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葑篇 第十六章,又闖禍了

齊葑篇 第十六章,又闖禍了

他將我神色舉動皆是收入眼中,而後倒是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澤梔將他的後事安排的很好,你可以放心的,那個小丫頭如今可比兩年前扛事多了。」

聽他談及澤梔我不免會心一笑,想到那個兩年前拉着我衣袖不讓我走哭的梨花帶雨的小丫頭,又想到那夜裏同樣哭的聲嘶力竭的她,當是個赤子之心。

「她在什麼地方?」

他接過我手上杯盞,「今日是他出殯之禮,此時大抵是忙完了,該是在肇旒居的印花棠吧!」

我點點頭,示意他瞭然,而後是喚來侍女給我梳妝好,不必那般繁瑣只叫不讓人瞧著那般頹靡罷了。

又央求着他帶我來了這印花棠。

果然,她著著一身素服坐在那古琴架前,手裏是拿着席絹在細細擦拭。

眸色空洞的瞧著那一汪無聲湖水,我緩緩走過去,而雲珂卻留在了棠外,知趣的將那一方天地給了我同她。

「怎麼了?一味擦拭的,今次日朗雪晴的,不如,彈一曲給我聽聽?」

她見我,空洞的眸動了動,顯然是嚇了一跳,手微一拽,席絹勾勒著琴弦,發出鏗鏘撕裂之聲。

我忙走過去,取下被勾勒住的席絹,嗔怪她一聲,「好好的琴都叫你糟蹋了,怎麼?竟是這般不想彈奏給我聽?

你這雲崖女子的美名我可是入了齊葑便聽曉了呢,好幾日都因事耽擱錯過了,今次你若再不依了我,可不準。」

她被我唬的一愣一愣的,獃獃的只擺手,「不是的,不是的,虞姐姐莫怪,姐姐想聽,我這就彈給姐姐聽。」

她慌的坐下,將撕裂的席絹別於腰間,而後手指按上琴弦,彈了幾個音竟是停住了手,而後語聲嚶嚶的哭了起來。

我自是瞧不得她哭的,只當是她今日彈得不好發揮失常了,在我面前丟了臉面,故而如此。

出聲安慰,「你別哭啊,你彈的很好聽的,今日是這天不好,我們改日再彈吧!」

她斷斷續續的止了哭聲,雙眼迷朦的看着我,聲音沙啞,「虞姐姐,你可知曉,你走的這兩年裏,笙哥哥也曾在這印花棠,吹塤奏琴就是半晌的,好不快活。

他常說姐姐你,是他此生唯一知樂知心之人,他一直,一直都想奏一樂吹一曲同姐姐聽的。

而今,姐姐是在了,他卻不在了,澤梔琴藝雖是笙哥哥親授,卻終究敵不過他宛轉悠揚。

姐姐,澤梔,澤梔是不是很沒用,笙哥哥,笙哥哥的心愿,我都不能替他做到,姐姐,澤梔,,」

不知可是為了安慰她,我竟是說了那句話,「塤,他當是吹的極好。我聽着了的,是當真極好,你彈得也很好,他的願望實在不需你來替他實現。」

「真,真的么?」她抽抽噎噎的,吸溜著鼻涕問着我,淚眼迷濛的模樣真叫人一番心疼。

我應她,「是,真的聽到了,真的極好。」

之後,在淺草蘭軒處又逗留了幾日,想着與她道別,卻因她一句,「好姐姐,能留下來過了亞歲再走嗎?往年便是笙哥哥再怎麼忙碌商事也總會回肇旒居陪我過亞歲的。

只今年,,」她沒再說下去,我也沒再讓她說下去,點頭應了她。

亞歲,一年之中白日最短,寒夜最長的一天。

凡俗話本子裏常說,這一天裏,處幽冥是最不得安穩的,幽冥府開,那些不願轉生的孤魂野鬼,困留於奈何之上多年,在這一日都可悄悄溜回凡塵人間,再看一眼心中摯愛,了卻此生執念,安然得以轉生。

我不熟幽冥之事,自然也不曉得這個說法是否屬實,也沒想過去問他求得一個真正,權當這一說法可安慰那些亡人存留於世的摯愛。

澤梔讓我在這一日留下未嘗不是為了他,她怕是也在等待,等這一說法成真,等亡去的管沫之從幽冥而來。

那一天,我與她皆是起了個大早,行至於齊葑的大街之上,買了好些他愛吃的。

設宴於印花棠之上,風涼凄清,湛藍的湖,漆黑的夜,皎皎弦月掛於千丈之上,風冽吹落棠前那一樹梅花。

「已是月半三更了,回吧!」看着那般執著等待的她,我不忍開口。

她信仰的終是,一點點錯了。

她雙眼噙滿淚水,眼神裏帶有些希冀,那是她都不曾發現的渴望,「笙哥哥告訴我虞姐姐你有不一般的本事,此前,雖依著笙哥哥的說法,將你贈與我的鎖芯鈴鐺,在如葑郡主出殯那日偷偷塞在她的掌心,又說了那樣一番話托她交付於你。

但後來,你確如笙哥哥所說般出現了,我便曉得姐姐當是不同的。

所以,澤梔求姐姐一件事,不知姐姐可否答應?」

我略帶猶豫,對上她的眼,沒敢一口應下,唯恐應下的是我不能的,白費了她一腔歡喜。

我雖是神,可神也並非萬能,凡人命數里的事或生或死,自來不用我管,我若想管也是管不著的,

她瞧我猶豫,忙說,「姐姐放心,我雖是年幼又很是捨不得笙哥哥,但澤梔幼時也讀過幾卷經書,曉得萬事萬物生死之道自有其命數法門,逃不得,躲不得。

澤梔不求其他,只是覺得姐姐既然能見得已亡的如葑郡主,那自然也有法子再見笙哥哥。

澤梔想托姐姐告訴笙哥哥一言,執念一詞實在難受,若是可以,便忘了吧。」

憑着她這話,我不免聯想到他為何而亡,及那一句,終是尋不著,求不得靈藥,陪不得我了。

這原是我要讓他忘了,澤梔這話倒與我心思通了一處,且又不是什麼大事,應了該也無事便朝着她,點了點頭,「好。」

曲終人散,我手持古塤來到雲珂房前,卻不料正撞見急沖衝出門的他。

見他眉宇間神色慌張便開口問道,「怎麼了?可是幽冥出了什麼事?」

不得不佩服我,一慣烏鴉嘴。

幽冥出事了,悉數陳年心存執念,不願轉世投胎的頑靈孤魂趁著今日人間亞歲衝出了幽冥司的汆雲陣。

幽冥府兵雖極力挽救,然終是大錯已築。

不得已,我只好隨着他星夜返回幽冥,卻不料在我與他到達幽冥之前有一人已然穩定了局面。

而那人,正是管笙,管沫之。

再次見他,心中喜憂摻半,可無論是喜還是是憂,他終是因維護幽冥之功及凡俗里積的那起子功德成了一個半仙。

司命於九重天而下,向他發告了契仙文書,問他想着去何方做個地仙,他皆是搖頭拒絕,臨了,臨了的只求待在幽冥,做一個鬼散仙侍,其實便也就是個鬼使,上不得仙品論階,只說着好聽些罷了。

但論着實質也不過是個孤魂野鬼。

還記得聽他說完那句,他想留在幽冥之時,自我的神色,害怕大過了驚訝。

我悄悄偷看着一旁白雲珂的喜怒,果然妒火眉間,不怒而威。

不久之前,還想着他為人我為神,我們怎麼都是遠遠的的,可如今,我再怎樣狡辯,他也着實離我近了好多。

哄他,我使了那般多的法子,他皆是不得氣消。

無奈,我只得朝他吼道,「你到底要做什麼嘛,又不是我要他留下的,尋日裏做好事積德的是他自己,因他功德而下幽冥頒契仙文書的是司命,這樁樁件件里何有我的蹤影?

你要吃醋我心悅的很,只不過你這醋勁也委實忒大了些吧!

總不過木已成舟,他終是成了這幽冥的一名鬼散仙侍,你若心中不樂,往後我遠着他些便罷。」

母神及一眾子的姐姐們皆是教導我,若是心悅一人,與之相愛了,於兩人關係里也萬不可將自我的姿態放的太過低。

那樣會被看輕的,可是我不這麼想,兩人關係只叫兩者心樂便好,他生氣我不開心,哄他,他開心了,我便開心。

於我這一處大抵是痴傻了。

不過,我甘之如飴,因我是那般的歡喜他,捨不得他怒,慌不得他離,只要時刻哪般都好。

chapter14.異事同,相交共患難

亞歲一事終是上達天聽,叫一慣不理幽冥繁物的二十七重天天帝陛下倒是狠狠地發了一頓怒火。

遣了九重天的司命星君不過一日的又來了這下五界幽冥司府。

同樣搬了一道旨,只這一道是給他的,言辭話語里也儘是苛責。我看着跪在濕冷青石磚上背脊挺得筆直的他,微微心疼。

想我二十九重天的殿下於過往萬年之間何曾受過這般旨意,若是數月之前我鐵定撕了這金絲輕旨,攪的他二十七重天一個天翻地覆。

讓他這天帝陛下也曉得曉得我虞音帝姬的厲害。

只今次,我乖乖的陪他跪着,同他受着這旨意的屈辱責罵。

旨意領了,罰自當也得領。

我與他,只得立刻起身出發人間去捉拿那些自幽冥亞歲之日而逃出的亡靈。

他被卸了九成術法,又受了幽冥之罰十二捆神鞭。

而我因着執意要隨他一同捉拿那逃入凡塵的怨靈也不得不卸了自我九成的術法。

卸完之後,我不得不慶幸我天資愚鈍,術法修行歷來不好的很,倒是一身招式武術的學的極好,這般若真是到了凡塵里倒也不用擔心自我安全。

數月之前我何曾想過那般迢迢不知遠近的凡塵俗世竟也會來去三次。

此番入世早已沒了初初時的那般心慌激動,也沒了第二次那般躊躇不定,這一次,雖是受罰而來,心中倒是穩定安寧的很。

看了眼孤月皎皎下,漆黑夜中依舊陪伴在身旁的他,大概是因為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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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月浮雲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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