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逐陽城

第三章,逐陽城

七月中旬,逐陽城。

驕陽似火,光芒似劍,輕輕抵在人們的眼睛上,讓人忍不住閉上眼睛,擋住這溫熱的刺意。

人們總是感嘆今年的夏天,比去年還要炎熱。

或許到了明年夏天,仍然會說出相同的話。

那正在田地里農作的男人帶著草帽,身上的短褂早已被汗水濕透,而隨身攜帶的水壺,眼看也要馬上就要見底了。

工作了一會的男人,似乎再也無法抵擋空中傳來的陣陣炎熱,他回到了大樹下,等待著家裡的人送來午飯。

「酷暑難熬啊。」男人喝光了水壺裡的水,看著天上的太陽,感嘆道。

可難熬的又何止是酷暑呢?

而此時,唐璜正站在逐陽城的一家酒樓處。

酒樓不過是很普通的兩層小樓,上面是雅間房,下面是大廳,在整個逐陽城,這樣的酒樓,隨處可見。

在門口旁的櫃檯後面,店小二上身正趴在櫃檯上,昏昏欲睡。

唐璜想了一會,還是敲了敲櫃檯,叫醒了店小二。

「來一疊醬牛肉,一碟花生米,一碗茶。」唐璜輕聲說道,似乎因為吵到店小二而有一絲歉意。

店小二伸了個懶腰,說道:「好嘞,客官稍等。」

唐璜在大廳的一個角落處桌子坐了下來,儘管整個大廳只有唐璜一個客人,但唐璜有預感,一會便有很多人出現在這個酒館。

「畢竟是鑄劍山莊少莊主的大婚啊。」唐璜舒展了一下身體,感嘆道。

醬牛肉是早已做好的,花生米也用不了太多時間,很快,店小二便把唐璜要的東西送了上來。

唐璜拿起筷子,夾起一片醬牛肉放到嘴裡,他閉上了眼睛,似乎在感受食物的美味。

「很筋道。」唐璜這樣想著,又拿起筷子夾起一塊醬牛肉。

而此時店小二又走到唐璜身前,輕輕的將一個茶碗放到唐璜面前。

唐璜睜開眼,看著眼前的茶碗,他皺了下鼻子,聞到了一股清新的酸味。

唐璜笑道:「酸梅湯?」

「天熱,解解暑。」店小二朝著唐璜笑了笑,,

店小二皮膚黝黑,笑起來牙齒卻很白,顯得十分憨厚。

唐璜拿起酸梅湯,喝了一大口,感受著酸梅湯冰涼的酸意,唐璜頓時覺得有些放鬆。

店小二看著唐璜面容,笑著詢問道:「客官外來人吧。」。

唐璜點了點頭,說道:「朋友大婚,過來看看。」

聽到唐璜的話,店小二黝黑的臉上變得有些興奮,激動的問道:「這麼說,客官是李少爺的大婚?」

唐璜用手捏起一個花生米,丟入嘴裡,點了點頭。

整個逐陽城,被稱為李少爺的,也只有一人----鑄劍山莊少莊主李少易。

「那客官也是江湖上的人了?看客官一表人才,就知道不凡。」店小二興奮的說道。

唐璜似乎被店小二憨厚的樣子給逗笑了,笑道:「哪裡哪裡。」

店小二接著說道:「俺聽說這鑄劍山莊少莊主鑄劍的本事十分厲害,就連那江湖上那個赫赫有名的劍天子的劍都是他鑄的。」

唐璜靜靜地店小二說著,一邊拿起筷子準備夾起一片醬牛肉,當他聽到「劍天子」三個字是,手裡的筷子明顯一頓。

「聽說那劍天子今年才三十歲,便以是「劍聖」店小二撓了撓頭,繼續說道:「我雖然不知道「劍聖」是什麼,但應該是很厲害的人物吧。「

「很厲害。」唐璜夾起一片醬牛肉,送進嘴裡。

店小二不停的說著,唐璜安靜的聽著,一邊不停的往嘴裡送醬牛肉。

店小二顯然很愛聊天,見唐璜在專心的聽他說話,說的更加起勁。

不一會,唐璜放下筷子,碟子里醬牛肉都被他吃光了。

「哎呀,你吃完了,我再給你去拿點。」店小二注意到唐璜眼前的碟子已經乾乾淨淨,急忙說道。

「麻煩了,趕了好長時間的路。」唐璜苦笑,因為他也沒想到自己這麼能吃。

店小二揮了揮手,說道:「沒事,沒事。」走進了廚房。

唐璜靜靜的拿起碗,喝了口酸梅湯。

酸梅湯冰涼酸甜,打散了唐璜身上的暑意。

「劍天子。」唐璜閉上了眼睛,陷入了回憶。

唐璜是見過劍天子的,那是一個雨天,不像是平安鎮那樣終日小雨。

那是一場很大的雨,天地間沒有一絲風吹過,只有雨。

很大,很大。

劍天子一身白衣如雪,孤傲的站在雨里,像是一幅畫。

對於人世間來說,他就是絕對的仙人。

但與之不同的是,仙人是不會動感情的,所以,他還是人。

給我滾。」劍天子冷冷看著唐璜,語氣之中,殺意十足。

唐璜皺了皺眉,對他來說,這是很不好的回憶。

「給我滾!」不遠處,突然傳來了一個渾厚的聲音,但不同的是,唐璜只感覺到了憤怒。

「這麼巧合嗎。」唐璜苦笑了一聲,睜開了眼睛。

店小二躺在地上,渾身抽搐。正在斷斷續續的哀嚎。

而站在店小二身旁的人,是四個剛剛進來的人。

為首是一個粗獷大漢,身材魁梧。

那大漢大聲罵道:「老子在這裡等了半天,你跟老子說這醬牛肉不是老子的?」

唐璜皺了皺眉,因為他知道店小二是給自己去拿醬牛肉了,而那個大漢顯然剛剛進來。

店小二掙扎著站了起來,喘著粗氣說道:「這疊醬牛肉,是那位客官的。」

店小二指了指正在一角坐著的唐璜。

大漢根本沒有去看唐璜。「說是老子的就是老子,你哪那麼多話。」大漢,大呵一聲,抬起一腳又是踹去。

唐璜看著那大漢抬起了腳,手指微彈,一粒花生米射了出去。

唐璜出手很穩,不帶一絲聲音。在場的人都沒有察覺到唐璜射出的「暗器」

只聽大漢「哎喲。」一聲,摔倒在地。

眾人皆是詫異,好端端的人怎麼突然摔倒了。

當眾人看到射中大漢腿上的是一粒花生米的時候,眼睛里流露出一絲吃驚。轉頭看向唐璜。

唐璜手又拿起一粒花生米,唐璜看著他們,笑了笑,將花生米拋盡了嘴裡。

這時大漢後面出來一個瘦長白面漢子,大讚一聲:「好手法!」

瘦長漢子一拱手,大聲說道:「不知道高人在此,小弟唐突,還請閣下饒恕則個。」

唐璜笑了笑,剛想說話,這時只聽樓上突然傳出一個稚嫩的童音說道:「你道歉的人不對吧。」

唐璜看了眼樓上,發現通向二樓的樓梯上出現個小女孩,年紀約莫七八歲左右,一身紅衣,頭上扎著兩個羊角辮,神情稚嫩,大大的眼睛,很是可愛。

瘦長漢子點了點頭,說道:「姑娘說的是。「

紅衣姑娘咯咯的笑道:「小孩子都懂的道理,你為什麼不懂呢?」

是啊,難道江湖人就比尋常百姓高出一等嗎?

唐璜朝小女孩笑了笑。

小女孩突然把腦袋別了過去,聲音稚嫩的說道:「你太好看了,我怕喜歡上你,你不要朝這邊看。」

酒樓的人愕然地看著那個小姑娘。

唐璜苦笑不語。

而這時,大漢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大聲說道:「大哥廢話什麼,是我一不小心才被這個小白臉暗算。」

唐璜摸了摸臉,這是唐璜第一次被這麼夸人好看。

「以前那張易容臉用慣了,現在還有些不習慣。」唐璜有些飄飄然地想道。

說完,大漢惡狠狠盯著唐璜,從腰間緩緩的抽出刀。

那大漢雖然穿著簡單,但用的刀卻極為奢侈。只見那刀身金光華麗,十分耀眼。

唐璜看了看大漢手中的道,有些意外的說道:「金刀王虎?」

「就是你大爺我!」王虎大喊一聲,金刀已是朝唐璜劈了過去。

金刀王虎距離唐璜還有五步之遙揮刀,刀怎麼可能會劈到呢?

只見金刀閃耀,頓時刀氣四溢,如狂風一般,向唐璜襲來。

唐璜側了一步身,身旁剛剛坐的桌子已被金刀氣劈成碎渣。

「王虎!住手!」哪瘦長漢子急忙呵道。

王虎一刀劈完,轉眼又是一刀落下,刀意似虎,再一次向唐璜撲去。

唐璜又是一側身,身邊的桌子又是轟然坍塌。

唐璜看著哪瘦長漢子,說道:「你是摘星手,常青?」

唐璜又看了眼瘦長漢子身後的,矮個男子和濃妝艷抹的女子,輕聲問道:「笑臉兒八山和毒寡婦許娘?」

唐璜笑道:「想不到塞北四凶,竟然也來了。」

笑臉兒八山和毒寡婦許娘眼神一凝,看著遠處坦然自若的唐璜。

竟然有些緊張。

摘星手常青急忙拉住王虎的手,王虎原本再次劈向唐璜的刀竟然被常青硬生生拽停住了。

常青笑道:「王虎,還不趕緊給人家賠不是。」

「大哥!」王虎剛想說什麼,看到常青那眼神里的冷意,還是放下了手中的金刀,垂頭喪氣的對唐璜說道:「今日是我王虎的不是。」

說完便轉身向外面走去。

「另外一個你還沒道歉呢。」那紅衣女童突然開口。

王虎轉身惡狠狠看了那個小姑娘一眼,說道:「再胡說八道,老子撕了你的嘴。」

紅衣小姑娘用那白嫩小巧的手指著王虎,哈哈大笑。

王虎被嘲笑的有些惱火,脖子都有些泛紅,但礙於大哥的命令,轉身向門外走去。

「多大的人了,還欺負小孩子。」紅衣女童笑道。

而這時,王虎突然轉身,揮起金刀向女孩劈去,金刀揮動之間,竟有陣陣風聲響起,反轉之快,尋常人怕是很難以反應過來。

但在場的各位除了那位倒地不起的店小二,又有那個是尋常人?

常青急忙伸手去攔,可刀意已出,又怎麼攔得住呢?

唐璜又是屈指微彈,一粒花生米和上一次一樣,射了過去。

「咣當。」一聲花生米打在了金刀之上,打散了纏繞在金刀上的陣陣刀氣。

王虎拿刀的右手微顫,怔怔的看著地面。

整個場面頓時有些安靜了下來。

摘星手常青也愣在了那裡,笑面兒八山臉上的笑容也漸漸凝固,毒寡婦許娘,紅唇微張。

紅衣小姑娘的小指著王虎,哈哈大笑。

「刀都斷了,還劈人,哈哈哈哈」紅衣女童嘲笑道。

酒樓里眾人皆沒說話,小姑娘清脆的笑聲,顯得格外響亮。

常青當下反應過來,看著遠處已經坐下的唐璜,撿起幾粒掉在地上的花生米,一邊輕輕的吹氣,一邊自語道:「應該還能吃吧。」

「閣下高人,是我等兄弟幾個叫鷹啄了眼,我等兄弟幾個今日便離開。」常青雙手抱拳,低頭說道。

身後的笑面兒八山和毒寡婦許娘也把頭抵了下來。心頭大震,不敢發一語。

要知道,王虎那口金刀,乃是百鍊金刀,十分堅硬。再加上王虎天生神力,所鑄的刀更是十分沉重,尋常人拿起都十分費力。

王虎曾憑此刀,一人連砍五十二名鷹嘴山土匪,刀不曾卷刃。

如此堅固的金刀,本以為會是無堅不摧,更別說被一粒花生米打斷了刀。常人聽來,只會覺得是天方夜譚。

可這就是發生了。

「看面相,對面如此年輕,武功竟高的不像話。怕是劍天子那等天縱之才吧。眾人忍不住回憶起當今年輕一代的高手,卻想不起來有哪幾位年輕的暗器高手。

只有王虎,還怔怔的看著那口斷了的金刀,沒有反應。

「道個歉,留點錢給人家看病。」唐璜淡淡的說道。

常青冷汗直冒,當下也顧不得擦,急忙說道:「應該的應該的。」

一邊說著,一邊急忙把還躺在地上的店小二給扶了起來。

直到現在,躺在地上的店小二還有些木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這是五百兩銀票,當哥幾個賠的不是。」常青急忙說到。

店小二雖然十分疼痛,但如今看著這麼多的錢放在眼前,也有些發愣。

「這..」店小二有些語塞。

常青急忙把銀票塞在店小二手裡。說道:「拿著拿著,是我兄弟今日不對,這些銀票拿去看病,剩下的就當作賠禮了。」

店小二頓時有些驚喜。他哪裡見過這麼多錢呢?

把銀票送了出去,常青趕緊拉了拉發愣的王虎,對著唐璜拱了拱手,便向外走去。

唐璜看著正往外走的四人,他隨便找了個桌子坐了下來,微笑不語。

「等等。」而這時,一個動聽的聲音從二樓雅間傳了出來。聲音不大,卻清晰的傳到了每個人的耳朵里。

「掉在地上的花生米,還要擦乾淨才能吃,真...麻煩。」唐璜輕輕的說道,還用手裝模做樣的擦了擦花生米

但「真麻煩」這三個字卻顯得格外大聲。

唐璜本無殺生之意,略微教訓,是假麻煩。

但現在出口警告的「真麻煩」又是什麼?

常青眉頭一皺,暗叫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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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人間三兩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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