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節

第7節

第7節

省立醫院的專科醫生對葉強進行深度檢查,確認他是肺癌晚期,任何治療方法都不可逆轉,除非神仙相助。這才讓江一明放心。

但是,案子到此還不完美,最完美的是找到踩死米香兒和江水明的人,可是這比登天還難,因為在那種混亂的場合下,即使有人看見誰踩了米香兒和江水明,也不能證明他是謀殺。

兩個受重傷的人還在第三人民醫院住院,一個是15歲的少女潘月珍;另一個是個55歲的勞野村。吳江和周挺來到住院部了解情況時,醫生告訴他倆勞野村已經出院了,他本來不符合出院條件,但他是工地材料保管員,如果超過一個星期沒上班,將會被開除,所以,他拄著打拐杖走了。

吳江叫葉醫生把他的病歷拿來看。葉醫生便把病歷交給他。病歷顯示勞野村是西岩市岳家村人,在水北園區當建築材料保管員,他的踝骨骨折,按理說最少要一個月才能出院,可是他為了掙錢養家,不聽醫生勸告,執意要出院。

潘月珍肩膀脫臼,最少要三周才能出院,潘月珍是個漂亮的少女,圓圓的臉蛋,如蛋白般白皙的皮膚,吹彈可破,她靜靜坐在病床上看書,下午的斜陽金色絲綢般地鋪在被子上,把她的臉映照得光彩奪目。她因為看得太投入,沒發覺吳江和周挺走進來,吳江看見她在看《何以笙簫默》,他也一直想看這本書,但沒有時間,只能望梅止渴。當潘月珍發覺有人走進來時,微微一愣,趕緊把書藏到被窩裡,也許她怕被家長發現吧。

他倆向她自我介紹之後,她才稍為放鬆,因為她的父母管她比警察還嚴厲,所以才有剛才的驚心。

「你讀書的樣子非常美,簡直像天使,現在的少男少女都愛用手機和電腦看書,很少有人看實體書,你很難得啊!」周挺對潘月珍豎起大拇指,很少說話的周挺情不自禁地說。

潘月珍臉一下紅了:「謝謝!」

「月珍同學,你能把新年那天凌晨發生的事說一說嗎?」

「這,說什麼好呢?出了這種倒霉事,只能怪自己命不好,可是比起兩個死者,我是不幸中的萬幸,聽說米香兒才5歲,多麼美好的金色童年啊,還沒來得及好好享受,就走了,她應該會上天堂吧……」潘月珍答非所問地說,說到這兒,她的眼眶濕潤了。真是個善良又美好的女孩啊,周挺心裡感嘆著。

「有個叫江水明的人倒在你的右前方,你有沒看見有人故意把他推倒,然後往他身上踢?」吳江直奔主題。

「沒有,什麼江水明?我不知道他是誰?」她眼睛因為充盈著淚水,更得楚楚可憐。

「在當晚的踩踏事故中,除了米香兒死了,還有一個死者叫江水明,個子比較瘦小,穿著灰色夾克襯,他倒在你右前方三米的地方。」

「當時人群擁擠得水泄不通,大家一看見天上下錢,人群瞬間炸開了鍋,所有人一個勁地往前沖,我被人推倒了,被踩在地上,竭盡全力想爬起來,我想如果不爬起來,可能會被人踩死,但是,我的力氣不夠,無法爬起來,一直人群不停踩踏著,我在被人推倒的那一瞬間,感覺的左肩非常痛,沒辦法使上勁,所以,我只能雙手抱著頭,任人踩踏,太恐怖了……」她睜著一雙大眼,像看見魔鬼一樣驚恐。

「好了,一切都過去了,不用怕呵。」吳江拍拍她的頭,安慰著她,「你看見推倒你的人嗎?」

「沒有,我感覺背部被人頂了一掌,然後就倒下了,在我著地的瞬間,我感覺左肩脫臼了,從此,我的眼前一片黑暗,因為有人踢到了我的眼睛。」她不堪回首地搖搖頭。

吳江覺得沒辦法從她口中得到有用的線索,於是把名片給她一張,叫她想起什麼時,再給他們打電話。

吳江和周挺來到勞野村所在的工地找他,這是江東區政府正在建造的廉價房工地,位於江東區北部,建好之後,將賣給買不起高檔房的市民和符合條件的農民工,名叫福至小區。

勞野村住在一個簡易的鐵皮房子里,周圍污水橫流,充滿濃重的臭味,幸好現在是冬天,如果到了夏天,住在這裡的人非被熏死不可!這是因為沒有下水道造成的,中國大多數的在建工地都差不多這樣。

勞野村看見兩個警察找他,露出了憨厚淳樸的微笑,他拄著拐杖走上前來,伸手要去拿摺疊椅子給他倆坐,但被周挺阻止了,周挺走到鐵皮牆壁邊,把兩條摺疊椅子打開,和吳江一起坐在勞野村的對面。

「勞伯伯,您傷還沒好,怎麼就出院了?」周挺對底層社會的勞動者充滿同情,否則他就不會為謀殺爸爸周山的兇手宮小旺求情。

「傷筋動骨一百天,這富貴病我哪裡看得起?再說我和工頭有簽約,不管什麼情況,曠工一星期我們就自動解約,我這年齡找工作不容易,不瞞您說,我是把身份證年齡做小三歲,工頭才同意用我的。」

「你們不是有農村醫療保險嗎?」

「意外受傷是不在農村醫療保險報銷範圍內的。」

「您和工頭的用工合約不合理,簡直是霸王合約。」

「只要工頭會用我這老頭,我就謝天謝地了,如果回家種田,只能填飽肚子,哪來的工資養家糊口?」

「這樣吧,我和您的工頭打個招呼,讓您去住院,我出錢。」周挺說。

勞野村忽然愣了一下,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天下哪有這麼好的人?但看見周挺真誠而肯定的眼神,他相信了:「謝謝您!不用住院,只要不造成二次骨折,慢慢會好的,您也別跟工頭打招呼,我能帶傷領工資,已經很感謝工頭了,您們都是大好人,有什麼問題儘管問,我一定儘力配合!」

「新年那晚發生踩踏事故時,有個叫米香兒和江水明的人被踩死了,您當時倒在江水明的左後方不到3米,請問您有沒看見有人故意推倒江水明?」吳江問。

「沒有吧?當時事發突然,我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就被人推倒在地上,我的左腳踝骨骨裂,爬起來兩次,因為只能右腳著地,被人推倒三次,第三次我再也沒力氣爬起來,只能用雙手捂著腳踝,側身躺在地上任人踩踏。我沒看見有人故意推倒他人……」

「勞伯伯,您再好好想想,哪怕一個很小的細節對我們都很重要,特別是在事故發生之前的那一瞬間。」

勞野村陷入沉思,臉上的皺紋像樹皮一樣深,歷經滄桑皮膚粗糙而乾澀,但很緊繃,不像城裡人,一上四十歲肌膚就開始鬆弛,沒有彈性。

「哦,想起來了,那晚煙花剛剛開始燃放的時候,有個長得很大很壯的年輕人從我的右邊往前擠,好像急著要去找什麼人似的,當他往前擠到離我有三米時,天上突然開始下錢,就在這時,人群開始騷亂了,我被後面的人推倒,接著後面的人踩著我的身體向前沖,他們想搶錢。」

「哦——他長什麼模樣?」

「因為他特別高,加上煙花燃放時把人群都照亮了,我還記住他的臉,他五官比較端正,臉頰上有鬍鬚,嗯……他看上去有點凶,理著寸頭……就這些了。」

很多受訪者其實沒有說到十分之一,因為他們不知道哪些重要,哪些不重要,只有警察提醒,才能讓他想更多的線索來:「他大概多少高?」

「1米83到1米85吧。」

「穿什麼衣服和褲子?」

「好像是黑色的西裝,褲子嘛,我沒看見。」

「他有沒戴眼鏡?」

「沒有吧?對,沒戴眼鏡,鼻樑很高,眼睛很大。」

「我想請您到刑警隊配合我們把他的容貌畫出來,可以嗎?」

「這個……」

「沒關係,我們會跟你們的工頭溝通,我相信工頭願意配合我們,再不行我話,我們可以找管工頭的建築商。」

「好吧。」

周挺站起來,蹲下身子,要背勞野村走,但是他堅決不讓周挺背,周挺只好撐著他的左肩膀,扶著他向停在工地外的警車走去。

回到刑警隊之後,吳江把勞野村交給呂瑩瑩,讓她把勞野村口述的嫌疑人容貌畫出來,準備在網上懸賞尋找。

吳江在走廊遇到小克,問他和呂瑩瑩去銀行調查葉強資金來往的情況怎麼樣了?小克說葉強的賬目很正常,他於2015年12月28日在銀行取了10萬元,又於12月31日取了10萬元,把錢全部撒向人群。剩下的178000元全部匯給他父親,目前葉強的賬戶上只剩下一百多元。而這些錢都是葉強日積月累來的,不存在有人給他匯錢買兇的可能。

吳江相信小克和呂瑩瑩的辦事能力,不再起疑。說完之後,向江一明辦公室走去,準備向他彙報今天走訪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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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號重案組之掐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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