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白髮

「村長來了。」

「快讓讓，快讓讓。」

「村長好！」

「村長好！」

……

圍攏在長老門前的村民們，看到百里縱橫到來，一邊行禮，一邊讓開了道路。

百里縱橫很是嚴肅的一一回應。

走過阮紅玉身邊的時候，看到阮紅玉的凄慘的模樣，眼神微凝，卻並沒有說什麼，也沒做絲毫停留。

來到長老的門前，百里縱橫喊了一嗓子。

「虞美人，我進來了。」

說完，不待長老回應，直接推門而入。

長老原名虞風阮，當年乃是整個村子最美的人，所以人們多以「虞美人」稱之。當然，這是長老還不是長老的時候，人們對她的稱呼。

到現在，也只有村長一個人敢這樣叫了。同樣的，也只有百里縱橫一個人，能夠在沒有得到長老沒有回應的時候，就直接推門而入。

隨手關上了院門，百里縱橫剛剛走到院子里，就聞到了一股濃烈的草藥味。只見一個葯爐，正於院子的東南角上「噗噗」作響。

令人奇怪的是，濃烈的氣味盡數束縛在院子里，之前在院子外面的時候，竟聞不到絲毫。

然而對於這一點，百里縱橫毫不見怪，早就習以為常了。嗅了嗅瀰漫在空氣中的氣味，辨別了一下其中的成分，百里縱橫神色微動。

徑直來到正堂，白眉白髮卻紅顏依舊的長老虞風阮正坐在主位上，只是隨意的看了他一眼，便不再理會。

百里縱橫早知會是如此情況，也沒有在意，直接來到左手邊的位置上坐下。旁邊的茶几上，一杯茶水正杳杳的攀升著縷縷水汽。

沒有談論阮紅玉的罪責，也沒有為阮紅玉求情。

百里縱橫坐下之後，頗顯小心的喝了一口桌子上的茶水，而後很是舒暢的說了一聲。

「還是你泡的茶好喝啊！」

淡淡的瞥了一眼百里縱橫，虞風阮沒有接話。

隨手沖泡的最普通的茶葉罷了，有什麼好喝的，太過做作。

「咳咳……」

看著虞風阮的態度，百里縱橫乾咳了兩聲，而後說到。

「虞美人啊，我覺得吧，現在這個火候已經足夠了，可以宣布新的律令了。」

聽到百里縱橫直接說了正事，虞風阮也是嚴肅了起來。

「十年的準備，現在又有小玉兒這一出，確是可以開始了。」

說著，虞風阮向著阮紅玉的方向看了一眼，眼中滿是心疼之色。

百里縱橫見狀，白了她一眼，有些沒好氣的說到。

「就算沒小玉兒這一出，也不過這段時間的事了，何必要讓她受這番苦楚。」

沉默了一下，虞風阮語氣幽幽的說到。

「我當然知道，但是外面的變局馬上就要開始了，我們若是晚了，怕是有些來不及了。」

頓了一下，虞風阮定定的看著百里縱橫，輕聲問到。

「你說我們的決定真的沒有問題嗎？」

百里縱橫眉頭一挑。

「嗯？你怎會有如此想法？十年前決定改變的時候，也不見你」

頓了一下，百里縱橫才又接著說到。

「時代至此，我們不變也得變。眼見著，外面就要再出一個『大秦』了，我們若是繼續隱遁下去，遲早是會被發現。若真到了那個時候，我們怕是連一點話都說不上了，那就太被動了。」

語氣中，卻是透著一絲淡淡的無奈。

聞言，虞風阮嘆了一口氣，而後強自鎮定了下來。

「我明白，只是想到維持了千年的律令，今日自我手中中斷，有些感慨罷了。」

聽到這話，百里縱橫卻是一挺腰桿，很是肅穆的說到。

「是『自我們兩人手中改變，不是你一人。放心！真到了面見列位先祖的時候，有我在前面給你擋著。」

百里縱橫貌似一本正經的話，卻是讓虞風阮直接變色，有些沒好氣的說到。

「行了，事情說完了，你趕緊走吧！一會我還要救治小玉兒呢，可苦壞這丫頭了。」

聽到著，百里縱橫眼珠一轉，當即意有所指的說到。

「還什麼丫頭啊，現在都多大了，沒見人家都有心上人了。等這次事了，估計都要嫁人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全然忘記自己之前在家中說的話了。

看著百里縱橫一邊說著，一邊故意偏過臉，只用眼角看著自己，眼中還充滿了異樣的色彩，虞風阮直接就惱怒了起來。

「你走不走，再不走我就轟你出去了。」

說著，作勢就要起身。

百里縱橫當即起身，擺了一下手說到。

「行了！行了！我走，我走還不行嗎！」

說完，向著門外走去。

不走不行啊，不然真要被虞風阮給轟了出去，他得丟多少面子啊！要知道，院子外面現在可還站著不少人呢。

當走到正堂門口的時候，百里縱橫突然停了下來。從懷中取出一塊石頭模樣的東西，轉身丟向虞風阮，說到。

「這個東西，你一會也一併給小玉兒用了吧。」

虞風阮接過，仔細看了一眼，而後有些驚訝看著百里縱橫。

「青蘊果！你居然捨得將這種寶貝拿出來？不準備給你兒子用了！」

青蘊果，其狀如石，頗沉，遇水則化，服之體壯。葯山百年一出的神奇藥材，能夠極大的增強服用之人的先天本源。

「無妨，那小子雖然在藥理上的天賦不錯，但是習武天賦不行，用了效果也不大。而且你都出了這麼大的力了，我這個做村長的，也不好沒一點表示不是。」

說著，百里縱橫示意了一下外面還在熬煮著的葯爐，那裡可是用了不少好東西，都是虞風阮這些年的珍藏。

虞風阮聞言點了點頭。

「好，那我就先替小玉兒謝過你了。」

青蘊果雖然藥效不凡，但是相對於正常人而言，武者服用的話，效果確實的更佳。阮紅玉身懷絕世的武藝，她也是知道的。

「哈哈，謝倒是不必了，怎麼說我也……」

百里縱橫的話還沒說完，就被虞風阮給打斷了。

只見虞風阮放下青蘊果，指著門口，怒斥一聲。

「出去！」

百里縱橫當即訕笑著，轉身向門口走去。

「嘿嘿、走了，走了。」

卻原來，百里縱橫趁著虞風阮吃驚之際，又悄悄的往回走了幾步。眼見著馬上就要回到之前位置上坐下，結果在最後一步被虞風阮發現了。

看著百里縱橫離去，直到離開了院子，虞風阮才微微嘆了一口氣。臉上的怒色早已消失不見，伸手輕輕撫摸了一下頭上蒼白枯燥的頭髮，神色寂寥。

卻說，百里奚隨著父親一起回來之後，再次來到了阮紅玉的身邊。當百里縱橫走進長老的院子之後，才輕聲說到。

「玉姐姐別擔心，有我爹在，一定能勸說長老先救治你的。」

對此，阮紅玉並沒有說什麼，只是艱難的對著百里奚笑了一下。

因為太過虛弱的原因，本應該非常美好的笑容，卻顯得非常僵硬、難看。見狀，百里奚又是一陣心疼。

阮紅玉知道，自己的期望不是那麼簡單就能實現的。至於自己是否得到救治，其實她並不在意的。

隨後，便是無盡的沉默，百里奚本還想說些什麼。張了張嘴，最後什麼也沒有說出來。

就在兩人身後的村民，再次開始議論的時候，長老的院門又一次打開，只見百里縱橫一臉嚴肅走了出來。

在有村民的時候，百里縱橫向來都是這個表情。

百里奚當即起身，快步走上前去。

「爹，長老怎麼說，同意玉姐姐進去治療了嗎？」

說著，還有些迫不及待的向院子里看了一眼。

百里縱橫並沒有回答兒子的問話，而是將目光看向了阮紅玉，眼中閃過一絲莫名的色澤。

沒有得到老爹的回答，百里奚一下子急切了起來。就待他還要接著追問的時候，長老清冷的話語從院子里傳了出來。

「小玉兒，進來吧！」

聞言，阮紅玉的眼中瞬間湧現出無盡的激動與希望，艱難的掙扎著站了起來。

見狀，百里奚當即小跑著過來，伸手就要攙扶，卻被阮紅玉推開。阮紅玉的動作很輕，也很艱難，但是卻透著一股堅決。

百里奚有些訥訥，只得跟在阮紅玉的身後，直到她走進院子。

在門口停下來之後，百里奚即是擔心，又是急切，不停的向著院子里看了又看。

看著百里奚這樣的表現，百里縱橫心中微微一嘆。

「你進去看著吧！」

聽到父親的話，百里奚神色一變，猛地看向百里縱橫，滿臉的激動，眼神中俱是驚喜。當再次從百里縱橫那裡得到肯定，百里奚當即對著院子里高呼一聲。

「長老，我進來了！」

說完等了一會，沒有聽到長老拒絕的聲音，百里奚神色一定，當即跨步走入了院子。

看著百里奚小心而又迫不及待的樣子，百里縱橫抬手撫了撫自己有些斑白的頭髮，同時向著院子里看去，神色有些莫名。

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生死相許？天南地北雙飛客，老翅幾回寒暑。歡樂趣，離別苦，就中更有痴兒女。君應有語：渺萬裡層雲，千山暮雪，隻影向誰去？恆汾路，寂寞當年簫鼓，荒煙依舊平楚。招魂楚些何嗟及，山鬼暗蹄風雨。天也妒。未信與，鶯兒燕子俱黃土。千秋萬古，為留待騷人，狂歌痛飲，來訪雁丘處。

百里縱橫年不過四十，身體硬朗，正值風華正茂的時候，如何會是這樣一副老態。如此，不過是故意為之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