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八章 江山美人
陸長風天還未亮就走了。
樓氏只來得及掃兒子一個影兒,心裡難免就有些不是滋味,和陸華楠說:「以往雖沒什麼出息,到底還落個孝順,如今真真是娶了媳婦忘了娘了。」
陸華楠鼻孔里哼哼一聲,「還不都是你慣出來的。」
「難不成是我一個人生的?還不都怪你。」
一旁伺候的丫鬟們聽了,俱都捂著嘴退了出去。
樓氏把初藍留下,吩咐她送些水晶鮮餃一類精心做的早點去景萃院。
「說不定風兒什麼時候回來,飯菜都讓廚房熱著,不要斷了火。」
話雖如此,點心卻是送給蔣佳月的,不過借了陸長風的由頭。
樓氏自己也是這個年紀過來的,當初陸華楠在外頭打仗,她守在家中,每回相聚不得折騰一夜?
少不得餓的厲害,雖累的慌不愛起來,到底早飯還是要用的,否則傷了身子。
初藍笑嘻嘻應了,自送入景萃院不提。
及至到了棠錦軒,外間桌子上已擺了琳琅的菜,許多甚至不是陸家廚子做過的,瞧著像平頭百姓家吃的。
她正要問,忽地從外頭進來個人,面上還有未擦盡的麵粉,身姿略有些奇怪,面上神色卻歡喜。
原是蔣佳月。
她剛送了陸長風出門,在二門處站著吹了好一會兒的冷風才回來,鼻尖都凍的紅了。
見著初藍,她笑,「初藍姐姐怎麼來了,快坐。」
初藍如何會坐,說了來意,蔣佳月頗有些不好意思,「他已經走了,要不放在廚下熱著吧?」
她慣來這麼稱呼陸長風的,景萃院上上下下都已習慣了。
「夫人是心疼你呢!」初藍瞧她未懂,便道,「四爺走前特意去見了老爺,夫人焉能不知?她是怕你累了,顧不得吃飯,傷了身子。」
蔣佳月臉「騰」一下,險些燒了起來。
初藍偷笑著告辭了,自去回話。
樓氏正在和陸華楠說話。
「那丫頭好是好,難得風兒也喜歡,只到底身份太低……」
「難道身份高的兒媳婦你就能看上了?」陸華楠穿著朝靴不在意地道。
「你這話說的,好似我是個愛刁難的婆婆,兒子又不是我一個人的,你倒輕快,一點心都不操。」
「哼。」陸華楠擺擺手,「那個孽子,連皇上的話都不聽,還能聽我的?」
樓氏一驚,忙問:「這又是怎麼了?」
「當初平亂,聖上連頒聖旨著大軍回京,他倒好,抗旨不遵,死扛在那裡,雖然打了勝仗,皇上那裡彈劾的摺子卻堆成了山,若不是聖上留折不表,我陸家上上下下都要背上個抗旨的罪名。」
「這事不是都過去了嗎,怎麼還提?到底是勝了啊,風兒吃了多少苦,皇上又不是不知道,還讓舒貴妃常常接那丫頭進宮的。」
「婦人之見!」
樓氏剜他一眼,「那你倒是說說,什麼才是男人之見。」
「皇上剛登基,便接連出了這些事,當然想打場勝仗穩定根基。
但黃河叛民是內亂,那勒卻是外患,北疆被那些部族騷擾多年,苦不堪言,連先皇也只能以和親之策安撫,你說,哪個更有震懾之力?
那孽子自持從小習武,眼高於頂,但從未打過仗,鎮北侯卻不同,聖上自然更相信鎮北侯。
偏他初生牛犢,不僅立下軍令狀讓皇上騎虎難下,還抗旨不從,更讓皇上不滿,若不是為了自己的顏面,哪裡還會替他遮擋?
更何況還沒等到京城回信,就擅自開了幾州的府庫修渠築壩,你等著吧,今兒這一去,別說功勞,沒連累咱們就是祖上積德。」
樓氏聽罷,已驚嚇不已,「這可如何是好?」
正說著,初藍來回了景萃院的事情,樓氏聽說后,心中複雜難言,心道還是個知道心疼人的,只是心中被陸華楠幾句話說的忐忑難安,揮揮手讓人出去了。
「大不了再回江陵也就是了,咱們老了,他自來就渾,要做什麼娶誰,你難道還能攔得住?」陸華楠說的平淡,心中卻罵道:孽子!為了一個女人,前程功名都不要了,還要累及家人被人豐議。
他真是養了個要美人不要「江山」的好兒子。
到底是老臣,陸華楠與樓氏所言一字不差。
陸長風剛進了御書房,迎面就飛砸過來數道摺子。
裡面靜悄悄的,隨侍宮女們俱都被遣了出去。
「你還知道來見朕?」惠宗帝咬著牙往外蹦字兒,「陸長風啊陸長風,朕如此倚重你,你就是這樣辦事的?」
他一樁樁數著,「當著軍機大臣的面立軍令狀,抗旨不遵,私開庫銀,如今還添了一條欺君之罪,你當滿朝官員都是瞎的嗎?你當朕是瞎的嗎?」
昨兒陸長風一進城門,他這裡就收了消息,結果等來等去,卻聽說他竟然擅自回了府!
膽大包天!
惠宗帝氣地砸了筆,今兒還沒醒呢,就有人跪在外頭參陸長風了。
陸長風不動聲色避了過去。幾十道摺子連他頭髮絲兒都沒碰著,上前幾步跪下,大義凜然地道:「臣罪該萬死。」
惠宗帝一瞧他那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一口氣憋在嗓子眼,上不去下不來。
罪該萬死?
他還能把一個剛剛打了勝仗的忠義之臣千刀萬剮嗎?
雖然這個臣子被彈劾的體無完膚,他也不能做千夫所指的昏君。
惠宗帝牙根直癢,抑了抑火氣,「你知罪就好。陸長風,雖然你大勝歸來有功在身,但抗旨不尊欺上瞞下,如今功過相抵,你有什麼異議?」
「臣有異議。」陸長風沉聲道。
「你!」惠宗帝一指他,目光略過大殿周圍,頓了頓,「你別不知好歹,如今朝中靜王一派對你萬分打壓,朕已是從輕發落了!」
「謝皇上隆恩,不過……」陸長風挑眉,「靜王既然看臣礙眼,欲除之而後快,且臣確實犯下大錯,皇上如果為了臣力彈眾議,實在有損您威儀公正,所以臣願領罰,革去官職,削為平民。謝皇上不殺之恩。」
「朕何時說過……」
惠宗帝一噎,但聽他繼續道:「不過臣有個小小請求,還望皇上准奏。」
「有話就說有屁就放。」惠宗帝倒想看看他葫蘆里賣的什麼葯。
陸長風咧嘴,嘿嘿笑起來,「皇上也知道,草民府上有個妾室,皇上封了他父親子爵,以往就罷了,如今草民已是平民,霸佔官家子女為妾,可是殺頭的大罪,所以請皇上下一道聖旨,好讓草民做一回小白臉,夫憑婦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