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傲骨（上）

「多謝世子，多謝世子，早就聽說世子心善，便連踩死只螞蟻都要難過好幾天……」

眼見韓飛面帶笑容，十分受用的樣子，東方雪晴以手扶額，實在有點看不下去了。

她都如此，何況紅梅了，若非職責在身，她真想轉身就走，那日韓飛狠抽左慈的場景如同一夢。

「萬物有靈，螞蟻又沒害到我，我自然不忍心傷它性命。」

「是是是，世子殿下菩薩心腸，日後定然多福多壽，福澤綿長。」

「但你害到我了。」韓飛笑着打斷了男子的馬屁。

所有人都是一愣，男子笑容僵在臉上，有點發懵：「沒，沒有啊，我是射東方姑娘來着……」

「我說了，她即將成為我的側夫人！」

「呃，我不是故意的……」

「是么？」韓飛臉色忽冷，轉身從紅梅手裏搶過劍來狠狠的刺進了男子的心臟，一字一頓道：「那不好意思，我也不是故意的！」

男子滿臉驚訝，然後很快被疼痛弄的扭曲起來，雙手緊緊抓住韓飛握劍的手，嘴裏湧出鮮血，想要說些什麼，卻很快軟了下去，撲倒在韓飛的腳下，至死都沒有閉上眼睛。

馮麗的眼睛忽然眯了起來，她看的十分清楚，韓飛這一劍刺的又快又准，最為難得的是，可能是擔心力度不夠，甚至還特意調整了刺入時的角度，順着肋骨之間的縫隙一刺而入，根本就沒有遇到任何阻擋。

這真的是傳言當中的那個窩囊廢世子？

就在馮麗出神的空當，韓飛已經將劍抽了出來，連揮兩次，另外兩名男子便一一捂住了咽喉，眼見指縫間鮮血猛的溢出，兩人很快便倒在了地上，同樣的死不瞑目。

紅梅的劍乃是當年大梁著名的鑄劍師班師采九天玄鐵所鑄，劍寬不足半寸，長三尺，整個劍身光滑如鏡，猶如一抹月光，相傳此劍鑄成之日，大梁王朱貴曾經許班師以高官厚祿求之，被拒之後，又以班師全家一十九口相威脅，豈料班師寧可將此劍投入千尺深潭也不屈服，最終闔家全滅，只有最小的女兒逃出生天，就是紅梅的母親。

劍名傲骨，天下十大名劍排行第三，尤在郭東亮的蟬翼劍之上。

傲骨很重，削鐵如泥，殺人之後，不留一絲痕迹。

韓飛微微有些喘息，調整了一下，面向詹喬道：「現在該輪到你們了，說吧，想怎麼死？」

自打韓飛殺掉第一個人之後，郭東亮就一直靜靜的站到了他的身後。

詹喬臉色煞白，堂堂的二品高手，哪怕韓飛身後那個天相高手早就已經撤去了威壓，但她居然生不出絲毫反抗之心，只是連扇自己嘴巴，同時不停的求饒。

旁者有樣學樣，巴掌抽的山響，噼里啪啦的，不知道的還以為裏邊幹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兒呢。

韓飛的視線從詹喬的高聳處移開，猛然被自己忽然冒出來的邪噁心思嚇了一跳，接着就開始同情起自己來了，身體太弱了，假如心竅一直不通，多活這一次怕也沒啥意義了。

他忍不住看了眼紅梅，又扭頭看了看東方雪晴，後者可不像前者，見他看過來，狠狠給了他一個白眼兒，顯然還在為他的口無遮攔生氣呢。

他笑了，伸劍在詹喬肩膀上平拍了一下：「罷了，不是說我那側夫人傷了你門下好幾個人性命嘛，適才冒犯我之事我就不提了，兩相抵消了吧。」

陰陽門五人同時停了下來，不敢置信的看着韓飛。

「看我幹什麼？我臉上又沒長花。」韓飛沒好氣的說道，接着轉身將傲骨遞迴給紅梅，順勢對郭東亮深深的鞠了一躬，真摯的道：「多謝郭叔叔成全，不然小侄可不能這麼輕鬆的報得大仇。」

郭東亮深深的凝視韓飛的眼睛，韓飛含笑以對，並未避開對方審視的目光。

地面忽然毫無徵兆的震動了起來，桌面搖晃，杯盤跳動，酒水四灑。

邊境多烽火，住慣了的人都知道此乃成規模的騎兵所造成的景象，馮麗以及陰陽門詹喬等人卻瞪大了眼睛，四下游顧，臉上露出驚恐駭然的神色。

狼騎兵不動如松，別說一隊頂多百騎的隊伍，就算是面對千軍萬馬，他們也絕對不可能有絲毫的退縮。

馬蹄聲漸漸近了，然後又漸漸的遠了，聽動靜，像是去往了巡撫府的方向。

「你們留下來保護世子殿下。」郭東亮吩咐一句，晃身便沒了人影。

韓飛皺眉沉思，回過神來時，發現不知何時，角落裏那名頭戴斗笠的女子也不見了蹤影。

越來越有意思了，他忽然笑了。

郭東亮再次回到怡紅院時杜鵬已然不見，角落琴聲依舊，撫琴之人卻換成了老鴇齊小乖。

「公爺……」

韓勝擺手制止了郭東亮：「老子不聾，聽的見。韓飛那兒……？」

「世子很好。」

「哦？」韓勝疑惑的抬起眼皮掃了郭東亮一眼，卻並未追問下去。

郭東亮並無詳細解釋的慾望，韓飛確實讓他深受震動，但現在，有比這更讓人擔心的事情：「真的無法再挽回了么？」

韓勝原本端杯欲飲的動作不為人查的停頓了一下，忽然問了一個多餘的問題：「李康走了？」

琴聲停了下來，齊小乖起身款款走近：「公爺糊塗了，杜大人一走她不就也走了么，您千里迢迢將人請來，就是為了替杜大人送行，如今曲也彈了歌也唱了，自然也就沒了留下來的必要。」

「是啊，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韓勝長身而起，一飲而盡，揚手將手中空杯狠狠摔向清玉屏風，杯碎，屏風也四分五裂，稀里嘩啦的落了一地。

郭東亮黯然嘆了口氣。

齊小乖指著几上一口沒動的果蔬問道：「公爺要離開么，杜大人也不在了，這些……？」

「杜鵬雖然不在卻也不能壞了他的規矩，還是照舊換了銀子送去書院吧。」說着話，韓勝頭也不回的出了房間。

「公爺且慢！」齊小乖忽然追了出來。

韓勝駐足轉身看着她，由於急迫，她那絲毫未見蒼老的俏臉流露出一絲紅暈。

「公爺想來還是能夠再見杜大人一面的，若有機會，希望公爺能替奴家給杜大人鞠個躬，奴家身份卑微上不得枱面，但奴家的心也是肉長的……」

「我知道了。」韓勝不耐煩的擺手制止了對方：「婆婆媽媽，喪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