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私生子（六）

魅力四射、美艷無雙的凱瑟琳公主終於生下了小寶寶，這應該是軍營里最大的喜事，不過士兵們現在卻議論紛紛。

他們的議論當然是從羅蘭德王子的臉上開始的。這個剛當上爸爸的幸運者不但不高興，反而板著一幅臭臉，就好像倒了八輩子霉運一般，想不叫人議論都不行。

有人說凱瑟琳公主生下的小寶寶全身長著龍鱗一般的鱗甲，有人說她長著一雙蛇眼，還有人說她還長著一條小尾巴......

天啦，那她不是生下了一條小黑龍嗎？

這當然也是有可能的......戰士們只要一瞧見凱瑟琳公主騎着那條碩大無比的黑龍，都喜歡敬畏地叫她一聲「龍母」！

咳咳，龍母生下幼龍應該是很正常的，有許多人想生還生不出來呢！這應該是件很令人高興的事情嘛，為什麼羅蘭德王子就那麼鬱悶呢？

關心這事兒的英雄和戰士們遠遠地圍在凱瑟琳公主的大帳旁邊，翹首觀望着。

艾德里德耐不住哈特的軟磨硬泡，在逼着哈特發下毒誓之後，方才貼在他耳朵邊上悄悄告訴了他。

哈特的嘴立刻張得大大的，傻了半天忽然樂了。他背着雙手，嘴裏哼著小調得瑟地走了過來，看樣子神氣的很。

「哈特軍團長，司令官閣下跟您說了些什麼？」好奇的人們立刻圍住了他。

「沒什麼，沒什麼！」哈特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一般，忽然把眼睛一瞪：「我說你們是怎麼回事？該幹嘛就幹嘛去，別打攪公主殿下休息！」

不說就不說，神氣什麼嘛！人們嘟囔著紛紛散開。

哈特當然很高興。自己的好朋友穀子終於有后了，這難道還不能讓他開心嗎？

穀子，你在天之靈知道了嗎？我承諾，我會象對待自己的女兒一樣保護她、愛護她的，你就放心吧！

除了哈特之外，因海姆也知道了。

因海姆是羅蘭德王子告訴他的，誰叫他是羅蘭德王子最信任的幕僚和助手呢？此刻他們正坐在濕漉漉的山坡上發獃。

「我說王子殿下......您不能再喝了！」

「呃......你就讓我喝個夠吧！我現在想死的心都有......」

「唉唉......要說這件事的確是讓人覺得意外......」

「我也好，迪亞的人民也好，大家都在盼望着這個孩子早日誕生！誰知道生下來一看，居然是別人的孩子！你說我怎麼就這麼倒霉......」

「您沒看錯嗎，王子殿下？」因海姆心裏還有一點僥倖。

「我絕對沒看錯！黑頭髮黑眼睛，跟穀子簡直一個模樣！」

「據我所知，自從凱瑟琳公主嫁給您之後，她幾乎就沒出過軍營......我認為她並沒有去跟穀子偷偷幽會，這點我能以性命做擔保！」

「她欺騙了我！」羅蘭德憤憤地道：「在她嫁給我之前，其實已經懷有身孕了！你算算吧，她跟我結婚還沒有十個足月呢！」

「應該是這樣......」

「你說我還怎麼做人吶？」羅蘭德王子痛苦地揪著自己的頭髮：「別人會怎麼說我？他們會嘲笑我是烏龜王八蛋的！」

「也不能這麼說嘛......大家都知道凱瑟琳公主跟穀子接過婚，凱瑟琳公主當然有可能懷他的孩子！哎呀，我說您別喝了，快想想辦法吧！」

「你替我想辦法吧，我現在腦袋裏面亂成一團糟！」

「您還愛着她嗎，王子殿下？」

「我現在很恨她......」

「無論您還愛不愛他，我們都必須維持這段婚姻！」因海姆的態度很堅決。

「可是這段婚姻卻給我帶來了恥辱！」

「沒有埃拉西亞的支持，單憑我們自己的力量是無法光復迪亞的！王子殿下，請您牢記着您肩頭上的責任！」

「我......我無法面對那雙黑色的眼睛！我只要一看見它，就感覺自己受到了莫大的嘲諷！」

「幾乎任何一個國王都會有私生子......您用不着立她為王儲，甚至不必承認她的是您的骨肉......」

「我不會把她帶在身邊的！任何人一看到她就會知道，她絕對不是我的親生骨肉！天啦，我可是迪亞王子，未來的迪亞國王！這讓我的臉往哪裏擱？」

「既然您無法接受這個孩子，那您看這樣如何？您可以要求凱瑟琳公主把她送到斯坦德威克城堡，要孩子的外婆帶她嘛！」

羅蘭德王子沒有吱聲。

「王子殿下，凱瑟琳公主為了埃拉西亞的未來，能夠犧牲自己的婚姻，我希望您也能象她一樣，一切以大局為重！」因海姆嚴肅地站了起來。

「我知道......我就是一下子接受不了！」羅蘭德王子埋下了頭，肩頭開始抖動。

山腳下傳來了一個女人的大喊：「羅蘭德王子，你給我下來！」

那是艾德里德！她的俏臉板得緊緊的，從聲音里可以聽出極大的不滿。

羅蘭德站了起來，垂頭喪氣地走下山坡。

「公主殿下想找你談談！」艾德里德的聲音依然是硬邦邦的。

一行人默默地在泥濘的道路上走着，周圍的人也在默默地看着他們。

哈特帶着一大群人過來了。他們橫在道路中間，個個滿臉的怒氣。

「羅蘭德，你小子要是敢給我們公主殿下臭臉色看，當心我狠狠地揍你！」

「哈特，你想幹什麼？」因海姆站了出來：「別以為你們人多，要打架我可不怕你！」

迪亞的英雄和戰士們也紛紛趕來了，在營地中間與來自埃拉西亞的戰士們開始對歭。

哈特破口大罵道：「他媽的羅蘭德，凱瑟琳公主殿下率領我們第二兵團五萬名戰士背井離鄉，來這裏拋頭顱灑熱血，為的是什麼？他們不是為自己的家園而戰，而是為你而戰，為迪亞而戰！你小子倒好，公主殿下不就生了個女娃娃嗎，你憑什麼對她擺臭臉色？！」

「要他道歉！」

「對，要他道歉！不道歉的話，我們第二兵團不陪他們玩了，大家都回家抱老婆生孩子去！」

「對！」

「對！！馬上道歉！！！」

艾德里德氣得花枝亂顫。她倒豎着柳眉，大喊道：「你們還嫌事情不夠亂嗎？御林軍，馬上把這些人都給我抓起來，每個人抽五十大鞭！」

別看艾德里德平時溫溫柔柔的，發起脾氣來也嚇人得很。所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看來都是跟凱瑟琳公主殿下學的。

一大群全副武裝的御林軍在指揮官的帶領下立刻齊步奔跑過來。幾十雙鐵靴踏得道路上的泥濘四處飛濺。

即將毆鬥的人們馬上一鬨而散。哈特跑得稍慢，被艾德里德狠狠地踢了一腳，疼得一瘸一拐地跑着，根本不敢回頭。

「你別跑，等下我再跟你算賬！」艾德里德不依不饒地喊著。

御林軍指揮官終於鬆了口氣！我哪敢抓他們啊，他們跑了是最好的結果。

羅蘭德王子掀起帳門，準備迎接即將到來的暴風驟雨。

凱瑟琳公主半坐在床上，正在對孩子哺乳。對於羅蘭德王子的到來，她似乎並沒有在意，依然在輕柔地哼著兒歌。

孩子有一口沒一口地吮吸著**，呼吸顯得平靜而悠長。

凱瑟琳公主終於開口了：「羅蘭德，在你我開始談話之前，我有個請求，大家說話都心平氣和，別吵著孩子。」

羅蘭德王子點了點頭。

凱瑟琳輕輕地將孩子放了下來，捋了捋額角垂下來的亂髮道：「你知道我跟穀子的事......如果沒有肯達爾搗亂，我現在還跟他生活在一起。」

「我知道，其實你心裏還愛着他！這讓我很嫉妒，也很憤怒！」

「......是的，我承認！感情不是說想忘就能忘的，但自從我嫁給你之後，我並沒有做任何對不起你的事情！」

「你欺騙了我！在你嫁給我之前，你實際上已經懷了他的孩子！」

「是的......但我又能怎麼做？難道你要我親手殺死她？」

「如果你能早點告訴我，我也好早有思想準備......」

「我承認我很自私......如果她不是長著黑頭髮黑眼睛，她就能得到父愛，就能夠得到良好的撫養和教育，而不是一輩子生活在私生子的陰影里......你應該知道駐守石堰之城的雷歐叔叔，如果不是他足夠聰明，也許早就在爭權奪利的陰謀算計中死去！」

羅蘭德王子沒有吱聲。

「好吧，事情已經發生了，你就說你準備怎麼做吧！」凱瑟琳幽幽地嘆了口氣。

羅蘭德用舌頭舔了舔乾燥的嘴唇，努力讓自己的心情平復下來。

「她不是我的親生骨肉，我不會承認她屬於迪亞王室，更不會給她合法繼承人的地位。」

「這我並沒有指望......我只希望她平安快樂！」

「第二，她不能跟我們在一起生活，那會泄露她的身份，會給我帶來恥辱！」

「你這個條件我無法接受！誰也沒有剝奪一個母親撫養自己孩子的權利！」

「凱瑟琳，你就不能替我想想嗎？我是迪亞的王子，迪亞的王位繼承人！帶着她在身邊，你讓我的臉往哪擱？王室尊嚴何在？」

「這是我的底線！只要允許我帶着孩子，你提出的任何要求我都可以滿足！」

「這也是我的底線！凱瑟琳，我請求你，把孩子送給你母親帶吧，這裏正在打仗，不但不方便，還很不安全！」

「她只有待在我身邊，我才能感覺到安全！」

「看來你我無法就這個問題談攏了......」

「是的，如果這就是你我各自底線的話......」

羅蘭德王子嘆了口氣，慢慢地站了起來。

「既然你不願意看到她，那我帶着她離開好了！」凱瑟琳平靜地道：「不過請你放心，既然我曾答應過幫助你光復迪亞，那我就不會中途收兵！」

「你準備去哪？」羅蘭德王子的腳步停了下來。

「任何你看不見的地方，免得你看着心煩！」

「那也好......大家都冷靜冷靜一段時間，然後再做出決定！」羅蘭德王子挑開帳門，慢慢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