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節

第4節

第4節

吳江和周挺來到開車來到海天小區,通過門口的保安指引,來到劉荗山父母親所住的厚福樓的電梯口,乘電梯直到1802房,按響了門鈴,來開門的是劉荗山的母親歐寶凰,歐寶凰和她丈夫劉天琪三天前曾到法醫室認屍,所以她認識吳江和周挺。

歐寶凰剛剛今年退休,老年喪子,令她一夜白髮。她聲音沙啞,神情疲憊,眼眶發黑,淚痕深刻,雙腳像灌滿了鉛,在地板上拖着走到沙發邊坐下,從茶几上拿起兩個水杯要給他倆倒水,但被吳江阻止了。吳江接過她的水杯,走到純凈水桶邊,盛滿了三杯水,放在茶几上。

周挺環顧著客廳,客廳很大,近50平方米,裝修得精緻美觀,各種電器一應俱全,與劉荗山住所天差地別。為什麼劉荗山不住在華麗舒適的家裏,要住在臨江小區呢?劉荗山有一輛半舊的現代轎車,從木材市場回到海天小區開車不需半小時,難道劉荗山和父母有矛盾嗎?

「歐阿姨,為什麼你兒子不住在家裏,要租住在臨江小區呢?」周挺問。

「哎,一是這孩子獨立性很強,說要自己闖天下;二是和他爸爸價值觀和人生觀不同,常常會因一些小事吵嘴,荗山為了自由,也為了賭氣,三年前就搬到臨江小區去住。都怪我家老頭子不會寬容孩子,要不荗山不會發生意外……」說到這裏,她的眼淚像珍珠落了一地。

吳江從茶几的紙盒裏抽出幾張紙遞過去,讓她把眼淚擦乾,過一會兒,歐寶凰才平靜下來,吳江問:「請問劉荗山有沒得罪過人?」

歐寶凰猛然一驚:「怎麼了?難道我兒子是他殺?」她腦子反應非常快,不像是個退休的大媽,一般情況下中老年人沒有這麼靈敏。

「不,這是例行調查,目前沒有跡象證明劉荗山是他殺。您知道誰最恨劉荗山嗎?」

「我兒子和哪些人交往從來不跟我說,但有一次他說要把女朋友帶回家讓我和老伴認識一下,我們同意了。他便把女朋友帶來與我們見面,他爸爸看她像個風塵女子,問她在哪個上班。她說在鳳凰夜總會當經理。他爸爸不相信,通過朋友打探她的情況,結果得知她是鳳凰夜總會的媽咪。我和他爸爸堅決反對他們交往下去。我苦苦哀求兒子離開她。經過我半年的勸解,我兒子最終答應和她分手。」

「她叫什麼名字?」

「叫宋佳姜。後來我家老頭找私人偵探,去調查兒子是不是還和她來往,結果偵探說他們已經分手了。我們這才放心。如果我兒子是他殺,那她是我首先懷疑的對象。她因為我兒子和她分手而懷恨在心,極有可能動了殺人念頭,而且和她交往的人大多是兇狠狡詐之人。」歐寶凰退休前在江南民政分局當文員,接觸大多是國家幹部,她丈夫劉天琪是區政府的紀檢副書記,自然看不起在夜總會當媽咪的宋佳姜,因此對她所交往的朋友一概抹黑。

「阿姨,您再想想,劉荗山還有什麼仇人?」

「沒有,我兒子雖然學歷不高,但頭腦聰明,做事圓融,不會得罪人的。」

「好吧,我們今天就談到這裏,如果您想起什麼,請給我們打電話。逝者已逝,無法復活,請節哀順變!」吳江看她一眼,然後與她告辭。

吳江從劉荗山的手機里找出宋佳姜的電話號碼,撥打出去,系統傳來無法接通的語音。

她電話為什麼無法接通?移動公司不是說信號覆蓋到地下室嗎?她去了哪裏?會不會畏罪潛逃?不可能啊,重案組的調查是保密的,除非組員,沒有人知道。

吳江怕夜長夢多,叫上周挺直奔鳳凰夜總會,找到值班經理,查詢宋佳姜的去向。

關經理說:「宋佳姜去四川鄉下招工了,可能沒那麼快回來。」

「去了幾天了?」

「已經一個星期了。」

「她和誰一起去的?」

「就她自己。」

「她是四川人嗎?」

「對,是四川西部鄉下的。」

「你能聯繫上她嗎?」

「我試試看。」關經理拿起座機,輸入號碼,撥出去……吳江把電話免提鍵打開,那頭傳來了:「您所撥打的電話暫時無法接通,請稍後再撥……」

「有沒有別的方法聯繫她?」吳江問。

「我再試試看。」關經理翻開手機,找出一個座機號碼,把號碼輸入電話中,這回電話通了:「宋經理,你在家裏嗎?」

「是啊,關總,有什麼事?」電話那頭傳來甜美嬌柔的女聲。

「有兩個市局的警官找你,希望你快點回來。」

「可我才找到兩個服務員,沒完成任務怎麼回去呀?」

吳江明白她要找的不是服務員,而是坐枱小姐,否則不捨近求遠,因為勞務市場的大把的女孩等著找工作。

「你先回來再說,這事比招工的事重要。」關經理嚴肅地說。

「好吧……」對方似乎很不願意的樣子。

宋佳姜回來后,來到刑警隊找負責人,江一明請她坐下,泡一杯茶遞給她,打電話叫吳江來辦公室詢問她。

吳江進來之後,坐在宋佳姜對面,審視着她:她五官精緻協調,像雕塑家精心雕刻的傑作,皮膚白皙而富有彈性,氣質高雅,溫婉可人。

如果第一次見她,不會猜她是在風月場所混飯吃的女孩,會以為她是個剛剛畢業的大學生。她唯一的缺點是她的身材不夠高,否則簡直完美無缺!

劉荗山父母肯定是看走眼了,或者是先知道她在夜總會上班,然後先入為主,從而說她是風塵女子。不過,她在夜總會上班屬實,但不能說任何人都近朱者赤,風月場所也有出污泥而不染的。

吳江忽然想起《紅樓夢》裏的柳湘蓮說:「賈府里除了那兩個石頭獅子乾淨,只怕連貓兒狗兒都不幹凈。」,這句話生生把純潔剛烈的尤三姐給逼自刎了,所以,吳江對她抱有一點同情。

「警官,這麼緊急把我召回需要我幫忙嗎?」她柔聲問道,禮貌而真誠。

「劉荗山出事了,你不知道嗎?」

「他怎麼了,我一下機場就直奔這裏來,真不知道他出什麼事?」

「他一氧化碳中毒死亡,應該是意外。」吳江看着她,看她有什麼反應。

「什麼?不,這不可能!」她無比震驚的樣子,那種表情很難偽裝,當然,除非她是高明的演員。

「我帶你去看看他吧。」吳江起身,示意宋佳姜跟他走,她雙腳軟綿綿的,像踩在棉花上,步履蹣跚地跟隨吳江來到解剖室。

吳江叫羅進打開冰櫃。羅進走到冰櫃前,拉開06號冰櫃,再拉開裹屍袋,一股冷氣飄裊而上,露出了劉荗山的五官端正稜角分明臉,可惜這麼英俊的臉已經變成青黑色……

宋佳姜看到劉荗山的那一瞬,瞳孔迅速擴大,眼珠凸出,剛才還像桃花般緋紅的臉頓時變得蒼白無色,然後轉入絕望悲傷。一顆顆晶瑩的淚珠掉落在劉荗山冰冷的臉上,把他臉上的冰霜融化了……

她伸出雙手輕撫著劉荗山的臉,喃喃地說:「說好一起到白頭的,你怎麼一聲不吭就走了?你怎麼說話不算數呀……」她雙手顫抖著,哽咽著,彷彿被全世界拋棄了。

過了一會兒,吳江輕輕把宋佳姜勸開,把冰櫃關上,請她回到江一明的辦公室,重新為她加茶,叫她多喝幾口水,想辦法讓她平靜下來,但是,她一直在默默地流淚,吳江只好在旁邊給她遞紙巾擦淚。吳江不忍心詢問她,因為她不像是殘忍的兇手。

「劉荗山在臨江小區的廚房裏中毒身亡,事發時間是10月31日傍晚7:00左右,當時你在哪裏?」吳江見她的情緒平復了一些,最終開口問。

「我想想……我那天應該是……對,我那天早上乘長江到成都的動車回家,當天深夜12點到成都之後,我給他打了幾次電話,他都沒有接,我想他可能把電話調成靜音,於是沒再打。我想他第二天醒來,肯定會給我回電話……沒想到到第二中午他還沒回我電話,我雖然有些失落,但忍不住再次撥打他的電話,結果他電話關機,我生氣了,決定不再打他電話……一直到現在……」

「你為什麼肯定他會回你電話?」

「我們已經領了結婚證,哪有新婚丈夫不想念遠行的妻子?」

「你們結婚了?他父母不是反對嗎?」

「是反對,但他是有個性的男人,我很欣賞他這點,所以,我們背着他父母,偷偷領了結婚證……哎,我真命苦,好不容易找個對的人,卻只能陪我走一段短短的路程……」

吳江不完全相信宋佳姜的話,他和周挺去火車站調閱監控錄像,結果證明她確實於10月31日09:00乘動車離開長江。

他倆去民政局調查她和劉荗山結婚登記情況,證明他倆確實於2015年6月1日登記結婚,領結婚證時倆人非常開心,給了辦證員一包喜糖和喜煙。

經過比對,留在現場的36碼高跟鞋印是宋佳姜的,這可以解釋為什麼宋佳姜的鞋印會留在現場。

那麼,另一個37碼旅遊鞋印是誰的呢?它的主人會不會是兇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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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號重案組之掐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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