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兩百三十五章 張鐵

林峰迴道：「你好阿姨，是的，我找張鐵張警官，是住在這裏嗎？」

「是的是的，進來吧。」鄉下人總是很熱情。

林峰便輕輕地往裏走，也不忘了禮貌。

保姆進去喊了一聲：「張警官，有人找你！」

一個面目蒼老，滿臉皺紋縱橫的男人從裏屋走了出來，「誰呀？」

他的聲音也很虛弱，白髮已經比黑髮要多，身體微微蜷縮，像是受了病痛的折磨一般。

看他方方正正的臉型，林峰心想，這人本應該和他的名字一樣，鐵面無私，為何卻放縱了陳廷這樣的傢伙！

「是我，我叫林峰。」林峰一側嘴角上揚，點了個頭說道。

「林峰？我不認識你啊，你找錯人了吧。」張鐵說完就準備要轉身回頭了。

林峰趕忙又說道：「沒找錯，我找的就是張警官，有件事想要請教一下，希望能得到答案。」

「你知道我以前是做警察的？」張鐵緊鎖著眉頭問道。

「當然知道，不僅如此，我還知道您斷過的案子不在少數。」

「哦？這麼說，你仔細查過我。」張鐵呼出一口氣，說道，「我老了，什麼事情也都不用怕了。」

他這麼一說，林峰心裏就大概有底了。

林峰說道：「人雖活一世，但是有的人名流千古，有的人平平碌碌一生，有的人臭名遠揚。」

張鐵回道：「平庸一生，才是最幸福的啊。」

「那倒是，只不過您當了警官，做了劊子手，就註定不能平庸了，凡事都要講究個對錯出來。」林峰說道。

張鐵覺得有點意思，坐下來說道：「你這年輕人，有什麼事情要問就快問吧。」

林峰也做了下來，「那我就直說了，相信您張老警官也是不會騙我的。」

張鐵哼笑了兩聲。

林峰問道：「不知道您還能不能記得一個叫陳廷的人？」

聽到這個名字，張鐵的雙手一緊，青筋暴露。這些全都被林峰看在眼裏，「看來是記得了。」

張鐵嘆出一口氣，將頭仰起，說道：「八年前造的孽啊，終於還是要來的。」

林峰見張鐵這麼爽快，沒有半分要掩飾，便繼續說道：「當初這傢伙強姦了兩個女大學生，卻只在拘留了幾天之後就放了出來，卷宗上寫着有不在場證明，簡直荒謬。」

張鐵說道：「你就是在卷宗上看到我的名字的吧？」

林峰點頭，「我也不瞞着您，是的。」

張鐵看向林峰，開始仔細地打量著這個年輕人，「你到底是誰？怎麼會看到警署的卷宗？」

林峰：「我......我是......」

「算了算了，我也沒那麼想知道。」張鐵擺手說道，「是我的錯，我就該承擔。」

「真的是您做的假案子？」林峰說道，看着這個張鐵，完全不像是個壞警察。

張鐵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摸摸自己手臂上的筋肉，慈祥地說道：「你知道我這八年怎麼過的嗎，我是夜夜無眠，日日後悔啊。倒是都晚了，這世上沒有後悔葯吃。早知道從那以後我的內心會受到這樣的折磨，我就不該答應下來！我一身清名，從來不做假案，都是以正義，公正為原則。這人生的最後一次，唉！」

林峰說道：「您是身不由己吧？」

張鐵自嘲一聲，「這不是理由，如果自己站得住腳，還怕這些不成？」

「您的意思是......自己做的？」林峰的語氣中有質疑，因為憑着一個普通刑警，根本不可能做到，而且也不可能平白無故做這種事。

如果這個張鐵不願意供出陳廷的舅舅，那林峰了就太失望了。

張鐵扭著臉皮笑了笑，「那倒也不是，這件事......」

林峰：「我想知道這件事情的全部，您能告訴我嗎？我也不是針對您，我要抓出來的人，您懂的。」

張鐵回道：「你小子胃口倒還不小，也罷，我說了，我七老八十了，現在更加不怕這些個玩意兒，我就把這件事講給你聽聽吧。」

張鐵嘆了一口氣，想着如果自己能把這件事轉達出來，以後是不是就不需要這麼受折磨了，或許，牢裏的日子還好受些......

林峰雙目凝神，一副快知道真相的樣子。

張鐵緩緩說道：「八年前，警署收到了一個案子，一個二十齣頭的青年先後強姦了兩個女大學生，說是富豪之後，有的是錢。想要拿錢和對方家長私了，但是人家不同意啊，三番五次之後，他居然想着拿錢賄賂警署！可不是一個兩個警察，或是一個兩個高官，真的是整個警署。那傢伙，警署里很多同僚都動了心，但是到我這裏時，我是死活不答應，不管說多給我多少錢，給我多少好處，我都拒絕。這下，可算是把他們往死里整了。」

「那後來怎麼會這樣？」林峰饒有興緻地問道。

張鐵繼續說道：「短短的一天之後，局勢就變了，他也不給錢了，甚至家人，律師什麼的都看不到。倒是我們警署的副署長，對這件事尤為上心了起來，他隔絕了很多外面的警務支援和幫助，就是自己署里的同志，都故意躲着他們，不讓他們再接手這件案子，最後找到了我。副署長和我雖然官位相差很大，但是我們也曾一同共事過，在一次追捕歹徒的行動中，他為了振奮士氣，親自參與，跟在我的身後。就這麼無巧不巧的，他替我擋了一顆子彈。不得不說啊，他是個好領導，好署長。這恩情，你讓我怎麼忘懷，只能指望着有一天能報答他。但是我想不通的是，這次他找到我，居然是讓我在陳廷的強姦案卷宗上簽字！這案子明顯的不能再明顯，確認的不能再確認，這個陳廷是個十惡不赦的王八蛋，強姦犯，天理不容！嘿，這副署長還就一直求我，說讓我幫他這一次，這輩子的恩情就算是了了。還勸說我，反正也是要退休的人了，他只要在上面稍微動動筆墨，我這退休生活那是比神仙還舒服，還可以給我三套房子，幾百萬的錢。但這哪是我要的東西，我想了整整一夜，他要給的東西我一個沒拿，只是幫他簽了字，就算是報他的一顆子彈的恩情吧。後來，陳廷放出來后，我偶然間才看到，他叫副署長舅舅。原來是家裏的親戚，深藏不露，但是在我的腦海里，副署長不是這樣的人，我始終不能理解他為什麼這麼包庇。退休了以後，我就一直待在這裏，說好的出去旅遊，也沒了心思，哪裏有什麼神仙般的生活，只有魔鬼般的折磨。唉呀——」

林峰聽完點了點頭，明白了，所以還是陳廷的舅舅搗的鬼，他的職位太高，副署長，難怪龍虎會的資料上查不到他。

他用恩情矇騙張鐵，來給他作假案！

林峰說道：「原來你也是有苦衷。」

「害，這能算是苦衷？都是我自己站不住腳啊，總是要還的，我現在就跟你回去，你是檢察院的人吧。」

林峰笑笑，「我可不是，我是那兩個女學生的朋友，在警署里稍微有點關係，這才順着找到了這裏，我只想把實情查出來，讓該受到懲罰的人受到懲罰。」

張鐵很詫異，默許地點點頭，「了不起啊，年輕人，真希望這個社會上多一點你這樣的，少一點陳廷那樣的，那就福臨人間了。」

「不，張叔，像陳廷這樣的人，一個都不能留。」林峰堅定地說道，「他毀了兩個人的一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