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 胡蝶與胡友松:花憶前身

十一 胡蝶與胡友松:花憶前身

十一

胡蝶與胡友松

花憶前身

她是一代影后胡蝶的女兒

她的父親是誰多年來都是世人解不開的謎團

她完美地繼承了母親的美貌卻逃不開命運的戲弄

因為她的美麗她成為「中華民國」最後一任總統李完仁的夫人

也因為她的離奇身世最終讓她走上了一條完全不同於母親的道路

她便是胡友松,從私生女到一代名將遺孀

胡蝶的兩次婚姻與三個男人

1924年由鄭正秋編劇張石川導演的《孤兒救祖記》在上海公演,當年這部充滿了民族特色的國產影片幾乎感染了每一個中國人,這其中也包括剛滿十六歲的少女胡蝶。

也正是這部影片使胡蝶確定了今後的人生道路,不久她便放棄學業轉而投考了我國第一家電影學校——上海中華電影學校,成為該校首屆訓練班學員。也就在進電影學校的第二年,她便參演了由張織雲主演的《戰功》,從此胡碟便正式翻開了她作為電影明星的新一頁。

電影造就了她事業的輝煌也帶給了她第一次婚姻,許多人以為胡蝶的第一次婚姻是和上海實業家潘有聲的結合,然而事實上早在1927年她便與男演員林雪懷有過一次短暫的婚姻。

隨着胡蝶事業的蒸蒸日上,林雪懷又經歷了影壇失意從商受挫的打擊,日益沉迷於煙花酒色的放蕩生活,失望又個性堅強的胡蝶很快就一紙訴狀告到了上海地方法院,兩人短暫的婚姻就在無聲無息中解除了。

和林雪懷分手后,胡蝶更是自由自在,電影事業也走上了一生的頂峰,不僅很快獲得了「電影皇后」的美稱,還作為中方電影代表應邀參加了莫斯科國際電影節的開幕式,開啟了中國女演員正式出國訪問的先例。回國后胡碟應良友出版公司之約寫下了一本《歐遊雜記》。

此時的胡蝶可謂如魚得水,不僅事業得意,還沉浸在與上海實業家潘有聲的戀情之中。這份經營了四年的戀情最終在1935年潘胡兩家共同祝福下開花結果,當年這場中西合壁式的婚禮轟動了整個上海。在家庭與事業的選擇上胡蝶逐漸萌生了息影的念頭。

然而真正讓她下定決心的卻還是為了躲避日本人的拉攏,她以懷有身孕為由拒絕了日本藝能部長和久田幸助的邀約。為免不測胡蝶夫婦偷偷離開了上海逃亡香港。為了不引起日本人的注意,胡蝶在走之前將一家人所有的積蓄分裝在了三十口皮箱內,託付友人楊慧敏代為轉運。

然而胡碟並未曾想到就是這三十口家當會成為日後她被迫離夫別子的導火線。就在他們輾轉來到桂林時,才獲知那三十口箱子裏的所有家當悉數被劫的消息。為了追回那三十口箱子的金銀細軟,她找到了兒時好友林芷茗,林的丈夫是曾任上海警備司令的楊虎。

為了巴結戴笠,時年賦閑在家的楊虎便將胡蝶的困境告知了早對美人垂涎已久的軍統頭子戴笠。一周后戴笠便將胡蝶一家接到了重慶,為了方便自己接近胡蝶便將其安置在了楊虎的家中。

為了捕獲美人心,本來只是一件一般的財物失竊案,戴笠大動干戈發動全面追捕。箱子是全數找到了,只是盜匪早已處理了一批細軟,老謀深算的戴笠便找人如數補齊了再全數將箱子帶到胡蝶面前交差。

為了逐漸放鬆胡蝶夫婦對他的戒備,他便邀約其全家入住到了他的曾家岩公館,對胡蝶的照顧可謂是無微不至,隔三差五便差人從新疆空運水果,或是請名醫為胡蝶看疹。為了不引起懷疑地除去潘有聲,戴笠將潘有聲支到昆明做進出口生意。經商多年看慣了世間手段的潘有聲此時總算是明白了戴笠的真正用意,但為了兩個年幼的孩子和胡蝶已然守寡的孤母,他只有忍氣吞聲淚別愛妻。

潘有聲一走,戴笠便毫不掩飾地表露了狼子野心。雖然胡蝶百般哀求也無濟於事,畢竟自己面對的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王。為了讓胡蝶忘記過去,他將其安置在了歌樂山的楊家山公館,此後三年雖然戴笠百千寵愛她於一身,胡蝶仍然覺得悶悶不樂。

事實上戴笠越對她好,她越覺著自己在一步步走向墮落。她不能再回到過去美滿的婚姻生活里,也不能重新回到備受觀眾愛戴的舞台,和一個殺人魔王扯上了關係,她的後半生也就註定了萬劫不復。

雖然她仍存有一絲僥倖,認為像這樣的好色之徒不過是新鮮一兩天,總有一天他又會物色到其他的女子,那時她便可以得到解救。但對於回到潘有聲身邊還不敢去想,早日離開這個讓她壓抑的金絲鳥籠是她的頭一樁心愿。

1946年她隨戴笠回到了久別的上海,令她萬萬沒有想到的卻是這樣一個殺人魔王竟然對她動了真情,要明媒正娶她進門,而這頭一樁便是要解除她與潘有聲的夫妻關係。就在胡蝶淚別丈夫后不久,正一心準備婚禮的戴笠卻意外飛機失事被燒死在了南京西郊的戴山上。

戴笠的突然死亡讓胡蝶重獲了自由,而潘有聲也不計前嫌地包容了久別的妻子。此時卻傳來了阮玲玉自殺的消息,一時間久別影壇的她也開始擔心起「人言可畏」這四個字來,經過仔細商量,胡蝶和潘有聲便一同奔赴香港發展,她決定放棄自己的電影生涯轉而輔佐潘有聲的事業,久別重逢的夫妻少了一份熱戀時的激情,卻多了一份彼此如家人般的體恤。

從胡若梅到胡友松,三載婚姻一世情

若梅的名字是胡蝶取的,對於這個沒名沒分的孩子,她的內心更多的是一份憐惜和無奈。曾有一段時間眾人都猜測胡蝶的這個私生女便是當年與戴笠同居三年的結晶,但事實上胡蝶到重慶與戴笠相識的那一年,若梅已經長成八歲的小姑娘了,所以至今為止胡若梅的身世還是一個謎。

此時的胡蝶已與潘有聲有了兩個孩子,故胡若梅的身份從一開始就是尷尬的,甚至在當時並沒有太多人知道胡蝶還有一個女兒。為了不引起騷動也為了自己現在家庭的穩定,胡蝶一直聘請保姆帶着若梅,直到她在重慶遇見張宗昌最小的姨太太沈氏,才將孩子託付給了這位日後胡若梅稱為養母的女人。

此時胡蝶正糾纏於與戴笠的複雜關係里,與潘有聲的兩個孩子尚不能十分照顧更何況是若梅,然而母親的天性又讓她不能忘卻這個身世可憐的女兒。在同潘有聲赴香港前,胡蝶也曾考慮帶若梅一起到香港,然而命運似乎有意埋下了伏筆,一場突如其來的疾病讓若梅只有遵醫囑留在北平隨養母沈氏養病。

胡蝶為防不測,便留下了一箱珠寶作為若梅今後的生活教育經費,她一再囑託沈氏要讓胡若梅讀完大學,接受最好的教育。她這一走已是做好了不再回大陸的準備,畢竟她與潘有聲經歷已夠坎坷了,去一個新的地方既可忘掉與戴笠相關的一切,兩人又可以重新開始。她也希望在香港這個未開發的處女地上輔佐丈夫重新開創他的事業。

胡蝶一走,沈氏便開始大肆揮霍那箱原本作為胡若梅教育經費的金銀細軟,過慣了養尊處優生活的這位姨太太自然很快便將這點家當花銷完畢。為了生活她又重操舊業做起了皮肉生意,胡若梅幼時便記得家裏常有不同的男人進出,這讓她深感痛苦但寄人籬下又不能說些什麼,只有努力讀書期待升學能讓她最終走出這個家門。

正是這段不堪回首的日子讓胡若梅下定決心改名友松,希望自己能像松樹一般堅強,抗過這人生中耐人尋味的寒冬。胡若梅用胡友松這個新名字以優異的成績考上了中學,在臨近畢業時養母才發現這個養女正伺機逃出她的管轄,對於她來說胡友松無疑就是一個自然生財的寶地。只要胡友松一日在她的家中,胡蝶就不會不管她這個女兒的死活。

此時改變胡友松命運的第一次機會來到她的身邊,學校要選拔一批品學兼優的學生去讀協和醫院名下的第三護士學校,仔細思量之下胡友松毅然決定轉入了護士學校,一來學校管吃住她可以馬上脫離養母的家,二來學校規定的只要學習成績優異就有保送大學的機會。這樣一來即使養母阻礙也是不能起作用的。

來到護士學校她遇上了她的初戀,一位五官科醫生。由於出身問題,雖然學習成績一直拔尖胡友松還是失去了上大學的機會,當她中專畢業后被留在了協和醫院上班。那位年輕英俊的五官科醫生正是在她對人生失去希望時出現在了她的面前。

兩個人都是外向又單純的個性,年輕的熱情和愛情的激蕩讓他們幾乎忘記了周圍人的眼光,而這正是厄運的開始。兩個來自不同階層出身的年輕人竟然要挑戰那個鋼鐵也打不破的時代教條,自然年輕的愛情連着生活的夢都被一下子打碎了。

突然有一天,胡友松發現那位醫生被調到了鍋爐房,而她的命運更為不濟,直接從協和醫院調到了一所郊區的肺病醫院。初戀的失敗加之對社會環境和自己命運的失望讓她徹底失去了生活的熱情。

新的醫院無論是生活還是工作條件都極為簡陋閉塞,在她正感無望的時刻,另一個改變她一生命運的人物卻來到了她的身邊,而這個人竟然就是民國最後一位總統李宗仁。

時年七十六歲的李宗仁選擇了落葉歸根,但夫人卻在其間因乳腺癌去世了,重回故里的他雖然得到了包括周恩來等人的親切接待,但心中的孤獨和苦悶卻還是無法排解。對於他來說貌似胡蝶的這位年輕姑娘突然介入了他的生命,就如同一股春風一般,讓他孤寂的晚年感受到一絲青春的活力。

很快他便要人安排了與胡友松的第二次見面,然而這次他沒有談工作而是開門見山地向胡友松提出了結婚的請求。時年二十七歲的胡友松正值青春,別說結婚就是戀愛的經驗也少得可憐,與李宗仁四十多歲的年齡差異也讓她從未曾想過與之戀愛,更何況婚姻的可能。

德公並沒有強求,只是希望胡友松好好考慮。然而現實的生活擺在面前,一旦進入李公館,胡友松便可脫離以前那個封閉的工作環境,真正實現一次人生的蛻變。

那位曾叱吒風雲的將軍在她面前又顯得如此溫文爾雅,一旦打開話匣子便顯示出了他幽默機智的一面,甚至不能讓人明顯感到他的老態。他既像一位父親又如同一位師長一般,這讓從未得到過父愛的友松竟有了一絲心動,而這情中到底有幾分愛情幾分親情她自己都說不清楚,思量再三她最終還是答應了李宗仁的求婚。

在周恩來的親自過問下,李宗仁和胡友松的婚事正式定了下來。雖然李宗仁在此期間身體其實已是每況愈下,但兩人恩愛相守的日子還是維持了三年,直到德公撒手人寰。剛滿三十歲的胡友松成了寡婦,而且還是聞名遐邇的虎將的遺孀。

但正是這短暫的婚姻,讓她日後背負了幾十年通敵叛國的罪名。加之與胡蝶的母女關係,她更成了眾矢之的。但令所有人想不通的是,當年正值青春的胡友松本可以另覓良偶再嫁,但她毅然決定為李宗仁守身如玉。

說起這兩個姓胡的女子,同樣顏如玉美如花,同樣因為美貌而幾經波折,但人生的所有時刻往往不是受命運的主宰,而是因為個體的選擇而造就了斯人不同的人生。就如同沙上的畫,隨風向的流轉塑出不同的形貌,或是流雲或是走獸,但沙的本質卻不會有任何改變,它的身體或是曾經演繹的形貌雖只在你心上留下一個影,你卻永遠無法帶走它的魂,它的魂屬於整個沙漠,屬於這片恆久不曾改變的天地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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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秀——20世紀東方先鋒女性傳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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