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少人悲劇的開端,現在終於要了結了

多少人悲劇的開端,現在終於要了結了

「家主之位,你還是雙手奉上的好。」

逼在許家主面前,許奕安毫無對父親的敬意可言,他要能夠調動這個許家的權利,更是要讓他的父親失去權利才行。

可許家主真的是心狠啊,兩個兒子從小被他利用,他還刻意得不許教他們拳腳功夫,然而他自己卻是個身手不錯的人。

連自己的兒子都提防,可見在這個堂堂家主的心裏,沒有什麼是比他的權勢更重要的。

「許奕安,別以為這些嘍啰能夠翻了我的天。」

他振袖一揮,不知從哪裏冒出更多的人手,很快讓老林和他的舊屬們招架不住,那兩個刺客也難敵沒完沒了的增援,忠叔則為了保護許奕安始終不敢放開拳腳。

比起許家主。他們就連烏合之眾都稱不上,漸漸力不從心得被圍困住,眼看着許奕安就要敗下陣來。

似是沒料到會輸的如此難看,許奕安咬牙切齒看着四周廝殺的人群,許家主的目光則落在了許奕安的後背。

哼哼。不讓兒子學功夫是對的,在自己面前,他們根本沒有還手的力量。

漸漸接近疏於防備的許奕安,許家主終於獰笑起來,爪風伸向他的後頸,一掌下去,這場可笑的騷動就能被鎮平了。

然而就在這時,許奕安卻突然轉過了身。

肩先用力,將腰部的力道灌入手臂中,甩腕。直刺。

「無患教了我許久,我只學會了這一招,所幸沒白費她的心力。」

許家主先是愕然,而後喉頭的刺痛漸漸清晰起來,很快又被麻木掩蓋。同時被掩蓋的,還有他的呼吸。

帶着劇毒的長針釘入他的喉頭,一招化解他所有的殺意。

許家制出的毒大多無解,許家主算是死在了自己的手上,許奕安鬆開手,看着他捂著喉頭倒地,問出了在心中徘徊已久的話。

「痛苦么?後悔么?你害死了那麼多人,可曾有過悔意?」

只可惜許家主回答不了他了,劇毒的效用驚人,只讓他在地上稍稍掙扎了三四息的工夫,全身便腐敗開來。

許奕安的呼吸有些快,想起了岑侯府中死得慘烈的理。

「什麼家主,什麼高高在上,你和別人不過一樣的死法而已。」

轉過身,不知何時廝殺已然結束。

許家主被大少爺手刃,二少爺則完全站在大少爺這一邊的,許奕安毫無懸念成了新一任的家主。

擁護聲由內而外慢慢擴散,其中也有不少反抗的聲音,許奕安這樣的家主註定不會繼續許家的榮光,整個山莊那麼多依靠許家的人,都不會再有活路。

這樣的人並非少數,竟在這個時候集結抱團要殺了許奕安維護許家,卻被無患直接勒令處死。

「誰還想動搖新家主,誰就把腦袋交出來。」

見她來了,許奕安心一下子就暖了起來,又怕她厭惡自己的新頭銜。一時連上前牽住她都不敢。

反倒是無患夠坦然,自顧自邁上階梯,站在了他的身邊。

誠然在聽到許奕安弒父成為新家主的那一刻,她心裏很不舒服,比重蹈覆轍更讓人噁心。

但是她知道許奕安必須要做的事情,所以她還是來了。

許奕亨也跟了來,眼眶竟有些濕,當着所有人的面,他掀了袍子跪下來,深深一拜。

「見過家主,家主萬安。」

二少爺如此表態,還有誰敢置喙,無論是否甘心,都只能俯首高呼,尊稱許奕安一聲家主。

只有許奕安。強忍着噁心死死握住無患的手。

即使殺了這麼多年來的罪魁禍首,也無法改變眼下境地,所以他接下來要做的事情,才是真正的結束。

「來人,把所有的鳳凰台,和其他製造酉夷散的藥材,全部,拿出來。」

聽到這句話,許奕亨暗自叫好,激動之下連眼淚都溢出了幾分,下人們則面面相覷。

大少爺——哦不,老爺他想要幹什麼?

不給底下人藏私的機會,許奕安發話了,若是發現有人沒把藥材上繳乾淨,就等著一起被化成灰吧。

這位老爺連弒父都能不眨眼。還有什麼干不出來,下人們不敢耽誤,大難臨頭般作鳥獸散去。

知道老爺接下來還要說什麼,兩個忠於他的刺客默默護在了他的跟前,無患也用掌心的力道給予他支持。

許奕安看着許家上下數量如此龐大的小獸和刺客,終還是懷着幾分歉疚。

「抱歉……是我許家對不住你們,把你們害到了這個境地,讓你們永遠也得不到普通人的平淡生活。

你們的壽命……只有不到短短三十年……最後只能在毒發的痛苦中悲慘離世,甚至無人知道你們真正的名字,也回不到真正的故土。」

無患偏過了頭。為自己感到悲哀,也心疼許奕安要親口說出這些。更不想看到那麼多刺客得知自己命運的表情。

這麼多人,只能眼睜睜步向絕望,一點拯救的機會都沒有。

許奕亨更是掀袍跪下,他沒有大哥那麼沉得住氣,他受不了被所有人指責怨恨的目光。

「對不起……我當初真的不知道會這樣,我和大哥本來是想研製解藥的,但是……酉夷散無解不可逆,我們真的沒辦法。」

良久的沉默之後,刺客中有一個深吸了一口氣,「我聽說是有兩個人吃了半成的解藥得救的,把半成的解藥給我們啊,沒準我能賭一把呢!」

一語激起千層浪,越來越多的刺客也想要半成的解藥,哪怕是半成的。不也有人走運了么。

「反正是死,不如搏一回,就算是被毒死,也好過最後活活被折磨死!」

「對,我們吃了那麼多的酉夷散。還怕最後一顆么!」

「家主,求你給我們一個痛快吧,是生是死我們絕不怨言。」

許奕亨也覺得有理,「大哥,就成全他們吧。也算許家給他們最後一個結果。」

可許奕安卻是搖頭,半分動搖都沒有。

「你們想要求個痛快,天下那麼多被大族世家豢養的同類也想要,若給你們制解藥,酉夷散就不會有真正的終結,對不起。」

他的強硬讓眾人嘩然起來,可那兩個忠於許奕安的卻始終沒有開口,看着同類們各異的神色,最後才高聲鎮住所有人。

他們說:「你們給自己留點體面吧,手染鮮血還不夠么?一定要到死還逃不脫許家的桎梏么?即便是死也要死得乾乾淨淨,趁著還能自如活動,看看這個世間不好么。」

說罷轉身面向許奕安和無患跪下,謝他們還了自己自由,再深深拜了下去。

從此,再沒有起身。

心口的匕首沒柄而入,蔓延開來的鮮紅讓所有人心口一沉。

許奕安立馬衝下去想要救回他們,可這樣的慘烈,即便如他也無力回天。

他到底還是保留了做大夫的天性,親眼見到生命消逝,比什麼都難受。

「為什麼啊……你們不是要自由么。為什麼不走出這裏,好歹去看看外面啊,哪怕過上一天……沒有人約束沒有人命令的日子也好啊……」

但他們的死不是沒有意義的,在目睹了同類的果決之後,所有的刺客都不說話了。

對啊,如果到死都沒能逃離這許家,多可悲。同類相殘、苟延殘喘的日子,他們還沒有過夠么。

「那我們……真的可以離開了么。」

許奕安無力點頭,抬頭遙望這諾大的山莊,「許家虧欠你們的沒法還。這裏的東西你們也不能帶走,唯有傍身的錢財隨你們取吧。」

他本來還擔心會有心術不正的刺客藉機豪取,去自立門派。但是呵呵……命都所剩無幾,誰又能翻得了天呢。

況且這些刺客也確實不在乎錢財,要不是出了這個山谷,衣食總得有着落,他們巴不得現在就離開。

可唯有一人,死死攔著不讓打開許家的金庫。

「我不許!這是我們許家的錢,憑什麼讓他們拿走!」

方氏早已釵橫鬢亂,因為之前被無患劈了一手刀,這會兒連腳步都還踉蹌。可即使這樣,她的眼裏依然只有錢。

「我嫁到這許家來,當我願意侍奉那樣的夫君么!我圖什麼?我不就是等著熬出頭,靠着兒子享點福么!

你們……你們毀了許家就算了,我也不管了,但錢你們不許動!」

好歹也是堂堂的老夫人,這般模樣實在難看,就連許奕亨都沒臉讓自己的母親丟人現眼,揮手命人把她拖走。

很快,成箱成箱的金銀被抬了出來,許家的財富比許奕安想的更甚,可見這些年靠着喪盡天良的買賣讓許家主有多收不住手。

不光是刺客小獸,包括所有的侍衛下人,統統都拿了錢下山。

「這個許家到明天就不復存在了,你們都去吧,餘生別再想起這個地方。」

老林本不想走,和阿忠一起侍奉老爺也行,可許奕安卻不需要什麼侍奉,包括忠叔如果想走,他也樂意送一送的。

忠叔來了脾氣,他跟了許大夫一輩子,這會兒哪裏肯走。

最後老林還是帶着他的舊屬們離去了,哪怕是去買塊地置點產,他們的日子也會很安穩。

這會兒的天色已經很晚了,掌燈時分,所有的藥材終於被堆放在了種植鳳凰台的林田中。

草藥的苦澀混著鳳凰台的異香,多少人悲劇的開端,現在終於要了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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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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