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 ? 金蘭的苦楚(二)

第9章 ? ? 金蘭的苦楚(二)

金容臉上一片焦急恐懼,還是笑著點點頭,規規矩矩的給沈夫人行禮。沈夫人又是心疼又是讚許,將她牽到手裡,走進簡樸的小院子,看到大夫正在屋裡把脈,金夫人已經醒了過來。

「拜見夫人。」大夫起身行禮,沈夫人抬手制止,又看到金夫人掙扎著從床上坐起來,急忙走過去將她扶好按住:「聽說你暈倒了,我過來看看。」

「多謝夫人,我沒事,一貫的毛病,醒來就好了。」

沈夫人看著她慘白的臉色,心疼的嘆口氣:「大約是這幾天累了,聽說你這幾日都幫著丫鬟們縫捐贈的衣服,這怎麼使得。」

「哪裡是幫她們,是我給念初做個小襖子。」

念初是金容的閨名,言犀默默地念了一遍,覺得分外好聽,想拉金容去看她挑的玩具,又見她只緊張的站在床邊,只好訕訕的作罷,努力等候。

「那也不能這樣辛苦。」沈夫人搖搖頭,問一旁的大夫:「余大夫,如何?」

「回稟夫人,金娘子的風疾只能靜養,不可煩心勞神,但是剛才把脈,似是數年積勞……」

「我沒事,哪有人真能成天靜養。」金夫人柔聲打斷大夫,拉過沈夫人的手道歉:「讓夫人擔心了。」

沈夫人嘆口氣,這一個月來她們時時相處,金夫人雖然不願多提,但不經意之間的隻言片語,加上沈竹後來陸陸續續的信息,她早已猜出幾分。

金夫人娘家雖是書香門第,但人丁凋零日漸式微,金昔又剛正不阿兩袖清風,兩人輾轉多地,起起落落,並不寬裕,忙裡忙外又是她一人,「積勞成疾」並不誇張。

「總之你不要再辛苦了。」沈夫人拍著她的手,送走大夫,這才拿過一旁的包袱,一邊解開一邊隨意的解釋:「正好今天我們整理換季的衣服,有一些舊的也穿不了了,還有些不用的尋常首飾,你若是不嫌棄就收下,也免得再縫新的熬眼睛。」

「多謝夫人。」金夫人匆匆瞥一眼,滿滿一包衣物分明有新有舊,她心裡感激,拉過金容要她磕頭。

「哪裡這麼多禮數,別傷了她的膝蓋,」沈夫人將金容拉進懷裡:「金容懂事,就連老夫人都喜歡得不得了,以後不許這麼多禮,缺什麼就告訴我。」

金容見母親面露難色,便代她向沈夫人行禮:「多謝夫人。」

「好孩子!」沈夫人高興的摸摸她的頭髮,拿出幾件衣服給她比大小,言犀在一旁笑呵呵的看著,一會兒扯扯袖子,一會兒拉拉裙邊,忙活得十分快樂。沈夫人見她團團轉,不由得笑起來:「金容這個月看著圓潤了些,越發和言犀像了。」

「可不是,兩人都是大眼睛小下巴,只是念初挑食,大了快一歲居然一樣高。」

「小孩子長起來很快的。」

金夫人便欣慰的點點頭,她看著女兒和樂呵呵的沈夫人母女,想到自己一住下就得到里裡外外的照顧,衣服首飾送了又送,從來沒把自己當外人,心裡更加愴然,忍不住哽咽:「夫人的恩德,就讓念初一生都服侍夫人和小姐,這樣我也沒有遺憾了……」

「說什麼呢,金容也是大家閨秀,」沈夫人嗔一句:「再說,有你和金容在這裡,我都感覺府里熱鬧了許多,彷彿回到還未出閣的時候,在尹都的日子。」

「夫人不是雍都人嗎?」

沈夫人聽了,似是回憶起往事,語調更加柔和起來:「我父親也走得早,又只是個小小侍郎,母親一個人撫養我和表妹,時常捉襟見肘。過了很多年,父親早年的一個門生調到尹都當知府,請我母親去賞菊。我母親帶著我們兩,本來啊,只是想讓我們嘗嘗難得的點心,卻十分巧合,遇到了我相公……後來他知道自己要調回雍都,就來提親,我才跟著他來了這裡。」

「原來如此……」金夫人微微一笑,心裡感慨果真是同人不同命。

沈夫人怕她傷心,又解釋道:「我跟你說這些是想讓你放寬心,就連我母親,這麼多年只管吃齋念佛的,這個月也叮囑了我好幾次,讓我多照應你們。她對你讚賞不已,又感同身受,你千萬不要與我客氣。」

「多謝老夫人。說起來,沈大人願意將岳母接來照料,真是難得。」

「是,自從我遠嫁,慶兒,就是我表妹也嫁人之後,母親一人在尹都孤孤單單的。」

「夫人的表妹,可是宮裡那位娘娘?」

「是啊,我跟著相公來到雍都,表妹第二年過來看我,在一個燈會上遇到了微服私訪的那一位……說起來,若非這一連串巧合,我們江家大約也不過是在尹都當著普通百姓。你口口聲聲叫我夫人,其實我們一樣。雖然機緣各有不同,但我們有緣又投緣,就該放寬心。」

金夫人目光微動,又是羨慕又是高興,許久點頭:「謝謝夫人開導,你們都是心善的,才配得上這樣的福氣。也多虧有你們,我們母女今天才有容身之處。」

「又來了,總之你們在府里啊,我高興。」

沈夫人投降一般搖搖頭,又把話題扯到言犀身上:「我只愁這個小頑皮,不懂規矩,我都不敢送去讓她慶姨母看一眼,還是金容好!」

金夫人向來以金容為傲,聽到沈夫人誇讚,也難得點點頭,只是想到自己的身體,不知還能陪她多久,神色便低落下去。沈夫人見了,急忙拍著她的手安慰:「金容是個好孩子,一切都自有安排,素玲妹妹你好好養身體。」

一番話說得金夫人又要紅眼睛,正好丫鬟端著湯藥進來,金容乖巧的接過碗,坐在床頭慢慢的喂她。

沈夫人見她沒有大礙,心裡鬆口氣,起身告辭,又囑咐道:「你好好休息,從今天開始不要再拿針線了,一應事物我都著人準備,你養好身體才是正經事。」

說完,沈夫人牽著言犀告辭。言犀又不斷跟金容說明天一定要來玩,這才依依不捨的挪著步子。

路過花園的時候,言犀百無聊賴之中想起剛才的談話,抬頭問道:「慶姨母是誰?」

「你個小傻瓜,」沈夫人取笑一句:「你出生的時候,你姨母還特地出宮來看你,抱了你許久,你大約都不記得了。」

言犀的確不記得,她捂著腦袋想了想,眼睛一亮:「那我們去看她!」

「等你滿了六歲,我就帶你去給她磕頭。」

「為什麼要六歲?」

「這是規矩。」

又是規矩……言犀癟癟嘴,算不出四歲到六歲有多久,只是著急:「這麼久,姨母要不認得我了。」

沈夫人被她逗得笑起來,看著園中的冬景,將女兒抱進懷裡親一口:「傻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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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水雕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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