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韓三江

韓家隊也就是後來的三江口村，地理位置特殊，在江邊岔口的一個土坡上建立的村子，由於在一座較高的山腳下，地勢也跟着抬高，由於綠化好，將這片土地固牢，而沒有受到江水的衝擊，那時村口有座浮橋，是用很厚的木板搭建起來的，兩尺多的木板路面，搭在江面上的一個個小舢板上，每隔七八尺不足一丈，就有一條款式一樣的木頭小船，解放前是漁民打魚的水上交通工具，解放後土改了，大家都有了田地，一些漁民就上岸做了農民，這些船是他們平時撒網捉魚的傢伙什。數十丈寬的江面，碧波蕩漾，寬敞的水面比較平靜，江面有數十條船一字排開，延伸到江對面，兩岸都用兩條比較粗的鋼絲繩固定着，好讓小舢板漂浮在江面，再鋪上木板，就能成為過江的路了。

上到韓家大隊，爬一個大土坡，足足有十來丈高，然後就看到韓家大隊的全貌了。這個韓家大隊看上去是個不起眼的小村莊，大概一百多戶人家，當時全是土坯房（以前的土坯房都是黃泥加鹽加些碎稻草攪拌好，用木板做成夾板固定好，將泥巴衝進夾板里，等干好了，就成了一堵牆了。房子不高，伸手就能摸到屋檐，如果用青磚建成的兩層樓房，那就是條件很優越的地主階層了，一般老百姓是沒有的。）縱橫交錯的航道，由於地理的限制，只有兩尺多寬，雖然是土坯房年月日久，但屋頂上換上了青瓦，那都是解放后，生活富裕了些才集體添置的，看上去還比較新，新舊搭配的土坯房，看上去有種怪異的感覺，說不出所以然來。但歷史的變遷也需要一個過程，暗黃色的牆壁，隨着彎彎曲曲的巷子，七轉八拐的前進著。走了半里來路，就看到兩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夫妻站在門口等著跟長龍一樣的隊伍了。

夫妻倆笑呵呵的，男的叫韓瑜，古銅色的肌膚，敦厚老實的面容，看上去就是勞動人民的榜樣，他就是韓三江的爸爸；女的叫祝小妹，蠟黃的臉上有些病態，但她姣好的面容難以掩飾歲月留下的滄桑，她就是韓三江的媽媽。祝小妹焦急的喊著：「三江，你的水燒開沒有啦，歐陽書記都來了，快些準備泡茶呀！」

屋子裏的韓三江答道：「媽，水燒開了，可是茶葉放什麼地方，我，我找了好半天也找不到呀！」二十齣頭的小夥子，理著青年頭，看上去挺帥氣，很有精神的，今天是他考上大學，公社給他慶祝的日子，他打心裏別說有多高興了，臉上洋溢着春天般的笑容。

看到歐陽書記來了，韓瑜馬上走過去，握着他的雙手，激動的喊道：「歐陽書記，你對我們韓三江真是太好了，我們全家感謝您，感謝您親自來，您看，來了就來了，還搞這麼大的陣仗，好像我兒子考上狀元似的，這不讓我們都高興得跟小松鼠似的，上蹦下跳，都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啊？」說着滿臉笑出了褶子，在陽光下，古銅色的臉上，那些褶子有些栩栩生輝。他雙手顫抖著，內心的喜悅掩蓋不了他此刻激動的心情。

歐陽書記一臉威嚴的樣子不見了，今天是個開心的日子，他一改往日的姿態，也高興著回道：「韓瑜，以前我只知道你是勞動模範，也沒有見過你長什麼樣子，呵呵，今天一見果然名不虛傳，看看，你都被太陽晒成古銅色了，了不起，了不起呀！還有更了不起的，就是你那個兒子，我的個乖乖，居然考上了武漢大學，還是機械專業，我們國家就缺這樣的人才，社會主義需要他這樣的人才呀，這麼好的喜事，比考上狀元還高興，我不但來給你兒子慶賀，也給你這個勞模慶賀慶賀，這是雙喜臨門呀！呵呵，說實話我也高興壞了！呵呵呵呵······」

祝小妹馬上接茬：「歐陽書記，進屋喝杯茶吧，走吧！三江在家裏等著呢！走！」她笑眯眯的說着。

隊長韓老三打趣道：「小妹，看看你，就知道叫歐陽書記喝茶，就不叫上我這個隊長了，真是的！」

韓瑜拉着韓老三的手說：「三哥，你就別添亂了，你看看這跟龍一樣的隊伍，我怎麼應付得過來呀，茶你就別喝了，先幫我招待招待一下他們吧，來者是客，咱們韓家大隊也不能失了禮數啊！」

隊長韓老三隻好苦笑着說：「好吧，好吧，不過那好茶我得要喝上三壺，不然找你算賬，看這麼多人，真不知道怎麼招待好，唉！英子，你這個婦女主任，你也幫幫，我們先把大夥領到老柳林，那裏比較寬，也比較涼爽，然後你動員隊里大家搬些桌椅出來，泡些茶水招待招待大家一下！」

婦女主任英子滿口答應了，三十多歲，面容姣好，穿着一件白色的的確良襯衫，跟大家打着招呼：「大夥兒，你們等等，三江家太擠，我們去老柳林那吧，那裏比較清涼，我們在那招待大家喝杯茶，好嗎？我和韓三哥招待你們！」

歐陽書記後面的一個老大媽不同意了，就急着說：「英子妹子，你的好意我們心領了，我實話跟你說吧，我們不是歐陽書記叫來的，我們是自發組織來的，一來想看看我們公社的狀元郎，二來想看看我們公社的勞模韓瑜！你這就叫我們匆匆忙忙的來，又匆匆忙忙的走，好歹你們也要讓我們見見本人啦！這要是不讓我們見一面，這道理也通不過呀！看完了，我們再去老柳林跟你們喝茶！」

後面的大媽大嬸小朋友們都隨聲附和著：「對呀，對呀，我們必須看到韓三江和韓瑜！不然我們哪裏也不去······」

歐陽書記見大家都要看韓三江和韓瑜，他只好同意，畢竟是群眾的呼聲太高了，他只好點點頭，吩咐道：「韓瑜，你就叫你兒子三江出來，站在門口，讓大家一一過目！看完了咱們再進去喝茶，群眾的要求是好的，實際我也是沖着看你們爺倆來的，大家跟我一樣，這我理解！」

韓瑜只好依了歐陽書記的話，把兒子叫出來，恭恭敬敬的站在門口，讓所有來慶祝的人一一過目。

歐陽書記也陪着韓家父子站在一起，看着一個個的人端詳着他們，然後慢悠悠的一個個離開。

大媽大姨們邊走交流着：「這韓三江那是一表人才，相貌堂堂，確實是個狀元料子啊！」

「彭大姐，我看你家的閨女也快出閣了吧，模樣長得跟西施一樣，把她介紹給三江，那豈不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嗎？」

「呀呀！我倒是想啦，可是人家是狀元，狀元你知道嗎？咱們這老百姓豈敢跟他這樣的人高攀！這話說來，豈不是白日做夢嗎？依我看，這白日夢還是不要做的好······」

「那你們說說三江配什麼樣的媳婦比較好？」

「我覺得吧，穆姑娘穆春風比較合適，她也是我們公社的女狀元，人長得如花似玉的，那才是天生的一對，地設的一雙······」

「黃玉妹子，瞧瞧你說的什麼話？還是老一套!我看你這封建思想太嚴重了，你這思想，得好好塑造······」英子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這麼一句。

「哈哈哈哈······」

大家看到英子這麼說，也就不再閑言碎語了，打着哈哈，愉快的開着玩笑，往老柳林那邊走去。

等大家一走，歐陽書記和公社的幾個主任進了韓三江的屋子，一一介紹完，韓三江早就給大家倒好茶，將大家請到低矮的桌子前，一一落座。

歐陽書記端起茶碗，呷了一口，就說：「好茶，劉主任，孫書記，小王秘書，你們也品品，嗯，好茶！」

幾人相視一眼，然後端起茶碗喝了起來，個個讚不絕口：「好茶，好茶，是龍井吧？」

韓三江接話道：「這茶是我一個同學家裏的，他家就在產龍井的地方，所以送了我一包龍井，歐陽書記喜歡喝，那就帶回去喝！」

歐陽書記看了看韓三江，笑笑說：「三江呀，你不錯呀，懂得一個人的喜好，不過這茶我不能帶，你就留着吧，也許有用，我們吃慣了粗茶淡飯，沒有什麼，我有個問題想問你，你讀完大學還願意來我們公社，幫我們公社脫貧嗎？」他深情款款的望着韓三江，眼裏全是期望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