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奇怪的夢境
「歡迎您乘坐十七路公交車，汽車起步，請您把好扶手，前方到站，中心醫院。」
聽着耳邊冰冷機械的上車提示語，林軒的意識漸漸清醒。
還沒睜開眼，他就感覺到腳下一陣顛簸，左手下意識地抓住身邊一個類似欄桿的東西穩定住身體后，他這才來得及睜開眼睛打量四周。
望着周圍熟悉的環境，他不禁睜大了眼睛。
「等等，這是哪？」
林軒眼中閃過一絲迷茫，他記得他剛剛好像是在賈明家昏倒了，然後剛醒來他就發現自己正在一輛公交車上。
他現在左手正把著護欄站在公交車的門口的台階上，身後是緊閉的車門，腳下輕微的顛簸說明著車輛正在行駛當中，林軒低下頭看了眼自己的右手，手心裏正靜靜躺着一枚硬幣。
林軒又抬起頭看向正前方，駕駛位置上此時正坐着一個司機，他側着臉且半個身子都被背後的陰影覆蓋，看不清具體的面部特徵。而在林軒右前方正擺放着一個收硬幣的鐵箱，上面貼著一張老舊泛黃的紙條，上面的字歪歪扭扭且不清晰，但大致還能認出來。
「上車請投幣一元」
「噹啷」
林軒抬起右手，果斷地把手上的硬幣投了進去，並且緩緩邁步走進車裏。
作為刑警，林軒確實需要保持謹慎，小心翼翼地走好每一步，同時也需要觀察諸多細節。但這並不代表他遇事就會猶豫不決，相反，他在該果斷的時候從來不多猶豫。
就比如說現在，情況很明顯，他現在在這輛行駛中的公交車上，短時間內無法下去。而且林軒結合自己最後的記憶和現在的畫面的出了結論：他現在應該在夢境當中，因為他不可能在昏倒以後被同事送到一輛公交車上。
他不是沒做過夢，但這個夢和其他夢不一樣……莫名地很真實，周圍的一切都十分清晰，就好像他已經真的站在這座公交車裏了一樣，既然他不知道自己什麼時候會醒過來，那不如隨便走走看看。
公交車上的過道十分空曠，座位上稀稀疏疏地坐着幾個陌生人，令人奇怪的是所有人都在低着頭似乎已經睡熟，臉部被陰影籠罩着看不清面容，一動不動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啪嗒，啪嗒……」
林軒在過道走動的腳步聲在寂靜的車裏回蕩，清晰可聞，然而周圍的人沒有一個抬頭的，整座車裏處處透露著詭異。
掃視周圍，林軒的目光忽然停在了一個坐在車後座而且與其他人格格不入的身影上，因為離得遠看不清臉，他只能認出這是個男人。
為什麼說他格格不入，因為周圍的人都在做一個動作，那就是低頭，而林軒看見只有他一個人坐在公交車窗邊側着臉向已經打開的窗戶外面某一個方向看去。
「他在看什麼？」
順着他看去的方向，林軒下意識地轉頭看向窗外，但看到的只有一片漆黑，黑暗中好像隱隱有什麼東西隱藏其中。
因為看的不清晰，林軒下意識地向前走了幾步到男人身邊后，再沿着與他看的方向向外看去。
這時他才發現原來車外並不是完全的漆黑，順着窗戶能看到外面離車很遠的地方有一盞路燈立在路邊。
昏黃的燈光照亮底下的一小片範圍，路燈底下隱隱站着一個黑影，看到黑影的一瞬間林軒瞳孔猛地一縮，一隻手不自覺地搭在了心臟處，他只感覺胸口還在隱隱作痛。
「不對，不是那個黑影。」
僅僅是觀察了一小會，林軒就有些失望地搖了搖頭，這個黑影絕對不是捅過他那隻，這是屬於他的直覺，但這樣一來就更奇怪了，這個黑影……是什麼東西？為什麼在車下？
是有什麼意義嗎？
腦中不斷思索著原因，林軒目光下移，用眼神打量着眼前這個一動不動看向窗外的男人。
他身上穿着一套休閑服，衣服乾淨整潔，臉上帶着一個金絲框眼鏡……
不對！
想着想着，林軒突然驚醒，這身衣服他太熟悉了，這不就是他第一次遇見賈明時他穿的衣服嗎？
可他不是已經消失了嗎？
為什麼會在我的夢裏？
腦子中有許多的疑問無法解答，他暫時放下了這個問題，重新打量着眼前的這個「賈明」，和之前一樣，他仍然在看着窗外，但林軒已經看到窗外有一個黑影了，除此之外似乎沒什麼了。
窗外……窗外的黑影難道有什麼特殊的嗎？
林軒不斷思索著，同時抬起頭再次看了一眼窗外，但當他再次看到黑影的時候，後背突然被冷汗淋濕。
「位置不一樣……變近了。」
林軒凝重地看着眼前比剛才還近一些的黑影，心臟不禁一陣緊縮。
要知道車可是一直在移動，變近了是什麼概念……
正當林軒有些走神的時候，他的餘光看到車窗外面的黑影突然瞬間消失，再出現的時候已經移動到了離公交車大概不到幾百米的距離。
林軒以為這就完了，但黑影移動的時間間隔越來越短，離公交車的距離也越來越近。
一百米……
五十米……
二十米……
「砰」
林軒眼前的車窗突然一顫，好像突然被什麼猛地拍打了一下，緊接着一張黑黝黝的完全由黑色影子組成的臉佔據了林軒眼前的窗戶，它的臉上雖然沒有眼睛但他對面的林軒仍然能清楚的感覺到眼前的東西正在死死盯着他，黑色的大嘴張開，嘴角咧到將近耳根的位置，對林軒露出露出了一個驚悚的微笑。
「艹」
……
……
眼睛一點點睜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片溫暖的光芒，和煦的微風輕輕吹起窗帘，從窗戶進入病房，窗外麻雀啾啾的聲音歷歷在耳。
看着自己身上穿的藍白條紋的病服和這間瀰漫着少許消毒水味的房間，林軒立即意識到自己現在正在病房裏。
林軒隨手拿起身邊小柜上裝着水的一次性水杯輕輕抿了一小口，然後頭朝着左邊看着窗外清晨的景色，心裏微微有些安寧。
剛才的夢真的有些真實，真實到他直到最後一刻都不敢完全確定那裏就是夢境，所他受到的驚嚇也是實實在在的。
已經經歷了一晚上的詭異事件，睡覺時又夢到公交車窗外的黑影，即使已經睡過了一覺，他現在仍然感覺身心疲憊。
「醒了？」
聽到房間裏面好像有動靜，外面的周隊敲了敲門就走了進來站在林軒床邊，他低頭瞥了一眼眼袋烏黑、眼眶通紅的林軒后，自顧自的對眼前有些走神的林軒說道：
「由於這次任務你突然昏倒，可能因為你這幾天過於勞累，所以隊里商量了一下，決定給你放幾天假休息休息，要好好珍惜。」
說完，周隊盯着林軒看了幾秒以後開口道：「你沒事吧？狀態不好就不要逞強，以後撐不住了就跟我說，又不是不給你假。」
聽到周隊的話林軒心裏不禁一暖，周隊說是隊里討論以後給的假，但他怎麼可能不知道給假這個事肯定是周隊提出來的，既然周隊都發話了，別人自然沒有反駁的必要。
經歷了這麼多事，他確實需要好好的休息幾天，而周隊的人情他也默默地記在心裏。
說完正事以後，周隊跟林軒道了個別就匆匆離開了，林軒目送着他離開房間的時候發現還有一小撮人等在門外，正小心翼翼地向裏面探頭探腦地張望，等周隊一離開就都興奮地一股腦涌了進來。
「林哥，林哥，你沒事吧，聽到你出事了我可嚇死了，你沒事就好。」
一個穿着藍色警制服的小胖子一進屋就誇張地對林軒擠眉弄眼的，同時肥肥的小手驚魂未定似地拍了拍胸膛，似乎鬆了一口氣。
小胖子名叫宋淵，名字挺霸氣但其實膽子很小，而這群湧進來的一群人不用想，都是聽說林軒昏倒以後來看望他的同事。
這群人一進來就對林軒各種關心，七嘴八舌地對林軒說着話，弄得整個房間都鬧哄哄地像是開了菜市場一樣。
林軒旁邊的病床上此時也躺着一個病人，看起來像是個二十多歲的年輕人。
當他聽到林軒身邊一陣接一陣嘈雜的關切的聲音以及看見柜子上越擺越多的水果，他不禁躺在床上默默地背過身子，以保留自己最後的倔強。
他下意識地緊了緊身上單薄的被單，越發感覺到這個世界的冷漠。
呵，我又不稀罕。
正微笑着應付眼前熱情的同事們的林軒，忽然之間瞥到人群後面低着頭絞着手指有些不知所措，而且顯得十分緊張糾結的隋心玉，他頓時想起上次自己還欠這姑娘一個人情。
林軒頓時臉上帶着微笑半開玩笑地感謝道：「隋心玉，昨晚謝謝你了，要不然我恐怕得被周隊罵死。」
「啊？啊，沒事沒事，學長你客氣了，我也是做我該做的事。」不知道是不是有些走神，林軒剛開口的時候她還沒意識到林軒是在叫她，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
感受到周圍同事異樣的目光和小胖子宋淵帶頭髮起的充滿調侃的噓聲，她頓時羞得滿臉通紅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看着隋心玉嬌羞的樣子，林軒嘴角微微上揚，這個女孩有點可愛。
但他也能感覺到隋心玉的窘迫，於是拍了拍手引起其他人注意：好了，大家聽我說一下，首先我很感謝大家的看望和送來的禮物，但我現在確實沒什麼事，而且大家也都需要上班整理案子，就不多留大家了。
聽到林軒的話以後，眾人都跟林軒客氣了幾句以後就告辭離開，快步走出了病房。
畢竟林軒說的沒錯，他們每天要整理的案子很多，更何況昨晚又出現一起命案，他們現在確實沒有太多時間耗在這裏。
感覺到周圍人都走了七七八八了，隋心玉剛剛一顆吊著的心終於緩緩放下，她鬆了口氣以後感謝地看着林軒：「謝謝學長給我解圍。」
說完，也不管林軒的反應就滿臉通紅地向外走去。
一旁的小胖子宋淵看着隋心玉逐漸遠去的身影，砸了咂嘴，用肩膀碰了碰林軒：「林哥，這女生多好啊，不考慮考慮？」
林軒有些無語地看着小胖子：「你腦子裏能不能裝點有用的，一天天凈想着這些，多學學別人怎麼查案的，再多鍛煉鍛煉身體，別到時候案子出了差錯也丟了命。」
宋淵撇了撇嘴不認同：「這不是有林哥你嘛，我怕什麼……咳咳，我時間也到了，該去整理案子了，林哥再見。」感覺到林軒越來越不友善的眼神，小胖子宋淵不禁乾笑了幾聲，隨便找了個借口就腳底抹油地跑了。
「這小胖子……」
搖了搖頭，林軒沒太在意，緊接着想到小胖子剛才問的問題，他遙望着門口，不禁皺了皺眉。
昨天發生了那麼多詭異的事，他自己都處於危險之中，怎麼可能顧得上別人？
「對了，林哥，我給你帶了早餐，放在那個黃色餐盒裏了，記得吃。」就在林軒走神之間，小胖子宋淵突然走了回來，提醒了林軒一句以後就又急急忙忙地溜了。
「這傢伙……」
搖了搖頭，沒有在意，林軒從柜子上拿起宋淵說的那個黃色餐盒，快速打開就要吃一頓早餐。
但當他打開蓋子以後卻皺了皺眉，餐盒裏裝滿了雞鴨魚一類的肉類和其他一些很油膩的食品，看着就沒有食慾。
盯着手裏的餐盒半晌，林軒才輕輕吐出一口氣。
「要是有粥就好了，大清早怎麼能吃這麼油膩的東西……」林軒有些遺憾地把黃色餐盒放回柜子上，但放回去的途中，他突然看見旁邊還放着一個不知道是誰送的藍色小餐盒。
看起來裝的也是早餐，林軒拿起一個藍色小餐盒。
打開眼前這個有些精緻的小餐盒后，林軒發現裏面裝着粥和幾個雞蛋，餐盒雖小，但裏面該有的餐具卻一個不少。
看着餐盒裏的粥和雞蛋，林軒眼裏不禁露出一絲意外，他其實也就是本着打開也不吃虧的選擇試一下，但沒想到裏面裝的真是粥，也算是有心了。
拿起藍色小餐盒，林軒看了眼外面粘著的卡通貼紙，上面寫着送餐人：隋心玉。筆跡娟秀，字如其人。
林軒看着這個名字，用勺子放進嘴裏一口粥，挺好吃的。
吃着吃着，林軒嘴角不禁泛起一絲滿足的微笑。
……
吃完飯以後，林軒整理了下柜子上同事們送的各式各樣的物品，拿着個包裝起來以後就直接到一樓大廳去辦理出院手續。
出院以後，他直接快步走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