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見不見，待定（上）
手術室外的燈亮了起來，裡面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於蘇在外面一直踱步，雙手緊攥。他知道，今天這場手術很危險，急性手術本來就風險極高，再加上病人的身體極度虛弱，已經出現了各種併發症。這樣的情況下進行手術，不確定性因素太多了。
不手術，必死無疑。手術，有一線生機。
現在，所有的壓力無形之中全都在顧奕冰的身上。於蘇雖然是個學渣，這種心情他很能理解。
宋雙陽把車停好，就跑到醫院來。兩手抓著於蘇，「顧奕冰呢？」
於蘇坐在椅子上，完全是心急如焚。他們現在哪裡像是醫生的朋友，倒像是病人的家屬一般。手術室外，所有人的心都懸在半空之中。
「還在手術，病人情況很危險。」於蘇咬著牙，很擔憂。
宋雙陽淚水在眼眶打轉，卻始終沒有落下來。「心臟移植手術，風險係數極高。如今急性排斥併發，後果不堪設想。」
於蘇突然很擔心，「學長，要是手術……」
宋雙陽一直搖頭，心亂如麻。「不會的，不會的。你要相信奕冰的實力，他是西南醫院最厲害的心臟科醫生，他一定會化險為夷的。」
病人家屬似乎認出來宋雙陽和於蘇是顧奕冰的朋友，老人走了過來，厲聲喝道，「你們是主刀醫生的朋友？」
宋雙陽本就是個桀驁不馴的人，自然說話心直口快，不用藏著掖著。「沒錯，我們是顧醫生的朋友。」
老人一口唾沫吐在他臉上。「你們還是個人嗎？我兒子他現在變成這個樣子，都拜你們這個顧醫生所賜，我兒子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我不是放過你的。」
於蘇也是脾氣火爆，直接爆發了。「這位大爺，請你把嘴巴放乾淨點這裡是醫院，撒潑請換個地方。」
老人怒火勃發。「你是什麼東西，怎麼跟我說話，沒教養的東西。」
於蘇想和他杠上，被宋雙陽阻止，「小屁孩，別衝動。」
於蘇拍了拍宋雙陽，走近了些。「大爺，說我之前，請掂量掂量自己的素質。我們剛和顧醫生在吃飯，顧醫生今晚不值班，你不知道吧。他剛通宵完給你兒子做手術，你沒有絲毫感激之情也就算了，在這裡大放厥詞，不合適吧？」
老人冷哼，「他是個醫生，拿錢辦事，理所當然。」
於蘇道，「理所應當？瞧瞧你說的話，人家休息時間給你兒子做手術，你覺得是理所應當嗎？你是不是覺得別人做的一切努力都是天經地義的？」
老人怒吼，「收了錢做手術哪不對了？」
於蘇道，「大爺，你不知道吧，醫院這麼多主刀醫生在班，哪一個都能給你兒子做手術，顧醫生回來只是出於好心，不是義務。心臟手術本就是高風險手術，做手術前，家屬簽了字。一旦有任何閃失，醫院以及醫生沒有任何責任。懂了嗎？」
手術室內，一個護士給顧奕冰擦汗水，顧奕冰正在緊張地進行手術。全程每一個動作和細節都很準確，確保萬無一失。
時間一分一秒懂過去，於蘇和宋雙陽兩人也是在外面來回踱步，緊張不已。就算這次手術出現問題，顧奕冰心裡頭肯定還是不舒服的，畢竟病人是在他的手術台上的。
手術室的燈滅了。
病人蒙著臉，從病房內推出來。
手術失敗……
原因不在顧奕冰，他已經儘力了，心臟移植手術身體排斥反應太嚴重，心臟突然驟停，病人死在了手術台上。顧奕冰從手術室內走出來的時候，整個人都是渾渾噩噩的，就像是被潑了一盆涼水。
他手術了這麼多年，死在他手上的病人，這還是第一個。
顧奕冰感覺自己身邊已經是一片灰暗，就只能聽到各種各樣的謾罵和嘲諷，顧奕冰在他們面前走過去，一切都是那麼昏暗，就像是自己掉進了沼澤。
無法生還。
接連幾天，全市新聞狂轟濫炸，一切的媒體指向全都是指著顧奕冰。
「天才醫生顧奕冰手術失利，被指巨額賠款。」
「全市首例心臟移植手術失敗，顧奕冰神壇墜落，從此一蹶不振。」
國內各大醫學專家也對此表示質疑：25歲的主刀醫生，不管是不是天才，能力和水平都尚不成熟，醫院此舉，更是對患者的極不負責。」
隨後，微博上就有網友曝出顧奕冰在院長辦公室的一段對話，網友紛紛指責，顧奕冰只是一位實習生，醫院卻讓他主刀，簡直是聞所未聞，把人的性命當兒戲。
網友：「我的天啊，顧奕冰竟然在手術室玩了幾個小時手機，簡直是喪心病狂。」
網友：「這你都信，你是白痴嗎？醫生難道這點道德底線都沒有嗎？」
網友：「西南醫院，以後集美們繞道啊，墳頭蹦迪的自便。」
顧奕冰因為這一場風波一直在家裡休假，雖然這件事醫院的判決和顧奕冰沒有任何關係，手術操作也是十分正確，為了平息戰火，顧奕冰只能先偃旗息鼓一段時間了。
顧奕冰咬著蘋果，看著電視上各種自己的新聞滿天飛，絲毫不在乎，倒是看得津津有味。院長的電話過來，顧奕冰接電話。
「院長，怎麼了。」顧奕冰裝出哭腔。
院長大吼，「別給我整這一套，你說你，你是不是閑的，那天在辦公室說出那番話幹什麼？我知道他們無理取鬧，可你不能瞎說啊，現在社會輿論都倒在病人家屬，我也無能為力。」
顧奕冰道，「院長，別生氣嗎，清者自清，我又沒做錯什麼，不用理會別人怎麼說。」
院長道，「是，清者自清，可是唾沫多了也會淹死人。你難道想事業就這麼終結了？」
顧奕冰一臉質疑，「沒那麼嚴重吧？現在的網友都是傻子嗎？這種話都信。」
院長一臉憤怒，「現在別人信不信還有這麼重要嗎？你到現在還沒分清楚主次關係，這不是你水平和能力的問題，而是你個人的態度問題。你說那樣的話本來就是飽受非議的·。」
顧奕冰從冰箱里拿出一瓶水，喝了一口。
「院長，事情都已經這樣了，我也沒有辦法是不是？」
院長嘆氣，恨鐵不成鋼。「你啊，你，你說你又不是個暴脾氣，怎麼就這麼沖呢。現在我也不想多說什麼，我已經批複了你在家休假一個月，等過這陣風頭，你再回醫院上班吧。」
顧奕冰滿臉幸福，「謝謝院長，你最好了。」
院長道，「我告訴你，這種事情沒有下次啊。」
「好的，好的。」顧奕冰掛了電話，心態倒是不錯。
他從那天手術失敗開始，就已經在家裡呆了三天了。前兩天的時候，一直悶悶不樂，覺得心裡很難受。畢竟病人是死在自己的手術刀下，好不容易這才緩和了過來。
院長對他是沒得說的，自從入職開始，顧奕冰還沒有放過這麼長的假，經常加班。現在有了一個月的假期，也好獃在家裡好好休息。
顧奕冰打開跑步機，在家裡小跑一會，手機又嗡嗡的響了起來。顧奕冰一臉嫌棄，「怎麼還沒完沒了了。」
電話是他媽打過來的。
「冰崽，你沒事吧？昨天給你打電話，你手機關機，今天打電話手機又是滿線的。需不需要我和你爸爸去看看你啊。」
顧奕冰一邊小跑，一邊和媽媽打電話。「不用啦，媽。我沒事，你看看你兒子，心態樂觀，隨你，怎麼會被這點事情挫敗呢，是不是？」
「你可別貧了，你怎麼能在院長辦公室說出這樣的話呢？你這不是成心給人家露把柄嗎？」
顧奕冰把臉上的汗水擦拭乾凈，「媽，你是不知道，那患者家屬出口成臟，我當時忍無可忍，說那些話就是為了氣氣他。」
這時，顧奕冰的爸爸在一旁說話。「冰崽，我不同意你媽的看法啊，你媽就把你教成溫柔大男孩，凡事都要考慮別人。別人都欺負到我們家冰崽頭上了，冰崽回幾句怎麼了，我雙手贊同。」
媽媽馬上打斷，「你贊同什麼啊，贊同。你是不是來安慰你兒子的，你還火上澆油你。」
「冰崽。」爸爸補充。
媽媽吼了一句，「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