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相思曲 第一章 獨步自居,一人一城

第一卷 相思曲 第一章 獨步自居,一人一城

言國,宏觀十年,六月五日。

季暑,清風夾熱,然氣枯燥,暑屬外邪,並無內邪。

通往西域的道上。

酷暑無情,草樹難立,但並不影響生存,過往行人額頭、鬢邊處多了米粒大的鹽汗,行人臉上帶着湊熱鬧的面容,說是湊熱鬧,倒不如說是好奇。

斷斷續續的馬踏聲在這條道上響起,馬蹄聲響單獨來說本不巨大,要說巨大,那得是多人前來的緣故,烈馬每跑的一步路,沙子都得震三震,石頭也要抖三抖。

騎着馬兒的個個都是江湖俠士,佩戴着兵器,每個人的臉上綁着一手黑面紗,明擺着屬於殺人勿知顏的形式,身體上散發着殺戮氣息,路上行人見了恐怕都得退避三舍,只可遠觀。

馬隊一直行走到了分叉路口,看着眼前的三條分叉,多成『川』狀。

「走中間這道。」這一隊人馬稍微停下,看着羊皮地圖尋思著,直到找到路的東西南北后,方才說道,快速趕去。

西域,白城外,流水客棧處。

客棧總體龐大,由棕色木板製成,大門邊兒上掛着「流水」二字,客棧新舊程度偏上者。背靠山,前有河,實屬一帶風水寶地。

這客棧是最近一年裏建立而起,生意自建立之初就紅紅火火,蒸蒸日上。初建時生意雖好,但遠不及現如此的五成,客棧里的小二,包括老闆,每天招呼得只能深夜稍眯幾個時辰,天不亮就要打理起開業后的瑣事,這可真所謂是「睡得比豬晚,起得比雞早。」

「小二,上酒,再來一些店裏的招牌菜。」趕路而來的行人攏開帘子行進而來,帶頭的這位長相粗獷,身體壯碩,年紀位於而立之年的中年人找了個靠牆位子說道。

小二隻是點頭哈腰,心中有數,並不敢為此多說一字兒一句話。普通客人若是見了八成會說出愚昧無知,不知待客之道的言論,但若是江湖中人見了,這還得誇他聰明。

自從建立之後,每天來的人不是有頭有臉的的人物,估計背後就是有大勢力傍著,正因為如此,這客棧里普通人少許,或說沒有,學武之人倒是如撒米般到處時。

一些早就在客棧里坐好、吃着酒肉的人小聲議論道:「這不是孫家孫前斧嗎,他怎麼來了?難道他也好奇這事?」

孫家在江湖上是可以排得上名號的實力,其族人孫前斧一身實力強大,達到了凡法罡境巔峰的實力,因族傳因素,胸前都會有着兩把黑斧的印記。

眾人見孫家人來了,疑惑不解,這才小聲議論,難道是孫家人也對此感興趣?又或者只是想來看個熱鬧罷了?

孫前斧嗤笑一聲,並沒有把這些俗人話語放在心上,埋頭吃喝着小二拿上來的酒菜,吃喝時還不忘誇讚著好酒,好菜。

這事兒,指的是距離此客棧不遠處的白城裏,孤琴人。

只知江湖稱呼卻不知真名的孤琴人——白劍歌,江湖人稱孤鬼,乃是白城城主,年方十七,其年少事悲慘,可憐。一歲喪母,少齡無知…整整五年裏,其父思妻成疾,鬱鬱而終,自此夜夜吟奏相思曲,脾性形成冷漠,高冷姿態…七歲會持家打理有道,也就那年,自此決心修鍊,成就一番大業…七歲決心修鍊之後用了五年時間,十二歲時突破初境八品達到九品…兩年的潛心修鍊,不負囑託,達到凡法罡境…之後的三年裏,層次不曾有進展,在最近幾日,星光浮現,天馬行空,流行聚匯,終成玄靈地境…白劍歌父親臨終所託,十七歲時才可出城,完成囑託,見識江湖情趣。

「嘚……」

眾人聽見此聲紛紛望去,只見一老秀才帶着腔調地吆喝着說個不停。此秀才非彼秀才,要說他是秀才,倒不如說是一個騙倆兒小錢的忽悠老頭。

但是在座的各位沒有嬉笑的意思,眼睛都直直的往秀才那看去。

「喲,老秀才終於捨得出來了嗎?你看我們都等久了,趕快說說,今日有啥新消息唄。」最靠近秀才的富家公子哥磕著瓜子說道。

「趕緊說說,別整些有的沒的,我們在這其一目的是等人出城,較量一番;其二就是等你每日所述的消息了。」又一俠士說道。

「是啊是啊,快說說,快說說。」

眾人見此,也都紛紛起鬨著。

「別急別急,我乃江湖百曉堂里的弟子,就算天上地下的,沒有我們什麼不知道的,呵呵呵。」老頭醉笑道。

找著托在腰間的葫蘆拔塞喝了一大口,頓時臉色通紅,面如醉酒,但實則不然,這其實也是他每日講解時,所必須的動作,不然則說不出。

百曉堂,乃是江湖中最為隱秘的一大派,消息網遍佈天下,其堂主神龍見首不見尾,每隔三個月便會發佈關於仙人榜、兵器榜、以及天驕榜,三大榜單。

「來西行事,寓意白城。」

「百姓來之,只為一觀。」

「武者而來,為其一戰。」

「西域孤鬼,一人一城。」

「年少有約,履至十七。」

「年今十七,跨步自出。」

「高深莫測,已達玄地。」

「今乃五號,需費五日。」

「六月十日,方可殺之。」

老秀才吐露真言,說時不忘喝酒咂咂嘴,彷彿仙人一般閑趣自在。

「玄地?十七歲?沒搞錯?」

「不會吧?怎麼可能?」

「就是就是,我怕這消息有假。」

「我看也是,這消息多半有假。」

一聽老秀才說完,坐在木台之下的俠士問題紛紛,一連串的砸向老秀才,目光連連看着他,再次確認消息真偽。

「老秀才,你們百曉堂這消息網不會錯吧?你嚇唬誰呢?十七歲的玄靈地境我想這世上只有言國十大天驕才可達到吧?」剛剛第一個吆喝老秀才說消息的公子哥急了,一把抓着老頭衣口,質問道。

老秀才被富家公子哥的舉動嚇著了,渾身打抖,雙手搖擺着示意自己根本不知情:「我不知道啊少俠,我真不知道,這都是堂主吩咐我傳遍世人的,他哪兒找來的消息我怎麼知道啊。」

在客棧里的人聽了之後十分不悅,甚至是惱怒,你忽悠人可以,別來這忽悠我們啊!

老秀才說的句句屬實,只不過質問的這些人不肯承認罷了,他只負責傳話,在百曉堂里也只不過是一個普通弟子,哪兒來的這麼大權利知曉堂主消息如何而來。

這時剛入客棧不久的孫前斧走上前,把富家公子哥的拳頭從老秀才的衣口拔開:「他說的是事實,俺也相信他說的話,你為何拉他衣口?你這是作甚?」富家公子哥不曾回應,悶哼一聲,拿着桌上紙扇,扇風做樣,一路向著樓上客房走去。

孫前斧是個好戰分子,他雖說是個好戰之人,但本性不壞,敢作敢當,做事絲毫不含糊。方才只因內心看不慣富家公子哥的做派,上前制止。

富家公子哥多多少少都有些怨氣,但哪又如何,比勢力雙方相差不遠,要比武力也比不了,雙方都是凡法罡境,但孫前斧內力強盛於他,他能怎樣?

「哦?看來大家都已經知道消息,小童,這次你猜中了,按照賭約,應得獎賞。」一道聲音傳出,不過幾息時間從棧門順閃到了老秀才處,而後轉頭對着尾隨童子說道。童子摸著後腦勺,傻愣愣的笑着,靦腆里夾雜着高興。

他穿着白杏色藏被織錦蟒袍,一條暗水綠幾何紋腰帶系在腰間,一頭暗紅色的髮絲,有雙眉清目秀的眼睛,當真是武藝高強。

「哇,他竟然也來了,這實力明顯抵達了半步玄靈地境。」眾人驚訝著,這白城孤琴人,江湖人稱孤鬼,到底是何來頭?竟讓江湖中大半的少俠前往一觀,連金陵城城主之子金九刀都來了。

金九刀手持雙刀,長刀五尺,實力處於半步凡法罡境,一身實力深不可測,內力渾厚無比。

「秀才秀才,再和我們說說還有啥消息,不會就這一條吧?」金九刀說道。

秀才眼前一亮,臉上帶着喜悅細說道:「差點給忘了跟你們說他身具的功夫有哪些了。」

眾人聽此,更向前幾步,貼近秀才,生怕哪兒個點兒漏了,那對戰時吃虧的就是自己了。

兩人相互對戰,若想取勝,增加勝算,那他有什麼武功肯定得要了解了,了解武功之後再鑽研破招之法,這樣一來就萬無一失了。

「孤鬼此人,年紀輕輕便達到了玄靈地境,其最終實力未知。」

「使用的兵器是一古琴,其琴色白如珠,靚麗無比,據說孤鬼彈奏古琴之聲十分優美,一小心就會進入他的幻境裏,不可自拔。」

「他使用的武功秘籍就不知了,三年前應戰過三人,我們堂主原本想從那三人口中得到消息,不過那三人都死了,消息也就不翼而飛了。」

老秀才一一論述,將堂主所命之事全部說出。

在客棧里的金九刀等人聽了之後都躍躍欲試,忍不住白劍歌現在就出現在面前,讓他們削成泥。

白劍歌三年前是不得不應戰,那年他才十四,還未到十七,不可出城,只不過那三人用了陰險狡詐之法逼他出城,朝城中射箭,箭頭帶火,破壞城中房屋,又命人來刨土挖牆,白劍歌不忍父親獨有的城池遭受破壞,破戒出城,將其三人斬殺,自此後不再有人來擾亂,一直持續至今。白劍歌將三人斬殺后,回到城中,走到父親墓地,力磕百響,長跪三日,不吃不喝,以示破戒之罰。

……

五日後,白城處。

白城外集結了人數約莫千人的隊伍,在這裏邊的,不是有些實力的根本就不敢來,這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稍微遠些,有些民眾就遠而觀之,肩膀上還背着剛從集市裏買的好菜葉香雞蛋,聽聞陣仗不小,便前來觀看。

一位年輕男子撫琴而坐立中央,雙目緊閉,彈奏樂章。

琴聲如瑟月,如醉林,更帶有一絲懷念。

他穿着白淺橙寶照中花錦裰衣,一條白色連勾雷紋角帶系在腰間,一頭如風般的乳白色發,有雙深邃的桃花眼,眼角邊有顆淚痣,當真是風流瀟灑。

手落,音停,直至一首曲子彈盡,白髮男子眼角留下深邃的熱淚,淚水流淌落入白髮男子的手背,輕輕開眼,哭泣道:「父親,孩兒心痛,孩兒真的好想您!十一年了,這一首相思曲我彈了十一年,父親,您聽得到么?」

「今日即為期限,待我去后,孩兒定不負你所託。」

十一年的離別之苦白劍歌每天都強忍着,當年父親離去,告知他不要哭,男子漢就要堅強的活下去,就這樣,他日日借酒消愁,以酒解痛,以酒斬情絲,但奈何親情藕斷絲連,自身深愛其父不知到達何地,直至今日,期限已到,終可出城,完成父親所託。

「少爺,看這情況,這孤鬼很痛苦啊。」一位身材削弱,申字臉的老者對着金九刀說道。

聽此樂聲的老者感到一絲懷念,再聯想到白劍歌表情,感到了白劍歌痛楚,心生好奇,從容問道。

金九刀坐在一張椅子上,在旁邊還放着陶瓷杯,玉水壺。將茶水倒入杯中,輕抿一口,道:「管他痛不痛苦,我只知道父親令我將他殺了,他喜歡琴聲,便多讓彈他一會兒!好讓他死個痛快。」

「是,少爺。」老者說道。

他只是下屬,不想招來殺身之禍,只有服從的義務。

城下站等之人等的時間久了,其中一人不滿,調侃道:「孤鬼毛頭小兒,你到底下不下來?莫非你怕了?還是要我上去和你打?可我怕我上去了,我的武功會不小心砸爛你這城的。」

「哈哈哈。」

「哈哈哈……」

那人的話惹得在場之人哄堂大笑,嬉笑聲一片,明擺着此人是故意為之。

白劍歌從幻想中走出來,俯瞰望去,幾息時間后,心中有了些底細。

金九刀孫前斧等人列中,可以說是最為起眼的,不過,其中一人躲在偏後,位置不怎麼明顯的地方,此人頭戴黑帽,面帶黑紗,臉部讓人望之不楚,多了一些神秘,這讓白劍歌留意了幾分。

背背古琴,輕功出城,腳尖最先着地,收縮自如,緊接着,一步一步慢慢的前走,絲毫不懼千人威勢,以一人阻擋千騎之能行走。

從背後拿下白色古琴,直走說道:「父親,這些人自從三年前知曉我實力后就開始打擾你的清凈,您也厭煩了吧。今日,我便用你賜予我的忘我琴,斬殺千人,讓他們為你陪葬,佑你魂靈。」隨後抬頭冷視,說道:「都來吧,今日之後,這便是你們的屍墓。」

上千武俠人士猶如濤濤江水一般湧入白琴方向,場面混亂,千人持兵殺向白劍歌。白劍歌身形直如標槍,古琴豎放在左胸前,面色不曾有動搖姿態,手動,聲響,音律形成的氣息迅速轟倒最先撲來的人,被轟倒之人跌落在地,手捧胸部,狂噴血液,一些實力不濟之人當場死亡,再一擊,又是炸倒數十人,輕功飛到城牆邊上,雙腳一頂,飛到眾人上空,人琴雙雙懸空,琴由豎立改平放,迅速揮動琴弦,凄凄慘慘的聲響從眾人中出現,場面斷體殘肢,血流成河,白琴大殺四方,所向披靡。

十分鐘轉眼間過去,場面便只剩下三人,一人身着黑衣、面部黑紗遮擋的神秘人,另外兩個則是孫前斧和金九刀,而在觀戰的人群膽小,見此場面早已經回家收衣服關門了。

「侄兒,城主果然說得不錯,這小子實力不簡單,幸好他留了後手,叫我悄悄前來。」黑衣人說時脫下面紗,露出了自己的真面目,古銅色的皮膚和輪廓有致的容貌,雖說青年的模樣,實則早已是中年的年紀,很顯然,實力只有在青年時期達到了凡法罡境,才能有駐容的作用。

金九刀轉頭看向黑衣者,心中一喜,道:「叔,居然是你,太好了,快幫我殺了孤鬼,他是父親點名要殺的人。」

黑衣者點頭,道:「孤鬼,不得不說你的輕功着實厲害,若你今日交出你的那門輕功我或許會讓你死得好看些。」

站在旁邊的孫前斧一臉茫然,孰然不知被稱作叔的到底是何人,但此人的氣息卻給人一種壓迫感,難以呼吸。

白劍歌冷視一眼,說道:「聒噪。」

「那就去死吧。」

「萃金刀法。」

黑衣人從腰間掏出的兩把鋼刀,雙刀交叉連續劈出數道刀痕斬向白劍歌。

「玄靈地境?」

白劍歌驚訝僅僅只是一會兒,畢竟他也是玄地境,兩者相拼的話最多也是五五開。

刀氣快速襲來,輕功橫向躲開,催動手中琴弦,打出招式,將一個個刀氣震落。

黑衣者見狀,快步奔襲而至,白劍歌的忘我琴近戰之後很難發揮出本身的實力,自己擅長的是遠程作戰,一旦近身後,則一發不可收拾,將古琴放入背後,赤手空拳的抵擋黑衣者的快刀,戰況愈加激烈,劣勢逐步往白劍歌一處倒,最後不經意間被雙刀滑到右手肘部位,倒退拉開距離。

黑衣人嗤笑一聲,道:「小子,我說過只要你交出你所修鍊的輕功,我會讓你死得壯烈些,只不過你不願,那就別怪我將你折磨而死。」

「跟你也玩夠了,我就此一式送你先行上路,而後叫你的侄子過去陪你。」

「忘我琴第一式,相思曲。」

忘我九曲是忘我琴的琴招,總共有着九式,白劍歌身上只存有第一式相思曲,其他八式散落世界各地,需要白劍歌出去尋找,方可修鍊。

相思曲可思人,也可殺人,這一式相思曲白劍歌彈了十一年之久,早已到達了出神入化的地步,這一式足以斬殺在場眾人。

「死。」

「這一式……不好,侄兒,快走。」黑衣人瞳孔微眯,看着白劍歌釋放招式所爆發出來的威能,身上便染上了死亡氣息,爆喝道。

兩人速度不夠,想跑是不可能的了,只能以畢生所學的武功抗衡。

「轟!」

琴音以踏風的速度抵達金九刀和黑衣者的跟前,轟然炸響,煙霧繚繞場地,待可肉眼觀之時,兩人已是血肉模糊,呼吸停止,生命氣息全無。

孫前斧雖為罡境,但與白劍歌實力相差太大,被餘波震得倒飛出去,傷至重傷。

白劍歌走到孫前斧前面,面無表情地看着孫前斧,說道:「你走吧。」

白劍歌自從初次看見孫前斧時,便知道此人心中只有想與己切磋,絕無殺心,便放他一馬,叫他離去。

白劍歌也不是弒殺之人,除非世人逼他,不然絕不會濫殺無辜。

孫前斧眼神獃滯,還未從震驚中脫開,看見白劍歌離去,問道:「少俠去哪?」

白劍歌朝後甩了甩手,說道:「言國北部,錦繡知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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