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正式入堂烏龍頻頻(上)

第6章 正式入堂烏龍頻頻(上)

我一直覺得韞威是故意嚇我的,他老愛看我出醜,所以對於入翰林文堂這件事,我還是處於翹首以待的姿態的。

然…一言難盡。

(你想過沒有啊,為什麼我如果不做藝術生就只能做體育生了啊?)

上課是依照古史、詩文、武術、算數、天理的順序,五天三息,每天一堂課,一堂課一上午,從辰時到巳時,共計兩個時辰。

我入堂的第一天,正好是辛可嘉最喜的武老師授課,辛可嘉把他描繪成了一個武林高手,我本也想廖表敬意,立一個遠大志向。

然一看到武老師那一臉嚴肅得不苟言笑樣子,還有旁邊韞儀那咬唇的黑臉樣子,我就預料到了不妙。他是真的一視同仁,毫不偏私,男女等同,新舊等同,所有人等同,舉個例子吧,他對我和韞威一視同仁,所以對我們施行了同等強度的訓練。

韞儀偷偷給我指了指,一旁正站著兩位輔助醫仙,若是實在撐不住了就會被送去醫殿。她還說,暈厥、受傷、流血、骨折在武老師的課上是常事,已經算不上是什麼值得一提的大事了的。

我還以為他能教我們什麼高強的武功呢,結果他就是在看著我們流汗流淚流血。

每次訓練前都會進行限時跑測速,在他規定時間外的都得去扎馬步,慢一刻就扎一個時辰,慢兩刻,扎兩個時辰。你是在他教課的一旁扎馬步的,不僅不能動不能偷懶還得看著他繼續學習,不然下節課跟不上就又有新的懲罰了,這是針對於可以入門的人而言。

我第一次去慢了三刻,就我一個人孤零零得慢了。他也不管我是新來的年紀小,規矩一說就讓我照做。

扎了一小會兒我就不行了,我偷偷動了一下,他明明背對著我的,停下來莫名其妙一句「阿華,數著!」又繼續講著他的課。

「是!」一個二十齣頭的年輕人朝我走了過來,他看著慈眉善目的,嘴也沒動,我都不知道他在數什麼。

「哥哥,你叫阿華?」

他看了我一眼,略微點了點頭,嘴裡動了動,又不曾說話,繼續目不轉睛地盯著我。

我稍稍動了一下腿,武先生並沒有看這邊的,於是我朝他伸去了一隻手:「阿華哥哥,我叫阿茹。」

感覺武先生蠻信賴他的,那我跟他搞好關係不就行了。

他似笑非笑地搖了搖頭。

「他們去那邊了,擋住了,看不見我們了的!」我大膽地起身了,活動一下腰腿。

「你今天是第一天?」他終於說話了。

「嗯嗯!」

「怪不得,沒人告訴你武先生的規則嗎?」他朝我走來,掰弄著我的手腳重新歸位,「不要亂動,繼續扎著,另外不要說話,武先生就是要我數這些細節的。」

「數這些幹嘛?」

「別說話!」他再次強調著,「你每多動一下,你的懲罰就會多增重一分,新的懲罰里又容易產生更新的,如此往複。並且善意提醒一下,懲罰不完你還是請不了假退不了這堂課的!」

「請假?退課?」

「小姑娘,除了公主殿下外,你是第一個第一天入堂就敢來上武先生課的小小姑娘!」

「嗯?」

「別亂動,別說話!你就聽我說吧,首先武先生的課每次課前都會測速,除非你在規定時間內通過了,否則你就只能扎馬步或是其他懲罰,被晾在一邊。」

「啊?怎麼還能這樣?」

「這就是入課規定,沒人告訴你的嗎?家裡人?你入堂前不曾託人問過的嗎?」

「我哥哥只說武先生武功蓋世,他很崇拜!」

「是親哥哥嗎?」

「是啊!」我驚了。

「哪有這樣的親哥哥,把這麼小的妹妹往火坑裡推!」阿華略帶憐憫地瞅著我。

「不就是跑步的嗎?那我要是過了呢,我就可以入門了嗎?」我還是期望著武功超群的,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的道理,我還是略懂的。

「你過了的話,之前累計起的懲罰就可以一筆勾銷了,繼續下一步射柳。」

「射柳?」

「就是射箭。」

「我玩過彈弓!」

「那太不一樣了,射箭快准穩狠,缺一不可,先生的要求十分嚴苛的。據以前多年的情況來看,來上課的有二十餘人,但能過他要求者最多一半。」

看著我若有所思的樣子,他繼續說道:「小姑娘,給你說句大白話吧,武先生是我師父,他武功排名天下第八,君上卻授意他來教一群嬌生慣養的孩子,對他來說太屈才了。但他既然擔下了,就只能去做,所以他定下這個標準,也就先替自己篩去那些真正是嬌生慣養的平庸之輩。」

「合著他折磨我們就是為了替自己省去麻煩的?」

「這是在擇優,他定這些標準都已經是再低不下了的,就這也還是我們武先生這兒的弟子最少,足足要比他處少半數。並且啊,依我看,這標準要再高一點兒,估計也就只能有一兩個弟子能入門了,最後大概也就只剩下像太子殿下這樣的天命之人了。」

「太子殿下很厲害嗎?」

「天選之人自然不同凡夫俗子,殿下才滿十五,武功修為卻早已超過我這個從小就跟隨師父修習的親傳弟子了。」

「那辛可嘉呢?」我急忙問道。

「你說的是那位辛將軍之子?」

「嗯嗯!」

「他可也是甚得師父喜愛的,師父曾斷言在武術上,辛可嘉絕對是位可造之材,他是為數不多的第一天第一次就能輕鬆通過師父的測試的人!」

「那他也很厲害了?那他能打過太子殿下嗎?」

「小姑娘,慎言,這個師父不曾說過。並且在這宮中,還是不要說此類話好!」

「那韞儀公主呢?」

「公主是女子,能入門已屬不易,武先生這兒入門的女子只有三位,懲罰累計中的還有兩位,加上你這個新來的。」

「真有這麼恐怖?」

「你待會兒就能見識到了!」

「不過我是辛可嘉的妹妹誒,你說武先生喜歡辛可嘉,那愛屋及烏是不是…」

「不要再說話了,再說話你今天也…」

鐘聲響了,他們下課了,我興沖沖地要去找哥哥他們,然我剛一起身,阿華就制止住了我。

「下課了啊!」

「只是他們下課了而已,你還有一個時辰!」

「憑什麼啊?」我不服氣了,我才不呢!我哥哥可是辛可嘉的,我一直覺得只要辛可嘉跟他套套近乎就行了。

那凶神惡煞來了,他上下打量著我:「動了多少下?」

「說了一百九十三個字,加上語氣共計二百二十四下,中途起身過三次被我制止,姿勢不標準,漫不經心!」

「還試圖用愛屋及烏的關係來與我套近乎,骨氣無存,心思不正,罰!都看什麼看,不想下課的就繼續看著!」他一聲威武令下,那些準備看笑話的人群都散了去。

就辛可嘉還夠義氣,求著下來陪我一起受罰。他本來是想求著替我受罰,反正這些懲罰對他來說太小意思了,結果那人鐵面無私道:「你想受罰,那就陪著一起吧!」

我和辛可嘉那天晚上子時才回去,並且還沒有被罰完,好似是韞儀賣公主面子去求的情。

我回去時只感覺全身的骨頭和包裹骨頭的皮囊分離開來了,仿若那副身軀已經不是我的了。自此武老師在我心中形象全無,成了魔鬼的代稱。

我一醒來就哎呦叫著,每每根本不敢多動一下,憋屈死我了。

我質問辛可嘉:「你怎麼不早說,早說武先生是這樣一個人,我還去那裡幹嘛的啊?」

他只回了一句:「韞威沒跟你說嗎?他說你想要嘗試一下,要我別說得太嚴重嚇著你了!另外啊,我也不覺得有什麼難的,先生是鮮少夸人的,除了殿下他就只誇過我的…」

我閉嘴吧,我這缺心眼的哥哥啊,你咋都這麼大了,還被藍韞威誆騙啊?他騙你也就罷了,為何最後受傷的往往都是我。

幸好他的課只是八天一次,不然連起來上我感覺我是會靈肉分離而亡的。臨著兩天我都下不來床,所以接下來的算數、天理課就沒去,我是實實在在在床上躺了兩天。

兩天里韞儀都來看我了,我問她:「你是怎麼熬下去的?」

她說:「的確挺難熬的,阿茹,你別跟旁人說,我也就只能跟你說說的。我也特別不想去的,我是怕武先生的,特別怕。可是我是公主的,是天選驕子,我不能做不到的。我不能像一般的女孩子一樣跟父母撒撒嬌就可以躲過去的。我躲不過去,母后和父君也是不容我躲過去的,你知道嗎?」

「我知道,可這…」我看著韞儀這嬌弱的樣子,我一直覺得她比我還脆弱的。

「阿茹,我好羨慕你有一個疼你的好哥哥的!」

「辛可嘉?算了吧!」我都不想說他了,她要喜歡,我可以賤賣給她。

「不怕你笑話,我第一次上完武先生的課,回來后就在母后懷裡哭了。母后安慰我,而後就同我說那些天選驕子的事。她心疼我說她會替我安排好,武先生的課中不會有其他的姣姣女,我儘力每天去就好。畢竟男子同女子在力量上是有懸殊的,我只要是女子中最好的即可!」說罷她看了看我。

「我懂的,你們都不是凡夫俗子,壓力大,但你們也就是孩子是人的啊!」

她笑了:「我就知道,你是知己。不過當時韞威也在,他聽了這些話后,就用那種特別鄙夷…我感覺他是看不起我的,好像也是從那之後,我和他的關係愈發疏遠了,時而先生罰我,他完全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阿嘉哥哥對你多好啊!」

「辛可嘉雖然缺心眼,但也是挺講義氣的。韞威…他就是那樣一個人,提起他我就來氣,我發現啊,他就特別愛看別人的笑話,總是居高臨下的。他就覺得自己以後是君王了,天下之主了,誰都不放在眼裡,我就特別見不得他那副鼻孔朝天的樣子!」

韞儀笑了:「也就你敢這麼說他!」

「怕什麼,想說就說,反正他也聽不見,他就是聽見了,我也沒點名道姓的!」我窺探了一下四周。

「不過阿茹,其實或許我也能理解他,我和他都是一樣的命運下的人,是整個天下最特別又最相近的人。我們還未出生就已經染上了幾條性命,我們染著我們的哥哥姐姐的血活了下來,所以我們不該是軟弱不能的,我們只能堅強完美才能對得起他們,我們…」

「好了,別這樣想了,適者生存,存在即合理。你們還有一半是代替著你們的哥哥姐姐活著的,快活才是人生的頭等大事,所以一定要活得開心快樂,這才對的!」

「嗯,嗯!阿茹,你能這樣想,真好!」

「好好好,咱們都好,就那個藍韞威不好。」

韞儀笑了,每次我說藍韞威的壞話,她都笑得蠻開心的呢,當然我也開心,有種禁忌之樂在。

「快跟我說說除了武先生外,其他幾位先生還有沒有這麼變態?嗯,可惡的?」

「沒有沒有了,其他幾位先生為人都很溫和的,授課的內容也蠻簡單的,阿茹不用擔心。」

韞儀才沒有辛可嘉那麼缺心眼,她的話還是不錯的。然等到我真正上了課之後,我才明白學霸的簡單斷不可相信。

我不知道韞儀是怎麼能把那麼無聊的課聽得那麼入神,趣味橫生的,可能因為她讀書多,先生說什麼她都知道,而我雲里霧裡,啥啥都是傻傻分不清。

並且那些個先生講話簡直就是催眠曲,我再怎麼精神滿滿,一上他們的課絕對就跟霜打了的茄子一樣昏昏欲睡。

後來我發現可能就是家族遺傳,我看辛可嘉上這些課也不怎麼精神,時不時被叫起來回答問題,還得靠著周圍人的舞弊提醒。

不過相較於那位武先生,其他先生就偏私得多了。上完算數課的第一天,數先生就把我單獨留下了,不是懲罰,是特地要為我單獨授講,補習之前的知識。也不是為我,他常常心血來潮探一探新入門的弟子的算數基礎,尤其是年紀不大者。

我雖上課昏沉,但對於這些簡單的算數好像是天生就會的,時而口算比先生用算盤還快,數先生頗為驚奇,同我研討了好一段時間。

那段時間內,我不同其他人一樣上午上課,我是下午單獨和數先生一起研討。數月後,他說我天賦異稟,創出了一種新型簡單的算數,名曰加減乘除列豎式。

此後,算數課就成了我最風光的課了,儘管他們很快學會了之後就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了,而後又在極力探找其他的數字規律並且可能也已經發現了些許,最後也只有我不思進取地還停留在那個最初的基本豎式上,連算盤都不會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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