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一聲謝謝

別墅之外，有一種苦澀的味道，叫做心酸。

林峰梓緊張的看著沉默的林澤言，心情複雜。

如同怪物的林澤言，看上去是那麼孤獨。

林澤言想了很多，很多，最後什麼都不想再去思考。

黑色的粘液奔騰著涌回後背，露出憔悴而堅挺的身軀。

他望著天空，望著那一輪當空烈陽，語氣空洞的說道：「所以，你現在拿我的孩子和女人要挾我？」

林峰梓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想要反駁，卻無從反駁。

沉默持續很久。

林澤言把目光移到林峰梓的臉上，說道：「有他們的照片么？」

林峰梓從口袋裡掏出一團焦黑物，說道：「手機壞了，如果你想看，我可以讓人把照片傳過來。」

「不用了…」林澤言微微搖頭，右手一揮，奈何劍橫在面前，極為仔細的看著劍身上的花紋。

奈何劍冒著寒光，但劍刃上卻有很多細小的缺口。

劍早已飽受滄桑，人也是。

老朋友，到了說再見的時候了…

林澤言露出溫暖的笑容。

林峰梓有些緊張的問道：「你要做什麼？」

劍芒閃過。

林澤言的左胸口被奈何劍割開，他左手掀開皮和肉，露出裡面的心臟。

本應該是紅色血肉組成的心臟，此時卻像是一個黑色的水晶，靜靜的呆在左胸之中。

「來拿。」

林澤言平靜的說道。

林峰梓覺得很瘋狂，剎那間覺得自己或許真的做錯了。

「不要！」

就在這時，林浮萍的尖叫聲傳來。

她不顧一切的衝過來，攔在林澤言的面前，朝著林峰梓說道：「不要殺他！他的心在我這！」

她說完這話，手忙腳亂的翻開自己的行李箱。

一顆黑色的水晶，從行李箱中滾落出來。

……

一天後，南海。

一艘遊艇行駛在無垠的大海之上。

林澤言站在船頭，海風吹動他的發角。

他沒有死，而是和林峰梓達成交易。

林浮萍把從趙家得來的黑色水晶交出去，讓風相去繼續所謂的方舟計劃。

得到水晶的風相沉默很久，最後邀請林澤言一行人去方舟避免。

林澤言非常果斷的拒絕，而林浮萍他們也不願意去。

至於姬如月也堅持要跟著自己來海島居住。

林澤欣在知道一切真相之後十分猶豫，要過段時間再做決定。

林澤言也尊重妹妹的選擇，並且把海島的位置告訴對方，隨時可以來尋找自己。

結束了…

此刻，他的心情非常平靜輕鬆，哪怕所謂的末日即將來臨。

我能做的，我該做的，都做過了。

剩下的，與我無關。

身後傳來腳步聲，接著一件大衣披在林澤言的身上。

他回過頭，看到的是林浮萍嫵媚的臉。

「你傷還沒有好，不能吹風。」

林澤言心頭一暖，微笑道謝，拉緊大衣，繼續看向大海。

林浮萍靜靜的站在他的身旁，一言不發。

過了很久。

林澤言說道：「有個問題，我一直想不通。」

林浮萍看著他的側臉，說道：「什麼問題？」

林澤言自嘲的笑笑，說道：「這些年，我做了很多事，殺了很多人。」

「可我覺得我至少還對得起天地良心。」

「為什麼，不管是像秦異人，還是像林峰梓，包括朱館長，都巴不得我快點死去。」

「我做人就那麼失敗么？」

林浮萍鼓起勇氣，依靠在對方的肩上，竊喜林澤言沒有推開她，心裡陣陣幸福。

這是林浮萍的小幸福。

幸福的林浮萍想了想，說道：「沒辦法，做人確實是一件很艱難的事情。」

林澤言意外的聽到這個答案，思緒萬千。

他點點頭，回想起自己的經歷，嘆息道：「真的很難。」

「所以我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活著，好好活著，活的像個人。」

「你們說什麼呢？」

姬如月的聲音從船艙里發出，不一會就看到小女娃和抱著旺仔的霍嫣然走過來。

林澤言回過頭，面帶笑意，說道：「想不想海釣？」

「好啊！」

……

南海，無名島。

竹蔭站在沙灘上，看著遠方遊艇的輪廓漸漸清晰。

雙眼中難掩驚訝和內疚。

他真的來了？

這個能夠無法無天的男人，竟然真的願意放棄一切，遵守承諾來到這鳥不拉屎的地方。

不可能吧…

天底下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人？

遊艇越靠越近，已經能看到船頭，看到站在船頭的那個男人。

竹蔭的腦子裡，就像是有一根弦忽然斷開。

那根弦，是他一直以來堅信的理念。

人性本惡。

剎那間，竹蔭想了很多，想起自己為了針對林澤言，偷偷摸摸做過的所有事情。

一股很濃烈的內疚之情湧上心頭。

或許我，真的錯了…

竹蔭恍然間覺得自己就是個罪人。

罪孽深重的罪人。

船已靠岸，林澤言從船上躍下，看眼呆立的竹蔭，微笑的點點頭，隨後把目光望向沙灘不遠處的別墅。

環境不錯啊。

他很滿意的朝著竹蔭說道：「謝謝。」

竹蔭卻忽然像是遭受電擊一般，搖晃起來。

忽然，他跪到在地，把整張臉埋進沙里。

林澤言看他這個反應，一瞬間明白很多事情。

婷玉之所以會知道那麼多，應該是這個喜歡借刀殺人的竹蔭在背後暗暗操作。

不過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

林澤言回過頭看向遊艇。

溫暖的陽光從遊艇後方射來，照亮遊艇上的幾張面容，照在美麗的沙灘之上。

把林澤言影子，拉得很長很長。

他輕聲說道：「都過去了。」

「謝謝。」

竹蔭抽泣的聲音，從潔白的砂石縫隙中發出。

順著風，飄進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