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

第3節

第3節

江一明和周挺帶朱迪去法醫中心認屍,朱迪看到何文東躺在冰冷的冰櫃里,忍不住失聲痛哭,差一點暈倒。江一明把她扶到辦公室,倒一杯溫水給她喝,她搖搖頭:「我連空氣都無法呼吸,哪喝得下水?」

「事情已經發生了,不管多麼傷心,多麼痛苦,也不能起死回生,請節哀順變,如果你倒下了,你兩個兒女誰來照顧?」

朱迪點點頭,把江一明遞給她的水杯放在茶几上,看見茶几上有一盒心相印的抽紙,順手抽出幾張,拭去滿臉的淚水,但是,擦乾之後,又忍不住流淚,傷心得無法言喻。

江一明只好一次次地把抽紙遞給她,直到一盒抽紙快用完了,她才住上哭泣。

朱迪是一個小巧玲瓏的美人,個子大約160厘米,體重不會超過40公斤,鼻梁兒挺拔,眼睛雖然不是很大,但像黑珍珠般閃光,皮膚白得像蛋白,一頭濃密的秀髮,瀑布般披在腦後,氣質優雅靈秀,不是一般的女人可以比擬。

「朱女士,請問躺在冰櫃里的死者是何文東嗎?」江一明問。因為朱迪一看見死者就放聲痛哭,她未必能看清是自己的丈夫。曾經有個女人來認屍時,把死者認錯。還有的人把自己的容貌整得像死者,替人去死,從而讓主謀逍遙法外,所以,必須由死者的親屬確認。

當然,親屬確認還不夠,還要做DNA比對,因為現在的罪犯會殫精竭慮干擾警方破案,犯罪手法不斷升級,因此,各項工作必須做到位。

前一段時間有一則新聞,說某個40多歲的男性殺人犯,為了逃避警方打擊,經過多次整容,甚至做變性手術,把自己變成一個18歲的少女,逃匿了10年,結果被警方抓捕,就是通過DNA比對,才確認他是殺人犯。

「肯定是,我也不願意相信真的是我老公,但是,他左胸口有三個黑痣,呈三角形長在一起,所以,我可以肯定他就是我老公。」說完,她又開始流淚,眼前一片模糊。

江一明走到儲物櫃邊,打開櫃門,拿出一盒抽紙,重新回到沙發邊,把抽紙盒撕開,放在茶几上,讓朱迪去取。

朱迪抽出幾張抽紙,再次把眼淚擦乾:「江隊,我老公是怎麼死的?」

「被人用弩箭射殺,但這不是致命的,致命的是箭頭上塗有氰化鉀,何文東是被毒死的。」

「誰那麼狠心?」她眼淚汪汪地看著江一明。

「我們也想知道,你放心,我們一定會將兇手繩之以法,讓何文東含笑九泉……你認識池野嗎?」

「池野是誰?我不認識。」

「池野是何文東的好朋友,因為何文東為他擔保,向高新汽車配件貿易公司的總經理葉城東借了60萬元,何文東可能是因為這筆錢,或者是因為他和池野的關係而被殺的。」

「池野現在在哪裡?讓我看他一下,也許我見過他。」

「池野也被殺了,他5月30日凌晨死於明皇谷,死亡時間和地點與何文東幾乎是相同的。」

「啊?為什麼會這樣?」

江一明掏出手機,從手機的圖庫里調出池野的照片,遞給朱迪看。她接過江一明的手機,認真看了一會兒,搖搖頭說:「我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我的眼力很好,請你相信我。」

「何文東有沒有得罪過人?或者說他有沒有仇家?」

「我和他結婚15年了,從來沒有聽他說過他有仇人,當然,生意上得罪人應該是有的,但至於恨到殺人的地步吧?」

「好吧,我們今天先談到這裡,因為你剛剛得知丈夫被殺的噩耗,神智還不完全清醒,很多事情你想不起來,以後我們再登門詢問。周挺,你把朱女士送回去。」江一明則過頭,對正在記筆錄的周挺說。

「江隊,我什麼時候可以把我老公拉去火化安葬?」

「在案子沒有偵破以前,一般不許火化死者的屍體,你放心,我們的破案效率很高,我想不會超過一個季度。」江一明輕聲細語地安慰她。

她點點頭,望著江一明,眼光捨不得離開,似乎他就是她的精神力量,但是,她意識到獃獃地看著人家不禮貌,於是,毅然收回目光,步履艱難地走出去了。

「吳哥,找逸川牌涼鞋和安踏運動鞋主人實在是大海撈針,去明皇谷的人不計其數,就咱倆可能一年半載也找不出來。」小克開著警車,向宋庄駛去,邊開車邊對說。

「我可沒有那麼悲觀。上次我們不是把兩雙鴻星爾克鞋印的主人給找出來了嗎?」

「那是我們運氣好,早晨一出門就揀到金子。」小克笑著說。

「所有的偶然之中都有必然性。去明皇谷的人雖然數不勝數,但是,從6月25日凌晨到牟野平發現何文東的屍體時,這八九個小時之內去明皇谷的人絕對不會超過10個。

「而穿41碼逸川牌涼鞋和41碼安踏鞋的人,生活水平低下,一般是社會底層的人,尤其是魔鬼山和神仙山下的村民。嫌疑人的身高大約174厘米到178厘米,從步態上分析,這兩個是男人。

「很有可能是經常爬山的男人,因為,兩雙鞋底前端都磨損得很厲害,和走慣平坦公路的人區別很大。而明皇谷除了附近的村民,絕大部分的市民都不知道這個地方,所以,可以先排查附近的村民,我相信群眾的力量!」吳江慢慢道來,意在勸小克耐心走訪,因為小克是個急性子。

「吳哥,你說得對,我們就是幹這一行的,必須有耐心和信心。」因為除了5·30案和6·25案,還有女骸骨案,1號重案組和2號重案組一起偵查,查了28天了,還沒有任何線索,所以小克有點氣餒。

「信心和耐心不是說出來的,是長年累月積累出來的。」吳江聽他說話的底氣不足,再次鼓勵他。

說話間,他們到了宋庄。

關山林已經坐在村委會辦公室里等他倆,見面打過招呼之後,吳江便直奔主題:「關主任,你應該知道了,明皇谷又發生了一起謀殺案,所以,我們需要你繼續幫助。」

「必需的,我是共產黨員,必須服從命令。不過,這個明皇谷也太邪門了,怎麼老愛發生殺人案?我從小到大沒有聽說過那裡死過人。」關山林的表情恐懼又迷惑,但是,儘力壓抑著,不敢過分表露出來。

「關主任,你想錯了,不是邪門歪道,是人為的謀殺!」

「可是我聽說唐朝軍人的冤魂復活了,出來殺人……」

「你如果這麼想的話,就不是一個合格的黨員了。」

「是是是,我不應該這麼講,這次需要我幫你什麼?」關山林站起來給吳江和小克倒茶,以掩飾尷尬。

「還是要你幫忙找鞋印的主人。上次那個逸川牌涼鞋的主人又出現在6·25謀殺案的現場,這個人有巨大的殺人嫌疑。同時還出現了個安踏運動鞋的鞋印,這兩個鞋印的主人是我們的嫌疑人。」吳江邊說,邊從背包里拿出一雙安踏運動鞋,交給關山林。

這是一雙2016年出廠的安踏鞋,安踏運動鞋為了更新造型,幾乎每年都會出不同款式的鞋子,設計出更美觀實用的鞋底花紋,所以,這給排查縮小了範圍。

「這種安踏運動鞋村裡有不少人穿,如果挨家挨戶去排查,可能要花很多時間,而且有很多人不在家……」

「不,這是一雙41碼的鞋子,嫌疑人的身高大約在174厘米到178厘米之間,我想村裡這樣身高又穿這種的人不會超過20個吧?」

「那是,上次我和你們說過,我們村的男性村民的平均身高不超過167厘米,174厘米以上的絕對不會超過20人……」關山林突然停住了,好像想起了什麼。

「關主任,怎麼了?」吳江看他沉默了十幾秒鐘,便問道。

「我想起一個外村人,好像也穿這個牌子的運動鞋,他的鞋子是灰面白底的,上次他在路上遇到我,和我打招呼,但是,我不認識他。」

「不認識他怎麼會和你打招呼?」

「他說認識我,還自我介紹說,他是個登山愛好者,名叫羅前,或者名叫羅錢吧?反正他沒有說清,我也沒有問,我是在村委會門口遇到他的,他說每年夏天和秋天都會來魔鬼山的杜鵑谷住。」

「哦,杜鵑谷在哪裡?」吳江暗暗驚喜。

「在魔鬼山的南面,每年春夏之交,山谷里有紅色和藍色的杜鵑花盛開,所以被人稱為杜鵑谷,但是,因為杜鵑花東一叢,西幾株,並不連成片,所以,知道的人比較少。」

「他身高大概多少?」

「比我高很多,最少175厘米以上。」

「你有他的手機號碼嗎?」

「沒有,我和他是一面之交,不會叫他留電話號碼給我。」

「他從事什麼職業?」

「我沒有問……早知你們想了解他,當時應該叫他留電話號碼。」關山林惋惜地說。

「你去過杜鵑谷嗎?離宋庄多少路?」

「我去過,離宋庄大概4公里多吧?宋庄只有一條小山路通往那裡,不通車,但可以通摩托車。」

「請你帶我們去好嗎?」吳江認為不管羅前是不是嫌疑人,都必須去證實,破案就是花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去找到嫌疑人,或者否定嫌疑人,絕不能放過任何一條可疑的線索。

「沒問題,我現在幾乎天天都往山野跑,滿眼青翠的群山,比城裡的高樓大廈漂亮多了。我去借兩輛摩托車來,每人騎一輛,你倆跟在我車後面,慢慢行駛,那是一條崎嶇不平的小山路,你們走慣城市的平坦大道,走山路要小心呵。」

小克暗自笑了,沒有路的山坡,他都能駕駛摩托車,何況已經被無數人走過的山路?

關山林借來兩輛摩托車,把鑰匙交給吳江和小克,他騎自己的摩托車,向杜鵑谷駛去。這是一條只能通板車的小山路,但能行駛摩托車,沒有關山林說得那麼崎嶇。

小克跟在吳江和關山林後面,一路揚起塵土嗆得小克的鼻子發癢,如果前面是陌生人,他會立即超車,絕對不受這份罪,但是,為了尊敬吳江和關山林,也為了工作,必須忍受。

20分鐘之後,關山林把摩托車停下來,支撐好車身之後,往更小的山路爬去,路邊長著一米多高的雜草和灌木,樹枝不時剮到他們的臉上,不時從樹林深處傳來布谷鳥清脆悅耳的叫聲,山谷更加寧靜幽深。

爬了大約一華里之後,關山林停下腳步,指著山坡上的一棟木頭房子說:「那可能就是羅前住的小木屋,他有跟我說過,但是,以前我來的時候,沒有這個小木屋,不過,我已經快10年沒來過杜鵑谷了。」

吳江抬頭看見不遠處有一棟木屋,由許多圓形的松木建成,屋頂是水泥瓦片搭成的,周邊芳草如茵,野花似火,在蔚藍色的天空襯托下,形成一道絕美的風景,住在這裡,也許比神仙還快樂吧?

吳江示意關山林繼續往上走,很快來到了木屋邊。木屋不大,大約40平方米,分客廳和卧室,還有一個小廚房,門被一把大號的掛鎖鎖上了。吳江低下頭,從松木牆的縫隙往裡看,裡面沒有人。

「吳哥,要不要把鎖弄開進去看看?」小克有把握把掛鎖打開,他的開鎖技術是向王小明學來的,但是,因為沒有時間,他沒有往更高的層次學。

「不行,這是非法入侵,會被人起訴的……」

「你們是誰啊?」吳江還沒說完,突然聽見一聲叫喊,一個40歲左右的人從山坡上跑下來,動作快速敏捷,一看就是常年在山上活動的人。

他們沒有回答他,等他跑到面前時,他認出是關山林,趕緊賠著笑臉說:「對不起,關主任,我不知道你們大駕光臨,有失遠迎,請原諒。」他邊說邊掏出出鑰匙去開鎖。

「歡迎光臨杜鵑齋!」他打開門之後,熱情請他們進屋。屋裡只有一張寬大的方桌和四把高腳凳子,他一一搬過來,讓他們坐下。

吳江聞到一陣陣沁人心脾的花香和草香,聽到外面山泉滴落到水槽里聲音,看見門外層巒疊嶂的群山,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我們是市局刑警隊的,想向你了解情況,請你務必配合我們的工作。」吳江看他的身高和嫌疑人相似,先給他打預防針。

「好的。」他認真地回答。

「請問你是不是有一雙白底灰面的安踏運動鞋?」

「是的,我一共有五雙安踏運動鞋,都放在床鋪底下,要不,我去拿給你們看?」

「好的,謝謝!」

羅前站起來,走到卧室的門前,把門推開,走進去,然後蹲下,把手伸到床鋪底下拿出四雙鞋子,放到一個茶盤裡,端出來放在桌子,讓他們看。

吳江拿走其中一雙白底灰面的運動鞋,翻過鞋底來觀察,馬上認出這就是離中心現場25米處提取到的鞋印。

「請問你最近有沒有去過明皇谷?」

「最近?好像沒有……」

「什麼好像?我要你確定,不要模稜兩可的說法。」

「沒有。」

「你在說謊!如果你沒有去明皇谷,你的鞋印怎麼會留在那裡?」

「我經常經過明皇谷,去登神仙山,所以,鞋印會留在那裡。」他五官有稜有角,氣質堅毅,但是,又有一點猥瑣,不像登山運動員,更像被生活折磨得遍體鱗傷的人。難道他因此自甘來這裡過悠閑的桃源生活?

「不,現在我們的偵查手段非常先進,你的鞋印是6月24日到25日那兩天留在明皇谷的,離今天才四天,你欺騙不了我!」吳江厲聲說。

「對不起,警官,我剛才說謊了,因為我不想背負見死不救的罵名,所以,不敢說實話。事情是這樣的。6月25日早晨6點,我去明皇谷采苦菜,開始由東往西尋找,後來又往回走,走到半路,突然發現有個人躺在前面,我大吃一驚,停下腳步,不敢往前跑,我怕惹麻煩,於是,就繞開他,跑回我的杜鵑齋。」

「你為什麼不報警?」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在城市裡吃過太多這樣虧,有一次,我在良村的前進街上,去扶一個摔倒的老太太,結果被她兒女詐了兩萬多元,所以,至今心有餘悸,不敢再幫人了。」

「你由東往西走的時候沒有看見那裡躺著一個人嗎?」

「我開始是沿著明皇谷的小溪邊向前尋找,回來時才從明皇谷和魔鬼山的結合部走,所以,我開始沒有看到那個人。」他淡定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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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號重案組之復仇詭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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