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暴雨中的青竹

出乎許多人預料，後半夜再無事情發生，乃至於第二天早起后，不光韓飛和紅梅，就連東方雪晴和詹喬也頂着一對兒黑眼圈兒。

翟超派人去飛狐衛求證，順便找回來三輛馬車，紅梅和韓飛同乘，剩下兩輛自然由東方雪晴和詹喬分別乘坐，打從出發兩人鑽入馬車后便再未出來過，想來昨晚確實沒有睡好。

韓飛那輛馬車最寬敞，聽說是飛狐縣太爺平日乘坐的，聽說世子爺要用，便主動上趕着巴結。

他其實精神很不錯，斜靠在車廂壁上，手拿兩枚自路邊野杏樹上摘下來的青杏把玩著，一邊隨口應付著剛剛從杜鵬那邊回來的紅梅。

鍾無離果然不再逼着杜鵬騎馬，也沒找車，而是讓人做了擔架抬着——昨夜這邊那麼大動靜他們居然都沒派人過來問一下，着實讓韓飛有點奇怪——他確實沒有通知對方自己要尾隨保護著杜鵬進京，但堂堂緹騎在皇家所直接掌握的軍事力量體系內也屬精銳，別說自己並未刻意隱藏行跡了，就算真隱藏了，對方也不可能發現不了。

莫非對方想和自己保持一種默契——我知道你在後邊，但你既然不主動上前，那我也就假裝不知道。

雙方身份都比較敏感，如此解釋倒也能說的通。

「飛狐衛那邊怎麼說？」

紅梅去杜鵬那邊探聽消息的時候派去飛狐衛的人還沒回來。

「白跑了一趟，就帶回來這三輛馬車。」

「想來也是如此，無論幕後主使者出於何種目的，都不可能打飛狐衛的主意。」

紅梅靠門坐下，瞥眼看韓飛一眼：「杏子還不到熟的時候呢，摘它幹啥。」

韓飛隨手將一枚青杏拋起，不等落下便將另外一枚拋起，同時接住頭一枚的同時再次將其向上拋，如此循環往複，都是女孩子愛玩的把戲，居然被他玩的十分熟練。

「其實也快熟了，知道你不愛吃這玩意兒，不過我把話撩這兒，遲早有一天你會做夢都想來上兩顆。」

「不可能。」紅梅衝口而出，卻猛然想起府里那些年輕婆子們懷孕時的情形，俏臉頓時通紅起來，狠狠剜了韓飛一眼，懶的再搭理他，閉上眼睛靠在廂壁上養神。

韓飛見狀微微一笑，拋杏的手倏地縮了回去，奇怪的是那兩枚青杏居然並不落地，反而像仍舊有手在下方向上丟它們似的，起起落落，絲毫不見任何異樣。

但這樣的情形並未持續多久，很快韓飛便臉色蒼白額頭見汗，忙把兩枚青杏接回手裏，閉目養神起來。

今日行程比起昨日就要慢的多了，官道修的也平整，一路行來幾乎沒有什麼顛簸。

快晌午時有馬蹄聲接近，很快有人在外邊敲車廂：「我說世子殿下，昨日不還說要練騎馬嘛，怎麼，這麼快就食言而肥啦？」正是東方雪晴俏生生的嗓音。

紅梅早在馬蹄接近時便睜開了眼睛，見韓飛伸開雙臂舒展筋骨，忍不住對他笑了一下，當然了，可不是獻媚，而是譏諷。

韓飛早已習慣了自己這個貼身丫鬟的做派，不以為忤，前傾起身，自紅梅渾圓的雙腿上跨過，挑簾兒出了車廂。

只見東方雪晴新換了一身白衫，頭髮盤起戴了頂逍遙巾，唇紅齒白，精神奕奕的端坐在一匹棗紅馬背上，實在是英俊倜儻瀟灑的緊。

韓飛還是第一次見她男裝打扮，詫異了一下，誇讚道：「東方兄弟真是俊俏，如此行走江湖，不知要禍害多少女俠啊。」

這馬屁拍的舒服，東方雪晴嫣然一笑，露出一顆俏皮的小虎牙，指了指身旁另外一匹毛色油黑髮亮的烏騅駿馬挑釁道：「怎麼樣韓兄，可敢與小弟一戰？」

韓飛連連擺手：「別別別，你是東方大俠，我是無能世子，還想要命呢，陪你騎會兒倒是無妨，不過先說好了，可不準騎的太快……嗯，萬一追上前邊杜鵬大人他們也不好嘛。」

東方雪晴早就領教過韓飛自嘲時的厚臉皮了，聞言並不詫異，點頭道：「行，咱們慢慢騎便是。不過你這找借口的本事可不錯，臉皮也厚，不去朝廷當官可惜了。」

「有官身啊，別看我才十六歲，可是響噹噹的正三品緹騎指揮使呢。」

「虛職有個屁用。」東方雪晴口吐髒字，居然毫不臉紅，實在直率的厲害。

「轟！」

驚雷忽然炸響，本就陰起來的天空驟然落下了黃豆粒般大小的雨點兒，雨勢非常急，敲打在車廂頂棚上，發出噼里啪啦的瘮人聲響。

原本行在前頭的二十多名狼騎兵忽然停了下來，驟雨敲打在他們的盔甲上，他們卻好像沒有感覺到一樣，不但沒有躲避，反而同時抽出了斜掛在馬鞍上的彎刀。

驟雨如簾，卻忽然像被人從中給了一剪刀，一道青光如飛而至，狼騎兵根本就來不及有所動作便有十多人翻身落馬，青光毫不停歇，直奔韓飛胸口而至。

東方雪晴不敢怠慢，運足渾身氣力，扭身揮掌向青光拍去，「砰」的一聲，只覺胸口像被巨錘擊中一般，哇的吐出一口鮮血，人如斷線風箏般斜斜飛了出去。

但那道青光畢竟受到了她這一掌的影響從而偏離了方向，擦著韓飛的身體飛過，重重的釘在東方雪晴不久前乘坐的那輛馬車廂壁上，尾部劇烈顫抖著，發出嗡嗡的聲音，甚至蓋過了雨聲，不是什麼神兵利器，竟然就是一桿李子粗細的青竹。

韓飛嚇出了一身冷汗，紅梅早已鑽出車廂嬌叱著向前撲去，詹喬也從她車廂鑽了出來，縱身跟上。。

後方馬蹄聲密集的響了起來，翟超手拿一桿五尺來長的爛銀槍呼喝着沖了過來，狼騎兵緊隨其後，團團將韓飛包圍的密不透風。

韓飛下馬衝到早已被暴雨淋的透濕的東方雪晴身邊將起抱到懷裏，無暇其它，見其面若金紙，牙關緊咬，顯然傷的不輕，眼睛卻仍舊睜著，呼吸平穩，這才略微心安。

「是一品高手，世子小心。」東方雪晴吃力的說道。

韓飛輕輕點頭：「不要說話，趕緊療傷，我命大，死不……」

「了」字未曾出口，便聽翟超一聲怒喝：「鼠輩敢爾！」接着便是兵器相交發出一聲脆響，匆忙回頭張望，一抹青光已到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