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兇手原來是他？

四十三

兇手原來是他？

深夜，萬籟俱寂，一個人影貓著腰鬼鬼祟祟地鑽進了玉米地里，他像是敏捷的猴子一般掰著玉米棒，直到裝滿兩籮筐之後才揚長而去。他覺得和往常一樣除了雜亂的腳印之外並沒有留下任何有意義的痕迹，但人們是無法憑著幾個腳印就能抓到他的。在發現被盜之後，失主頂多在地里胡罵一通發泄一下，對於他來說，聽不見就當是什麼都沒發生過。

第二天清晨，失主發現地里的玉米棒被掰了，氣的一蹦老高，高聲大罵，偶爾有路過的村民也曾被盜，同病相憐一下，嘆息著走開了。

失主後來總結了一下，居然有十四個人的地里被偷過，有被偷玉米的，有被偷西瓜的，還有被偷香瓜的，總之能賣點錢的都被偷過。

失主冷靜下來一想，覺得不把這個賊揪出來肯定還得禍害其他人，想起自己的表侄在縣公安局的刑偵大隊，於是撥通了他的電話，把村裡近來被偷的情況對他詳細描述了一下，表侄很是豪爽，當即就和幾個同事乘坐一輛越野車趕到了村裡，與他們一起的，還有一條警犬。

警犬在地里又嗅又聞，然後沿著一條路跟蹤了過去，最後來到了鄰村的一個人家裡，對著還在床上睡覺的男主人就撲了上去。

表侄喝住了警犬，然後在他家的地窖找到了剛掰回來的玉米，還有以前偷來的還未來得及賣出去的東西。

證據確鑿，人贓俱獲，小偷無從抵賴，全部從實交代。

警察走了之後，祝子俊突然覺得自己忽略了一個非常重要的情況，於是他帶著旺旺立即趕去祝國忠的家裡查看。

祝子俊要祝宇彬打開廚房的後門，他查看了一下門，發現門閂祝家莊很常見的老式的木閂，用鐵絲就很容易扒開。

屋后是陡峭的岩壁，屋檐下是一條窄窄的溝，陰暗潮濕，由於事情已經過去了比較長時間，已經無法辨認出腳印。

祝子俊猜想「兇手」先是扒開了後門，然後將毒蘑菇放進了鍋里，又悄然而退。

由於有了警犬成功抓到賊的事實，祝子俊要祝宇彬在村裡散布著一個消息：旺旺在屋后的溝里嗅到了兇手的蛛絲馬跡，很有可能根據兇手的腳印留下的氣味找到兇手。並且說，人的氣味跟人的指紋是一樣的獨一無二，警犬就是通過這一點才抓到賊的。

祝子俊當然知道旺旺不可能嗅出兇手腳印留下的氣味，因為在常溫下，那些氣味早已經揮發殆盡。

他這樣做的目的就是引蛇出洞，因為兇手可能不知道氣味能在常溫下保留多久，因而會被他迷惑。

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兇手識破了他的計謀不會上當。

但無論如何，祝子俊都決定賭一把。

為了旺旺的安全，他一直帶著它在身邊，以免被人暗中偷襲。

晚上，祝子俊捧著一本小說在床上看，旺旺安靜地趴在地上，偶爾抬起頭看一下祝子俊，又伏在地上假寐，它似乎也在思考著什麼。

夜深了，祝子俊關了燈，在黑暗中睜著眼睛，靜靜地等待。

為了防止意外，祝子俊一再地交代旺旺，要聽他的指令行事。

旺旺似懂非懂地看著他，圓溜溜的眼睛黑漆漆的，很是無辜的樣子，祝子俊微笑著拍拍它的頭，和它並排躺了下來。

那個人，真的識破不了他的計謀么？

如果今天上午警犬沒有抓住那個賊，也許兇手不會相信祝宇彬散布的那些話，可是有了事實擺在那裡，或許對他的心理是一個巨大的衝擊。

也許兇手會按捺不住主動出擊的，只有除掉旺旺這個心頭大患，他才會安心。

睡意陣陣襲來，祝子俊努力地使自己去回憶往事，最後他不可避免地想起了豆豆，這時的她在哪裡呢，又在幹什麼呢，她的一顰一笑，一舉一動，如同記憶的碎片一般拼攏了起來，匯聚了一副四處延伸看不到盡頭的美麗畫卷。

似乎有輕手輕腳慢慢走近的聲音，然後，一根竹管從窗戶中伸了進來，一陣煙霧隨之噴了進來。

祝子俊知道，那是祝家莊一帶常用的迷煙，將黃杜鵑、茉莉花根、醉仙桃、麻葉等晒乾，然後研磨成粉，用時點燃即可，一般是獵人用來熏暈藏於洞中的獵物。

祝子俊立即屏住呼吸，用早就準備好的濕方巾罩住了旺旺的鼻子。

過了一會，一陣細碎的聲音在門閂處響了起來，側耳細聽時，又沒有了。

旺旺不安地扭動著身體，它試圖發出警告，卻被祝子俊阻止了，他拍著它的頭，示意它不要出聲。

旺旺終於安靜了下來，它的前腿緊緊地抓著席子，後腿蹬著，隨時準備衝出去。

門閂被扒開了，一個人輕輕地推開門，探頭探腦地朝里張望，還沒等祝子俊發出指令，旺旺就箭一般射了出去。

那人發現不對勁，順手猛地關上了門，然後拔腿就跑，旺旺急的在屋子裡團團轉，焦急地哼哼著，祝子俊急忙抄起了手電筒，開了門，緊隨旺旺追了出去。

可能是吸入了一點迷煙的關係，祝子俊和旺旺的腳步竟然都有些沉重。

那人奔跑的速度極快，他很快就轉過屋角，消失在拐角處。

前面似乎傳來一聲鈍響，祝子俊猜想肯定發生了什麼事情，於是加快腳步追了過去。

拐過屋角是一個小的丁字路口，一條路是通往村裡的大路，一條是夾在祝勝文的抄紙作坊和民房中間的小路。

旺旺已經在小路裡面發出汪汪的叫聲，祝子俊打開手電筒照了過去，只見旺旺圍在一個撲倒在地的人的旁邊，使勁地吠著。

這時，作坊的門開了，祝勝文探出頭來，四下里看了一眼，看到祝子俊，問道：「出什麼事了？是不是有賊？」

祝子俊握著手電筒慢慢地走了過去，祝勝文順手抄起一根木棒，和他並排走著。

如果沒有推測錯誤的話，這個妄圖襲擊旺旺的不速之客肯定就是殺死祝國忠的兇手，他的背影看起來是如此的熟悉，他會是誰呢？

有那麼短短的一剎，祝子俊幾乎要停下腳步，他心裡產生了一種強烈的抗拒感，他不想知道那個人是誰？

自己曾經是那麼渴望解開謎團揭示真相，可是當真相就要揭開的時候，他卻是如此的矛盾。

祝勝文一手抓住棍子，一手將那人翻過身來，他說道：「是祝憶涼。」

一個並不算太意外的名字。

祝子俊的心情瞬間變得很是複雜，他蹲了下去，探了探鼻息，說：「還有救，快送醫院。」

這時已經有其他的村民聽到響動趕了過來，大家七手八腳地把祝憶涼搬上車，送去了鎮上的醫院，在鎮里的醫院折騰了一下，醫生表示無能為力，又直接送往了市醫院。

在等待的過程中，祝子俊突然覺得有點忐忑不安，如果不是他執著地追尋著真相，祝憶涼一定不會有事的吧，可是，追尋真相又有什麼錯么？

天亮時分，醫生很平靜地宣布祝憶涼成為了一個植物人，醒來的可能性極小。祝憶涼的家人商量了一下，把他接回了家裡。

祝子俊再次來到了祝憶涼昏迷的地方查看，這條路和村裡其他的弄堂小路一樣，散碎的小石子比較多，如果奔跑速度過快，確實容易摔跤。

祝憶涼這一跤摔的非常的巧，剛好腦袋砸在了前面的石階上，瞬間昏迷過去。

根據這一跤的具體情形來判斷，他是在經過祝勝文的作坊門前的時候恰好摔倒的。

祝子俊的腦海里馬上浮現出昨天晚上祝勝文的表現，按照常理，在祝憶涼摔倒的時候祝勝文就應該立即出來察看，可是直到祝子俊趕到了，祝勝文才推門察看，這個時間上的小小延遲似乎藏著什麼秘密。

如果在祝憶涼快速奔跑經過作坊的時候，躲在黑暗中的祝勝文突然伸出一條腿來絆他一跤，他或許會猝不及防吧。

可是，按照已有的線索推測，只有兇手才會中計，冒險除掉旺旺這個心腹之患。而且祝憶涼的準備確實充分，連迷煙都用上了，可見他是做過精心準備的。

也許，真相就是這樣吧，在重重迷霧都撥開之後，簡單的令人難以置信。至於動機，也許只有等祝憶涼醒來之後才能知曉了，可是，他也許再也無法醒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