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破相了，拿錢來賠

「安……不是……」戚小蓮忙搖頭，「我……我餓了……」

她咋好實話實說呢？她怎麼忍心傷害這麼善良和藹可親的老媽媽呢？

於是她拿起筷子「呼呼呼」就往嘴裏扒拉了幾口稀飯進嘴，稀飯溫熱的，不燙。

原來媽媽煮好后舀了一些稀飯進小搪瓷盆里，然後再把裝着稀飯的小搪瓷盆放到水缸面上去涼過的。

「用豆豉下飯。」媽媽坐在旁邊看着她的吃相關切地說，「好吃，我放了好多油，看油都淹起了。」

戚小蓮鼓起勇氣伸向那黑乎乎的東西，拈了一顆起來，硬著頭皮放進了嘴裏……嗯，不錯，真的很香呢！

然後，呼呼呼呼，戚小蓮豆豉下稀飯一口氣就吃完了一碗，緊接着又來一碗吃下。

嗯，窮人家的孩子也有他們的山珍海味。

「哎喲——你這老頭咋搞的呢！」

糟糕，爸爸又闖禍了！

他又把人家的下巴劃開口了！

現在街上的理髮店很少有替人刮鬍子的了，爸爸這老手藝才有用武之地，可是他老眼昏花，最關鍵是手抖，刮著刮著就將人家的臉划傷了。

「對不起，對不起……」此刻的爸爸緊張無措得就像個做了錯事的小學生，低頭哈腰地不停給人賠禮道歉。

哎，爸爸又把人家的下巴劃開口了！

媽媽邁著小碎步趕緊奔出去，「同志，對不住了啊，對不住了啊！」

「說聲對不起就算了嗦？」那人不依，凶神惡煞地嚷嚷道：「我這張臉是準備去相對象的，你現在給我搞破相了，咋整？對象看不起我咋辦？你說咋辦？」

爸爸媽媽都嚇壞了了，可除了不停地鞠躬作揖說對不起之外就完全不知所措了。

「這樣吧，口頭這些虛把式無用的，說實際的吧，賠錢了事！」那人將手一伸，說。

「賠錢？」媽媽一臉的凄風苦雨。

「賠……賠多少錢？」爸爸鼓起勇氣問道。

「至少十元！」那人將眼睛一翻說。

「天啦，十元！」媽媽整個人都震驚了——十元錢可是全家人一個月的生活費啊！

這年月從洗頭理髮到修面，全套下來才收兩毛錢，戚父收得更低，只收一毛錢，這人開口就要十元錢，真是太過了！

不過划傷了人家的臉（實際上只刮傷了一毫米的樣子，也就是爸爸手抖的那一下下造成的）賠償人家是無可厚非的，以往遇到這樣的情況爸爸賠禮道歉免費顧客就都算了，橫豎都是這個公社的人，大家互相包容一下就是，可遇到這樣的獅子大張口的顧客還是頭一次。

「能……能不能少一些啊……」爸爸愁眉苦臉地向那位大爺求情。

「少？」那人將眼一瞪，「那我說能不能多一些啊？你就說你划傷了我的臉該不該賠？我的臉破相了，看不上對象你賠給我一個對象嗎？」

那人說着，一眼就瞟到了正從屋裏出來看情況的戚小蓮，於是話音一轉，語氣就變成了流里流氣了，「如果你把她給我做對象的話，我就不要你賠錢了。」

說着，眼睛便直盯盯地落在了戚小蓮身上。

戚小蓮雖說只有十六歲，但長得白凈秀麗，身材高挑苗條，一直是爸爸媽媽的驕傲，整個雲河鄉的人都說：「沒想到這破破爛爛的老倆口竟然養出了這麼漂亮個女娃子出來」。

不排除眼前這個「鬧事」的小夥子就是沖着戚家這一朵垃圾堆里長出來的一枝花來的。

那小伙穿着一間花襯衣，腿上的喇叭褲褲口都快把腳上那雙摔尖子皮鞋給罩完了，這是這年月年輕男子的流行服。

像這樣穿着一身當下時髦衣服的小伙肯到爸爸這裏來理髮刮鬍子，不得不說有些不合時宜，比較反常。

偏偏爸爸掙錢心切就接手了。

而且剛才明明是爸爸小心翼翼地替他刮著刮著鬍子，他突然腦袋一動，爸爸的手一抖，就把他臉刮傷了。

不過爸爸媽媽相當的硬氣，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堅決不肯讓自己的養女受辱，於是倆人當即異口同聲地說：「我們賠錢。」

二話不說，媽媽進屋去從那口舊箱子底掏出了她藏在箱底的家當來，從包了一層又一層的手帕里抖索著拿出了一張十元大鈔出來了。

「媽媽，真要賠給他啊？」戚小蓮眼瞅著媽媽那手帕包里只剩下花花綠綠幾張零票子了，心疼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