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神女

藺月倚在門框上，咳嗽了起來。

雲姬臉上顯出了幾分不忍，還有幾分不愉來。

「恩人您應當再休息一會兒的。

之前我本想再遲些喚您醒來，讓您多睡一會兒的。只是……雲姬見您在夢中也皺着眉頭，想是您夢到了什麼不好的東西，所以才將您喚醒。如今您執意要立刻就離開，也不顧自己身體，這……早知我不應這麼早叫醒恩人您了。」

「哎呀……那可不行。」藺月苦笑道。

「若我在這裏呆久了，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呢……」少女又小聲地補充了一句。

雲姬又將少女扶到了床邊，倚坐了下來。

藺月用左手扶著額頭，微微揉着額頭，又不動聲色看了周圍一圈。

之前她就發現這屋子裏面沒有燈火，雖說現在是白天，但是有誰家卧房裏面連個油燈都不放的……

現在再看一遍，她還是沒有看到燈。

……有好多處都透露著詭異。這讓藺月不得不對這個自己曾救下的叫「雲姬」的女子起了疑心起來。

…藺月少女本身是不願意去無緣無故地懷疑其他人的，尤其是一個可能是好心的心善之人。只是實在是這些不合理的地方，讓藺月的心中升起種種疑惑，而不得不去對這個叫雲姬的女子產生懷疑。

比如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只能以賣唱為生的柔弱女子，為何住在這深山中，一住就是幾年……而且什麼都沒有發生。

深山中有豺狼虎豹，而那城中又有橫行霸道的惡霸，雲姬她一個弱女子是怎樣在這樣的處境下獨自一人生活了好幾年的？

如果真是這樣，那雲姬的運氣得有多好啊，能讓她一直活到現在。

若真是這樣的話，那藺月反而替這個叫雲姬的女子感到高興了，因為正如雲姬之前所說的「上天垂憐」她，對她這樣一個喪夫的弱女子有憐憫之心……但，果真如此？

古怪的地方還不僅在於這。

雲姬說她看到了那個抓自己的人，那個人一見到雲姬就驚慌失措，然後把藺月都給丟下了。

為什麼那個人要驚慌失措？雲姬有什麼可怕的？那個人藺月對上了都是毫無優勢，為何那人要怕區區一個弱女子？

嘶……話說之前包裹在她身上的那層東西，雲姬所說的那層白色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這房間里乾乾淨淨，霉味卻散不掉，這樣藺月聞着一直不太舒服。可能是因為她的嗅覺比一般人要靈吧。

而且房間里也不放一盞油燈……沒有燈火，等到晚上的時候又該如何呢？

想來想去，藺月其實就是在想：究竟那個把自己抓走的人，是不是，是不是就是眼前的這個女子呢？

然後這雲姬賊喊捉賊說她看到了抓藺月的人。

……

如果不是那最好。最好雲姬她就是個普通人，只是因為上天垂憐，雲姬運氣非常好，所以才活到了現在。這也是藺月所希望的，藺月可不想自己又碰上倒霉事。

如果，如果這個雲姬不是個一般人，她就是那個抓了自己的兇手，是那個之前一直在讓這地方的人失蹤的兇手的話……不曉得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如果雲姬是的話，那藺月她就不好跑了，因為她之前就打不過這個人呀。

所以就只能繼續演戲了，裝成什麼都不曉得的樣子就行，繼續模稜兩可地說話拖延時間，讓自己看看能不能找到可趁之機。

藺月少女覺得這兩種可能：雲姬是普通人；雲姬就是那個兇手。這想想還是后一種可能性更大。

那這人何必假裝呢，反正藺月又打不過她。

何必再跟藺月說這麼多話，之前那些失蹤的人被她帶過來，也是像自己這個樣子嗎？是準備說完話再砍？

「恩人，我看你額頭上出了汗，我幫你擦一擦吧。」

「噢…是嗎？想必是我的身子還虛弱著所以流了些虛汗吧。」

藺月並沒有讓雲姬給她擦汗，而是自己從雲姬手中取過了手帕，然後慢慢地擦著自己的額頭。

少女就這樣默默地擦汗，默默地，默默地，也不說話，彷彿擦個汗能擦到天荒地老海枯石爛一樣。反正能拖一會兒時間就拖一會兒吧。

一旁的女子就那麼靜靜地看着低頭的少女，少女現在低着頭，可惜……可惜少女低着頭所以不能夠看到她的眼睛了……

藺月的眼睛很好看，之所以好看不僅僅是單純的因為她的眼睛就是好看，在一旁的女子看來，更是因為它像。

這一雙眼睛它們真是像極了…從來沒有過這樣一雙像的眼睛，不僅僅是形，更是神，眼神都像……

一個溫柔的人她的眼神往往也是溫柔如水的，一個凶神惡煞的人眼神往往也是極其兇惡的。

抬起頭來，讓我再看看你的眼睛吧。女子在心中渴望着、渴求着。

如果女子她有了這麼一雙這麼好看、這麼像的眼睛的話，那之前的那些眼睛她可以通通都不要了，只留這一雙就行了。

只要這一雙。

就是不知道等到她把它們裝到那個上面的時候，這雙眼睛會不會還像現在在它們的主人身上一樣，一樣這麼好看？

宛如有輝月和星辰，藏於雙眸之中。

藺月已經不是第一次遇到變態了，如果她現在知道她又碰到了奇怪的人的話，那少女一定會產生一個疑問，那就是為什麼她總是會碰到這些奇怪的人，難道是她有招引變態的體質嗎？她不想要……

不，不應該說是會吸引到性格奇怪的人，而是少女靈魂所擁有的那份與上古時代有關的東西，往往能夠吸引到從上古時代傳下來的那些非人族們。

藺月早已經擦完了汗，卻還是在用帕子揉着自己的額頭。

輕輕地揉着，好像她的額頭撞什麼東西了一樣。。。

實際上她現在是戰術揉頭，腦子裏正在盤算著如果雲姬就是，那她該怎麼在不依賴岩鳥領頭和百里小師叔的情況下逃出去的「一百八十種」可以試一試的方法。

「恩人？頭還疼嗎？」雲姬問她。

少女抬起了頭，「不疼了。」

不管了。不管究竟是怎麼樣子的，反正她藺月先把雲姬給敲暈吧。

如果雲姬就是個普通人，那敲暈也不會給她太大的傷害，只是讓她昏睡一會兒而已。期間藺月會守在這邊等她醒來的。

……如果雲姬不是普通人的話，那就讓藺月看看她能不能傷害到她吧……！

「好了，帕子還你。」藺月把「終於」擦完汗的手帕還給了雲姬。

然後看着雲姬拿過手帕轉頭準備放到什麼地方去，就是這個時候了——！

藺月毫不猶豫舉起手刃來準備朝這女子的後頸上砍下去——

——

！！

！

耳邊傳來了輕柔的笑聲，「想不到您還真是着急啊，恩、人。」

而此時藺月的手已經動不了了，不僅僅是手，就連自己的身體也……完全地都動不了了。

少女低下頭去看，發現她的身體已經被白色的像絲線一樣還有點粘稠的東西給牢牢地綁住了。

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