這不過是人生路上的一次小小挫折而已。也許，很快就會忘記這一切，也許下個月的這個時候就可以忘記這件事。
2
門鈴「叮鈴」地響了。
過了許久，門才打開，蕭籬嚇了一跳，面前這個頭髮亂糟糟的女孩是麥潔嗎？怎麼眼睛腫得像燈泡一樣！
一見到蕭籬，麥潔覺得鼻頭一酸，往日對他的依戀之情又浮現出來。蕭籬始終是她最信賴的人。
她猛地撲到蕭籬的懷抱里，叫了一聲「蕭籬哥哥」，不顧一切地大哭起來。
蕭籬有些不知所措，但他直覺麥潔一定是遇到了什麼委屈的事情。他哄着她，將她半拖半抱進房間，將門關上。
坐在沙發上，麥潔繼續號啕大哭，就像以前那樣，在他溫暖的懷抱里哭訴自己的委屈。
斷斷續續的，蕭籬才聽明白，原來麥潔被公司誤會是「內奸」，被迫辭職了。
終於，麥潔停止了哭泣，蕭籬溫柔地拿紙巾擦拭着她的鼻涕。
「小潔，原來你還和以前一樣，一點也沒有改變，還是這麼軟弱。」
軟弱？蕭籬竟然用這個辭彙形容自己！麥潔想說自己並不軟弱，自己流眼淚並不是覺得自己被欺負了而軟弱無能地哭泣，自己只是覺得氣憤，自己辛苦努力打拚，竟然是為了一個那樣昏庸無能的老闆工作，真的是太對不起自己的智商了。
蕭籬的眼神充滿溫情：「今天我來，是想對你說句抱歉。你那天對我說的話，我現在想明白了，你之所以隱瞞我，是因為在意我的態度，遷就我的審美，而我卻責備你。在來你這裏之前我已經拒絕了梅若塵的表白。在感情上其實我也像一個單純的孩子，這些年來我只有一個女人，只有過一段戀愛，也許我現在說這些不是時候，但是我想說，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發展這段感情，也許需要一點時間，也許會很快——將我一直以為的兄妹之情，友情，轉變……」
麥潔的頭腦有點跟不上來。她還一直沉浸在悲傷中，現在蕭籬猛然間向自己表白——這應該是表白吧，他說他在感情上是單純的孩子，自己比他更單純，甚至一段真正的戀愛也沒有經歷過。她有些迷茫不知道該如何應對。如果李夢龍在這裏，他一定會告訴自己如何應對男人的表白。噢，在面對蕭籬的時候為什麼自己又想起了那該死的人渣？此刻的他一定已經榮升為新主編，正在接受屬下的朝賀吧！
「小潔，你覺得呢？」蕭籬輕柔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緒。
麥潔有些結巴：「我覺得……我……」
他伸出手，撫摸着她漆黑清香的髮絲，眼神深情：「好了，你不要這麼快做決定，現在也許不是時機讓你做決定。工作沒有了，可以再找一份，你不是想讀書嗎，也可以重回校園。不論你想做什麼，蕭籬哥哥都在你身邊支持你，牽着你的手，陪你一起走這段路。有蕭籬哥哥在，就不要讓我的小潔妹妹一個人默默流眼淚。」
麥潔心想，不管這個世界如何冷漠，還是存在像蕭籬這麼好的男人。只是書上說愛情可以治癒一切傷害，可是為什麼自己還是有想大呼大叫的衝動？
忽然又想起那天李夢龍說的話，「你真的了解你需要什麼樣的男人嗎？蕭籬那樣的書獃子真的就適合你嗎？」
自己對蕭籬的感情，究竟是不是愛情呢？
是啊，面前這個男人樣樣都好，蔥蘢如畫的眉目，溫潤如玉的性情，書香門第的身世背景，可是，他好像離自己是那麼的遙遠，遙遠到一直只停留在記憶里，而且自己也已經習慣了那種溫情的回憶，並不需要它變得真實。
忽然，門鈴又響了。
麥潔皺眉頭，心想今天怎麼這麼熱鬧，又有誰來找自己？
蕭籬去開的門，李夢龍驚訝地看著書卷儒雅的蕭籬，一眼就認出他是誰。
不過他才不在乎呢！
他大步走進來，放下一瓶白蘭地：「麥潔，我想你需要這個，就給你帶來了。」
麥潔的確有想喝酒的衝動，可她才不會承認李夢龍又猜到了自己所想。
蕭籬走過來：「你是誰？謝謝你的好意，小潔是不喝酒的。」
李夢龍說：「我是她的同事，我姓李，李夢龍。你是蕭籬吧，幸會，經常聽到小潔提起你。果然是親善的鄰家哥哥，但你並不適合麥潔。」
蕭籬一怔，沒有想到對方會說得如此直接。
他是書生，在口齒上怎麼會是李夢龍的對手？
麥潔帶絲惱怒地說：「李夢龍，你又瞎說什麼？你憑什麼就斷定蕭籬哥哥不適合我？我不是告訴過你了嗎，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的面前，你一出現，房間的空氣都被你污染了。」
「跟我走。」李夢龍去拖她的手。
「你幹什麼呀，你以為你是誰，我為什麼要跟你走？」麥潔用力甩開他的手。
蕭籬走過來，護住麥潔，平靜地對李夢龍說：「小潔現在心情不好，情緒有些不穩定。她既然不想見到你，李先生你還是請回吧！」
李夢龍變得激動了：「別用這種口吻對我說話，別以為自己是這套房子的男主人，別以為自己是麥潔的護花使者，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已經過去了，永遠地停留在不成熟的少年時代。現在的麥潔，你真的了解她嗎？她在為事業付出努力的時候，你在哪裏？她被家人傷害的時候，你在哪裏？她被人背後射冷箭的時候，你在哪裏？她的喜怒哀樂，她的酸甜苦辣你分享過嗎？更重要的是，你，吻過她嗎？」
「李夢龍！」麥潔的小宇宙都要氣爆了，再不阻止他，他一定會將他強吻自己三次的話說出來：「我現在就吻給你看。」
她一把拽過蕭籬，不待他反應過來，就吻上了他的嘴唇，然後一隻手吊在蕭籬的脖子上，一邊挑釁地說：「看見了嗎？」又轉臉對蕭籬說：「你剛才不是問我是怎麼想的嗎？問我是不是願意發展這段感情，我不要再考慮了，我已經決定了，我願意，我很願意和你發展這段感情。」
「麥潔！」李夢龍的聲音帶着顫抖，「感情不是賭氣，不是負氣的決定。」
「是不是賭氣或者負氣，和你有什麼關係呢？我和你，從頭到尾並沒有任何特殊的關係，你是林黛的男朋友，你有什麼權利衝到我房子裏來阻止我和我的蕭籬哥哥發展這段感情呢？你說蕭籬哥哥不了解我，但我也不覺得你就了解我。」
房間里靜默了幾秒鐘。
「是，你說的對，我和你沒有任何特殊關係。對不起，打擾了。」李夢龍從喉嚨深處滾落出一聲悠長的嘆息，他的目光帶着一絲淡淡的悲傷。他沒有再說什麼，轉過身，腳步蹣跚地走了出去。
蕭籬給麥潔泡了杯熱茶，放在她的手心裏。麥潔想說什麼，他擺手：「你什麼都不要說了，我心裏明白。我會給你時間做決定，剛才的事情我不會放在心裏，我想你也許是想拒絕那位李先生，所以才會那麼衝動地做決定。」
他低下頭，吻吻麥潔光滑的額頭：「我什麼都不在意，我只要我的小潔過得開心。」
3
麥潔送蕭籬離開，回到自己的房間時，看到李夢龍靠在自己的門口。
「我沒走，我在車上等着他離開，我想單獨見你。」他聳聳肩，「我知道你會說我厚臉皮，但我有話要和你說。」
麥潔板着臉，將他讓到房間里。
她擺出水果刀放在茶几上。
李夢龍苦笑：「有必要嗎，你就這麼恨我？」
「放心，像我這麼尊貴的人並不想因為殺死你這個人渣而去坐牢，那是不值得的。我只是防備你……」她拍拍自己的嘴唇。
「我也不會吻一個剛吻過別人的女人的嘴唇。」李夢龍說，「我還不至於那麼飢不擇食。」
「行了，如果你只是想耍你刻薄的嘴皮子，那你就請回吧！雖然我現在是無業遊民，但還沒淪落到靠提供陪聊服務而謀生的地步。」
李夢龍開啟了那瓶白蘭地，給麥潔和自己都滿上了一杯。
「麥潔，別恨我。其實你離開《M漂亮》未必不是好事，給那樣的老闆打工，沒意思。」
麥潔大口喝了杯酒，譏諷他說：「你覺得沒意思，那你怎麼不辭職？如果我沒有猜錯，你現在是新《M漂亮》的主編了吧！」
李夢龍沒有否認。
「李夢龍，你到底是什麼人？你處心積慮留在《M漂亮》目的到底是什麼？」麥潔問出了內心最大的疑問。
「對不起，我現在還不能說，但我答應你，等時機成熟了，我一定會告訴你。」
麥潔「呵呵」冷笑着。她喝了一杯烈酒，頭腦已經有些不清醒了：「時機，什麼時機？夏洛成功收購《M漂亮》？你是夏洛財團的人，林蒙也是。這就是真相。你接近我，安排柯豆的專欄，寫那麼精彩絕倫的策劃專題，取得我的信任，這一切都是你的計劃，為的是有朝一日取代我，掌控《M漂亮》。你做到了，我佩服你，我不是你的對手，我所有的努力，都被你在一夜之間擊潰了。」她又感覺自己要流眼淚了，吸吸鼻子，將眼淚逼了回。
「麥潔，我不否認我有些事情是帶着目的而來，但我接近你，幫助你，是發自真心。我沒有見過你這麼堅強自立的女孩，在認識你之前，我對女孩的全部認識，就是上床，女人得到男人的錢，男人得到女人的身體，事業對於女人來說不過是衣服上的一粒紐扣那麼微不足道，女人只將男人當成事業，靠男人去實現自己的最大價值。可是你不同，你身上有一種執拗，那種執拗讓你在工作時身上閃爍著與眾不同的光芒，只有看得見你身上這種光芒的男人才是最適合你的伴侶，你明白嗎？也只有能欣賞你身上這種光芒的老闆才是最適合你的上司。」
麥潔傻笑起來：「我明白你的目的了。」她拿手指頭戳着他的胸口，「你是替夏洛財團來當說客的吧，希望我加盟？打了我一個巴掌之後再賞給我一顆糖，說欣賞我身上的光芒？順便再泡我哄我上床？打着說喜歡我獨立堅強的性格的牌子？別以為我喝醉了就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李夢龍，我還是那句話，你是一個沒有心肝的人，你是一個糟糕的人渣。即使全世界就剩了你一個男人，我也不會和你交往，這就是我的回答。」
說完這句話，麥潔就靠在沙發上，閉上眼睛沉沉睡著了。
她喝太多了，又沒有酒量，她不知不覺已經醉了。
李夢龍嘆了口氣，將她抱到床上，替她脫掉外套和拖鞋，又拿毛毯替她輕輕蓋上。
他深情地凝視着她，輕聲說：「麥潔，我知道你受了傷害，現在我的心裏也絕不比你好受。我發誓，以後我一定會撫平你今日所受到的傷害。」
他的手輕柔地擦過她的臉頰，為她抹去臉上未乾的淚痕。
然後，他拉滅了燈，這才轉身離開公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