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你是人間的四月天

「太過分了！」林欣怡臉逐漸變了一個顏色，柳眉倒豎，「我真沒想到，高中生還玩著小學生的把戲，是智商問題還是他家教問題？搞這些破玩意！」

鹿笙額前拉下幾根黑線。

欣怡姐，你體育課真的沒問題嗎？

「鹿笙，你心裡有人選嗎？」

鹿笙睫毛輕顫，她看著林欣怡直視的眼神有些恍惚，她搖了搖頭，道：「沒有。」

「真的？」林欣怡疑惑，她看著鹿笙閃躲的眼神，似乎察覺到什麼，也沒多問，「查到了記得告訴我，誰敢動你我就弄他。」

欣怡姐你這麼暴躁學長他知道嗎？

由於口供不同，主任自然是駁回了男生的解釋，直接給予停課反省，另外一個鬧事的男生給予記大過的處分，而肖堯和龍嘉易只是留校察看。

然而，對於鹿笙來說，有些事並沒有結束。

「梁曉麗。」

下午，鹿笙在走廊比較隱秘的角落裡找到了梁曉麗。

「幹嘛？」梁曉麗不給鹿笙一個正眼，繼續和周圍的女生有說有笑。

「蟑螂和刀片是不是你放的？」鹿笙質問著，眼睛直勾勾地看著她，彷彿要在梁曉麗身上戳出一個洞。

「你有病啊？你有什麼證據證明是我做的？」梁曉麗輕蔑的斜視鹿笙，這句話引來周圍的女生哄堂大笑。

「鍾老師去查監控了。」

「查了有什麼用，那玩意平時又不開。」梁曉麗為鹿笙的愚蠢嘲笑到。

「監控一直開著的，鍾老師已經看了很久了。」

聽了這話，梁曉麗笑容直接凝固，原本還靠在牆上的身子立馬挺了起來。

「開了？」梁曉麗的語調立馬拔高了幾倍，她驚訝的瞪大了雙眼，整個身子被凍在原地。

「就是你吧，我在醫務室的時候就想到你了。」鹿笙繼續逼問著，眼神冷酷，語氣冰冷。

「哼。」梁曉麗從鼻孔里冒出不屑，「查到是我怎樣？我又不怕，大不了就開除，反正我也不想在這讀了，鹿笙我告訴你，我早就看你不爽了，你的手指只是給你一個教訓，好戲還在都在後頭呢！」

鹿笙不解：「我到底哪裡招惹你了？」

「多的是了！」梁曉麗憤怒的目光像兩道利劍咄咄逼人，「刀片和蟑螂又怎樣，這就怕了？你別忘了你以前是什麼樣子！你現在在大家面前裝得挺活潑的啊，就是不知道等大家知道你初中那樣，我看你們寢室的人還有林欣怡她們願不願意跟你做朋友！」

聞言至此，鹿笙已然震驚地睜大眼睛，冰冷的表情瞬間瓦解，整個人驚慌失措，像個木頭人一樣定在那裡。

「切。」梁曉麗看見鹿笙愣在原地的模樣，心中甚是爽快，「怎麼？怕了？剛才還不是挺囂張的嗎？我勸你放好態度，不然有得你好受！」

至於後來梁曉麗說了些什麼鹿笙全然不顧，腦海里回蕩著梁曉麗那句話。

「你別忘了你以前是什麼樣子！」

是了，她以前的樣子，是為了不被孤立，而學習化妝燙頭髮，為了不被孤立，而做了冷眼旁觀的事，為了不被孤立。

她為什麼會哭？

不是委屈，只是終於體會到被冷眼旁觀的孤立無援的無助感了，她是因為內疚而哭泣。

為什麼呢？為什麼她當初就不提醒她一下？為什麼她要選擇沉默？為什麼她要為了那虛假的友誼而做違背良心的事？

鹿笙渾渾噩噩的度過了一下午，直到第二天早上，正是大家放假回家的時候，班主任突然將梁曉麗叫去了辦公室，鹿笙沒有過於的驚訝，她只是看著梁曉麗，看著她略有得意的臉龐，看著她對鹿笙嘲諷的臉龐。

「道歉！」鍾老師言行厲色道。

鹿笙和梁曉麗雙雙站在辦公室里，而鹿笙兩眼低垂，出神似的凝想著。

「鹿笙，對不起。」梁曉麗看似誠懇道歉，但鹿笙卻看見了她眼底的譏諷和嘴角的嘲笑。

「你家長待會會來。」班主任面若寒霜，她掏出班級上的學生寫的檢討收納袋。

「叫家長幹嘛？我不是道歉了嗎！」梁曉麗情緒突然激動起來，瞪大眼睛，怒極反笑，「怎麼？合著我這道歉還不夠誠意啊？那我再道一次歉行不行！」

說完，梁曉麗抓住鹿笙的胳膊強迫她與她面對面：「鹿笙，你看好了，我誠懇的對你道歉，請您原諒我，行不行！」

鹿笙面無表情，淡淡地看著梁曉麗鞠躬的模樣，隨時如此，可在梁曉麗的臉上，依舊看不出一絲悔意。

「梁曉麗我對你非常失望！你自己看看開校這一個多月來你都幹了些什麼！」班主任大發雷霆，她抽出一大把檢討書怒摔在桌上，「串寢！遲到！曠課！翻牆！談戀愛！抽煙！喝酒！化妝！打架！校園暴力！哪條校規你沒有犯！你不要在做多餘的動作了，我昨晚就給你爸媽打電話領你回去，在你反省好之前不要回來了，我不想看到你！」

「幾個意思啊？」梁曉麗冷笑，眼眶泛紅，怒目而視，「你們當老師的除了請家長還會幹什麼啊！這件事道個歉不就完了嗎我不是已經道歉了嗎！叫家長幹嘛？以為我會聽他們的？他們從來都不管我你以為我會聽他們嗎！」

梁曉麗語氣逐漸嘶吼，怒目圓瞪，胸口因情緒波動而劇烈起伏，眼眶裡的淚水瞬間落下，她憤然別過頭，咬著牙擦去了眼淚，死死瞪著別處。

「你別跟我扯這些我不想聽，等你爸媽來了再說，然後再好好的跟鹿笙父母道歉。」班主任一副事不關己的冷淡樣子，她將梁曉麗寫的檢討一一擺好，等待著梁曉麗父母的到來。

然而最先到達的是鹿笙的母親。

「鍾老師你好。」鹿媽風塵僕僕地進入辦公室，對著班主任禮貌打招呼，班主任連忙起身打招呼。

「鹿鹿，還好嗎？疼不疼？」鹿媽皺著眉頭，上下仔仔細細地打量了一遍鹿笙，很是擔心，原本一臉冷靜的鹿笙瞬間不冷靜了，她本來以為自己能夠忍住不哭，可是當母親突然出現在自己眼前時，她便忍不住了，淚水的開關瞬間被打開。

「沒事。」鹿笙委屈極了，豆大的淚珠像斷了線的珍珠項鏈，唰唰流下。

「你家長呢？」鹿媽一臉嚴肅的問著梁曉麗。

「沒來！」梁曉麗沒好氣地回答道。

「打電話催他們。」

梁曉麗雙眼猩紅，大喊：「他們才不會——」

「梁曉麗！」

一道威嚴的聲音從門外響起，梁曉麗像是被潑了盆涼水愣在原地。

「啪——」

一陣清脆的耳光聲在這小小的辦公室里響起，猶如天雷滾滾震人心駭。

梁曉麗被打的頭歪向一邊，眼睛難以置信地瞪著，臉上瞬間浮起大大的五指印，在蒼白的臉頰上顯得格外的紅。

「你幹嘛啊！你怎麼突然打孩子！有事不能好好說嘛！」梁母一下子就急了衝上去，痛哭流涕，一把抱住梁曉麗。

「我今天必須要好好收拾她一頓！你看看她平時在學校不好好學習都做了些什麼！我在外面辛辛苦苦給她賺錢讀書，幾萬幾萬的用高價讓她讀這麼好的學校！你看她做什麼了！」梁父怒不可遏，與他身上這大方得體的西裝完全不相符，「老子今天就要在這把她好好收拾一頓！」

說著梁父舉起手來又要重重打下去，周圍人立馬湧上去拉住他的手。

梁母淚如雨下，用力護住梁曉麗：「你幹什麼啊你！」

「梁曉麗爸爸，你冷靜一下！」班主任連忙阻止到，「教育孩子也不能光靠打解決！」

「有什麼事回去好好說，在外面打孩子影響不好！」鹿媽也勸解到，本來她今天來是想找梁曉麗父母好好理論一番，看現在這陣仗，她也只好作罷。

「你們不用攔我！我很冷靜！我到底生了個什麼玩意！犯了什麼罪讓你這麼來害我？」梁父揎拳捋袖，一把扯住梁曉麗的衣領，高高舉起手臂。

「你打啊！」梁曉麗雙目瞪得像銅鈴，她憤然吼道，「你除了打我還會怎樣！我就是不學無術我就是生下來活該你的你打死我啊！你打死我你就解放了！你來啊！你拿刀捅我啊！」

「曉麗啊！你怎麼能這麼說你爸啊！」梁母不斷拍打著梁曉麗，聲線幾近顫抖，帶了點嗚咽。

「好老子今天不打死你老子就不叫梁輝明！」

「誒誒誒冷靜啊！」

頓時，辦公室里亂成了一團，除了梁母抱著梁曉麗，所有人都阻攔著梁父。

「你們放開他！讓他打死我！從小到大他除了工作就是打我！你還說你還管教好我？這十幾年是誰在照顧我？誰來給我開家長會？誰帶我去看病？誰安慰我？梁輝明我告訴你！你除了給了我生活費你根本就不算是盡責任的爸！」

辦公室里異常的安靜，只能聽到辦公室掛鐘微弱嘀嗒聲，窗外的秋風蕭瑟，攜帶落葉敲打著玻璃窗，梁曉麗胸膛上下起伏著，雙眼毫不示弱地回瞪著。

「您是鹿笙媽媽吧。」梁父氣勢弱了下來，感覺人一下老了好幾歲，身形頹廢不堪，他臉上掛著苦笑對鹿媽深深鞠躬，「實在抱歉給你添麻煩了。」

「沒事了，孩子道了歉就行，回去跟孩子好好談談，沒什麼是交流解決不了的。」鹿媽嘆了口氣，本來在路上想得那些咄咄逼人的詞語也只好作罷。

「鍾老師給你添麻煩了，我這就帶曉麗回去，等她反省好了再來。」梁父轉身又對著班主任鞠躬。

「沒有沒有，梁爸爸你們就先回去吧，好好跟孩子溝通，別動不動就打孩子。」班主任顰眉，話到嘴邊又拐了個彎。

最後的結局也是尷尬收場，鹿媽帶著鹿笙到醫院去換了葯，鹿媽今天開了車出來，鹿笙就坐在前駕駛位上。

「鹿鹿，你對你爸有什麼看法？」車上，鹿媽用餘光瞟了瞟鹿笙，試探性的問道。

「我爸？」鹿笙愣了愣，然後低頭思索，「我覺得我爸很辛苦，教育局待遇越來越不如老師，他加班加點的工作，出差，還不是為了我們娘倆能更好的生活，台中一學期的學費也不低，要不是咱家有租出去的門面和房子，就憑他那幾千塊的工資確實有點拮据，雖然他很少照顧得到我，但是我還是能理解他。」

「不愧是我女兒！」鹿媽欣慰地摸了摸鹿笙的頭，高興道，「剛才聽你那同學的話，我生怕你也那麼想，其實你爸一直怕你覺得他不夠盡責，有一段時間夜裡回來就拉著我問你最近過的怎麼樣啊，在你面前提起他的時候有沒有嫌棄的表情啊，他跟我說，咱們女兒啊各方面都優秀，長得好人也努力，初中忙著掙錢根本就沒怎麼照顧你，結果憑自己努力考上了台中，所以啊他得努力掙錢讓咱們女兒走得更好，讓咱們女兒在外面受欺負了回來時至少有個港灣，每個家長的愛都是不一樣的，都是第一次做父母，就看孩子怎麼理解了。」

「媽媽，爸爸這次出差什麼時候回來啊？」鹿笙趴在車窗上問道。

「就今中午，他自己打車回來，在家吃飯，我們一家人好好聚一聚。」

「我覺得爸爸挺好的，我幼兒園和小學的家長會他從來都沒缺席過。」鹿笙說道，「而且他給的零花錢比你多！」

鹿笙轉過頭沖著鹿媽做鬼臉，鹿媽隨手抓起一個小盒子扔向鹿笙：「你可別給我得寸進尺啊，等返校后的半期考試，我看你數學多少分，要是沒75以上我叫你爸停了你的零花錢！」

鹿笙的父親在她初中時就開始了起早貪黑的生活，為了視察工作，經常親自跑到鄉下學校去檢查，有時一檢查就是一個月，經常被領導派去外地交流學習，鹿媽是全職媽媽，所有的經濟來源都靠鹿爸的工資和一個門面和兩套房子的租金或者，生活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幸運的是，她能理解父母的愛，她不知道梁曉麗父親是怎樣的，也許是梁曉麗父親對愛的表達方式犯了錯，也許是梁曉麗對父親的愛不夠理解，才導致如今的局面，父母從來不是我們的敵人，他們是我們最親近的人。

即使再親近，能參與他們人生的部分，也很少，所以我們在這漫長的一生里，我們要借著這極少的時間去享受他們的愛，去回應他們的愛。

林徽因為表達對兒子的愛而寫下《你是人間的四月天》，新鮮初發的芽，柔嫩的喜悅，想必這是每對父母對孩子到來的喜悅的通感。

「媽，這是啥鑰匙啊。」鹿笙打開盒子，裡面是帶晶元的感應鑰匙。

「我們搬家了。」鹿媽嘚瑟道。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