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一次感到絕望

之前高翔一直憂心忡忡，從下飛機過安檢的時候就提心弔膽；在國內就聽說這邊的海關比較黑，很喜歡勒索中國人。在安檢口的時候，高翔正準備把箱子放到傳送帶上，突然走過來一名穿着軍裝的大鬍子！一緊張，箱子沒有放好，從一側倒了下來。

大鬍子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箱子，重新放好在傳送帶上，才抬起頭來對高翔友善的點點頭，高翔當時緊張的忘了致謝，後來只記得這個友善的眼神。

等高翔從安檢出來，才發現華為的人早就在此等候他了。他們的領隊叫住了高翔：「小夥子，阿富汗可不太平，看你的樣子一臉的茫然，我也不想打聽你的個人私隱，不過出於安全考慮，還是跟我們先一起去市裏吧？我們有人接，有車，比較安全。」

盛情難卻，尤其是在異國他鄉，同胞的好意更加不能拒絕。人家憑什麼冒着風險「護送」高翔這個來路都不明的傢伙去市裏，還不是看在同樣的黃皮膚的份上，高翔連忙道謝，還主動幫他們搬運設備。

沒過多久，接人的車就到了，一路非常順利。

高翔本以為喀布爾就應該像新聞上看到那樣，是一片廢墟，到處都是戰爭留下來的殘桓斷壁才對。這裏的土地就像黃土高原一樣的乾燥和貧瘠，氣候就和沙漠中一樣炎熱無比。

可等他真正的來到喀布爾，才發現之前他錯的實在離譜。時值6月，北京早早的就開啟了燒烤模式，高燒天氣連續不退……而阿富汗這裏的氣溫不但不熱，反而涼爽宜人，從車窗外看去，除了時不時看見架著機槍的皮卡拉着全副武裝的士兵在各個路口巡查之外，街上看起來居然還挺平和的。

一直來到市裏，又在他們的地方住下，周圍都是中國同胞，更是讓高翔倍感安心。

吃過早飯美美的睡了一覺，醒來已經是下午了。高翔挂念著買買提．艾力和他的「金錢計劃」，迫不及待的撥通了艾力的手機。

電話順利的打通了，艾力一聽高翔到了十分興奮。他比高翔還早到，已經在飯店等候高翔3天了，高翔問清楚位置和如何通勤后，才依依不捨的和相熟的同胞們道別，拿上行李，趕去和艾力匯合。

一出門，看到最多的就是穿着藍色連體，將頭臉一同遮住的女性了。來的時候做過功課，高翔知道這叫布爾卡；這些都是可憐的女人，都是武裝分子統治時期的後遺症。她們沒受過教育，大多都是文盲，又沒有謀生的技能，男人要麼戰死，要麼失蹤，只能帶着孩子靠乞討過活。

街上並不像想像中那麼荒涼，也沒想像中的破舊。臨街的店面里一樣有明亮的櫥窗，擺放着低胸的婚紗，高翔暗道，也沒想像中的那麼保守啊？

路上還經過了一座小型的公園，孩子很多；女孩兒們開心的盪著鞦韆，男孩兒們則在沙場上踢著足球。

高翔按照艾力提供的地址，七拐八繞，仗着英語口語不錯，一路向人打聽，穿過了大半個喀布爾市區，才在將將要出城的地方找到了艾力留下的定位。

這應該是郊區的一個街區，居然還有路燈，就是不知道晚上路燈會不會亮；街道兩邊零星修建著幾個裝着鐵花門的院落，條件看起來居然還不錯。

想到這裏也許曾經還是個富人區，高翔更加熱切的想看到餐館了。這種期盼，直到他找到了艾力所說的那家「餐館」為止。

本以為會看到的將是一家尚在經營，但生意卻不怎麼樣，可又極富異域風格的餐館；可眼前破爛的房屋，斑駁的牆體，還有牆體上醒目的幾個彈孔，讓他幾近絕望。

沒有餐館，沒有廚師、沒有服務員、甚至連桌椅板凳都沒有……只有一間鬼屋一樣的破舊房屋，和一臉傻笑的艾力。

這是高翔第一次見到艾力。

這傢伙身高1米65左右，整整矮高翔一個頭。穿着一身半新不舊的民族服飾，皮膚很黑、長相粗野，還戴着小白帽，滿臉大鬍子，像極了電視里的武裝分子。

艾力給高翔的第一印象就是猥瑣。明明站着，卻總感覺他彎著腰；明明感到他在看你，可你一看他，又利馬把臉轉向別處；眼神總在飄忽，重來不敢拿眼睛中間看人，綠豆大的小眼睛滴溜溜的直轉，怎麼看怎麼不像好人。

看到高翔，艾力張開雙臂，咧開嘴笑了起來，露出一排大白牙。

高翔不可思議的指着他身後的那棟房屋：「這就是你說的餐館？」艾力回頭滿意的看了看他「精心挑選」出的餐館：「沒錯嘛，你看看這個地理位置，往南10公里就是公路的嘛，我們搶先在這裏把餐館搞起來，拿出我們北疆的美食來，打響我們的招牌，到時候工人來了的嘛，數錢數到手抽筋的嘛。」

路程不遠萬里，幾乎比的上西天取經；為了把每一分錢都花在刀刃上，行李簡單的寒酸。高翔在烏魯木齊轉機的時候，甚至連機場都不敢出，星巴克的咖啡都捨不得喝，滿懷希望的輾轉來到阿富汗，等來的居然就是這樣一個結果？

高翔兩眼無神的推開了兩扇不但掉漆，就連門軸都有些鬆動，隨時都有可能垮下來的院門。入眼滿目瘡痍，發裂的泥土地面上還殘留着個半徑30厘米左右的大坑……艾力跟上來看了眼說：「這是rpg炸的，這裏原來住的是一家有錢人，打仗了嘛就全跑了，現在也不敢回來，也幸虧他們不敢回來的嘛，我才能用很低的價格把這裏給租下來。」

Rpg？火箭彈……高翔本能的就躲開了去，艾力居然在那笑話他，真是從國內出來的膽小鬼，看到個彈坑就嚇成這樣，要是真看到武裝分子還不得嚇死你？

院子裏十分凌亂，這家的主人顯然走的十分匆忙，只來得帶走一些貴重的物品。

再然後成了無主之地的房屋自然而然成了拾荒者的樂園。他們一擁而上，拿走了一切能帶的走的東西，就連波斯風格的弧形窗上的玻璃都被拆卸一空，院子裏到處都是垃圾，五顏六色的，就像是正在施工的工地。

推門進屋，白色的牆面被塗鴉的亂七八糟，本應該掛在牆上的掛毯也早已被搶奪一空，屋裏殘存的幾件傢具東倒西歪；陌生人的闖入，帶起了一股灰塵，在陽光的照射下像一隻猙獰的怪獸撲向高翔，嗆的他一個勁的咳嗽。

高翔扶起了那張缺了條的餐桌，又拖着傷腿穿過客廳，里裏外外都看了一遍。發現照明系統居然還能用，按下牆壁上的開關，不太明亮的燈光勉強照亮了房屋；水龍頭擰開還有自來水，儘管水很小，可也還能用；衛生間里也勉強還算乾淨，看來這裏的人只是來趁火打劫，沒有順便留下點「紀念品」什麼的……高翔一想到什麼糞發塗牆，就忍不住的乾嘔，再也不敢待在衛生間里，着急忙慌的跑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