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7章 一樣的洞窟,不一樣的風景

第257章 一樣的洞窟,不一樣的風景

雨水本就是透明的,可以映照萬物,所以雨滴里出現一些倒影並不是什麼稀奇事。

至於眼中速度變得無比遲緩的雨水,大概真的是因為寧舒受傷太重,導致視線模糊的結果。

他虛弱的靠在牆壁上,很安靜。

每個人在臨死之前都會很安靜。

寧舒心想,原來自己只是多活了一年而已,因為大概也是在去年這個時候,他同樣在生死關頭走了一圈,只不過那時候僥倖活了下來,而此刻卻找不到生的希望。

絕望等死是無奈之舉,如果自己的法力能比鹿血恢復的快的話,哪怕只是一點,現在的局面都會扭轉。

但這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他和許緣心與鹿血的差距,就像是兩處乾涸的湖,其中一處只有小溪在往裡面匯聚,而另一處則是一條大河在支持。

在這樣的安靜中,洞窟里迴響著雨聲與鹿血的咀嚼聲。

而作為相互依靠著的兩個人,還能聽到彼此的微弱的呼吸以及證明對方還活著的心跳聲。

「噗通,噗通。」

隨著左胸的上下起伏,寧舒可以感受的到血液由心臟不停的向周身蔓延,他知道這是《承天效法》在修補經脈肉體上的損傷,但即便如此,與鹿血吞食法器相比,速度還是太慢了。

許緣心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帶有血跡,泥點的衣服,只能從裡面依稀透出的白色中能夠看出這曾經是一件白色的裙袍,她皺了皺眉頭,覺得這樣實在太狼狽了。

「如果我們這次能活著出去的話......我是說如果。」她輕聲說道。

這句話許緣心曾經說過,寧舒也曾經聽她說過。

那是在弱水上的時候。

可那時候和現在的處境完全不同,那時並沒有遇到太大的危險,更多的是一種因為前路未知而對未來抱有某種期待所進行的閑聊。而此刻則是真正意義上的生死抉擇,與其說是對未來的假設,不如說是一種將死之前,對沒有來得及說出口的話的一種彌補。

許緣心抿著嘴唇,停頓后說道:「如果能夠活著,等離開這裡后你隨我去仙宮吧。」

這句話讓寧舒半天沒有反應過來。

這是什麼?

這是來自仙宮的邀請。

寧舒能夠猜測到許緣心的身份,而在這樣的處境下說出這樣的話,必定是極其用心的。

他看著肩頭少女姣好的面容,大腦空白間竟是想要去數一數她眼眸上的睫毛。

仙宮是什麼地方?道祖傳承之處,天下道門聖地,坐落在神山崑崙,享天地靈氣......

拋開它與世俗之間的一些事情,單從修行界來講,仙宮絕對是修士心中仰慕的最高聖地。

相比於有種族條件限制的無量妖宮與側重世俗教學的神朝太府,仙宮則是實打實的自古長存,傳授萬法。

而它擇徒的條件也極為苛刻,必須是天賦極高的孩童,那些世家大族,皇親財閥,即便揮灑萬金,也僅僅只是拿到一個可以被仙宮看見的機會罷了。

若是放在一年前剛踏上修行界的寧舒,或者是小時候憧憬修行的寧舒,面對這樣的條件一定會心動。

許緣心的話中帶著招攬之意,就好比一個終日辛苦勞作的小夥子,突然被路過的一個富家婦人看上了。

貴婦說:「小夥子,別努力了,跟我回家吧,我給你買鑲金嵌玉的馬車,給你在洛城東城買一座大宅子,每個月給你大把的銀子。」

頗有一種嫁入豪門的感覺。

更重要的是,身邊這少女可不是一般人能比的,若是她身份真是寧舒所猜測的那樣,那按照神朝的地位來衡量,她是道門中的皇子,日後是可以執掌仙宮的存在。

而少女性格偏偏又沒有那麼強勢,更多的是一種溫婉,再加之絕世的容貌,很難會有人會拒絕這樣的女子。

在寧舒心裡,這可能是大多數男子的夢中情人,因為在太府中那些男同窗閑聊的時候,各項條件綜合起來,許緣心無疑都符合,而且是頂配的版本。

就算是論修為,以許緣心一法通,萬法通的天資,自己在修行路上的困惑便能輕鬆解開,二人共同修鍊,互相之間再聊上些詩詞歌賦,修行生活兩不誤,豈不是一件妙事?

許緣溪確實很好,長得好看,修為又高,背景強大,還有共同語言,的確很難讓人拒絕。

看似是邀約,實則卻是一些初開的情竇。

常說少女懷春,但少年又何嘗不止如此。

恰如那春日裡夜色中的貓兒,喵喵嗚嗚的躁動不停。

這種事很難有明確的界定,可能恰好是碰到了某一個場景,或是共同經歷了什麼事,又或者是一剎那的電流觸碰,隨即便在心中產生一種感覺,然後說出些讓人有些不知所措的話。

......

......

洞窟很安靜,所以一些輕言輕語往往能夠進入心裡。

與之相同,這些言語所帶來的一些反應也會更直白的體現出來,尤其是此刻少女還靠在他的肩頭,冰涼的髮絲與臉頰接觸,有一種奇妙的感覺。

呼吸局促。

要是自己身上並沒有什麼負擔,或許不會如此,但自己已經是祭酒門生,又有仇恨糾纏,於情於理都不可能去答應許緣心。

因為安靜,顯得時間流逝並不是那麼明顯,而就在這不知道長短的時間內,寧舒心中像是上演了一場大戲。

許緣心感受到寧舒的肩部的肌肉有些僵硬,低聲解釋道:「我沒有要強迫你的意思,只是覺得以你的天賦,一直這樣作為散修的話可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困苦,若是你去仙宮的話,以後的路會順利一些,而且仙宮中會有許多法術供你選擇.......我們也可以一起修鍊。」

這句話之前所有的話其實都不是重點,許緣心所看重的事顯而易見。

「我其實......」

話說到了這個份上,寧舒想要告訴許緣心自己的身份。

就算是自己真的去了仙宮,但這神朝太府的身份絕對是一大禁忌,說不定連少女都要因此受到連累。

但還未等寧舒將話說完,便感覺到少女將手臂挽在了自己的胳膊上,喃喃道:「其實也只能是想想罷了,若是真的能活著,仙宮神朝又有什麼區別呢?」

寧舒心中長舒了一口氣,心想原來是自言自語,連忙痛罵自己為何自作多情的想一堆沒用的事情。

雖然未曾捅破這層窗戶紙,但少女卻是溫柔的挽著自己的臂膀,像極了秦淮河畔相互依偎著共賞河燈的年輕男女。

感受著肌膚相觸的溫熱,寧舒輕聲說道:「我們一定能活著出去。

許緣心嗯了一聲,將手臂挽的更緊了。

陰冷潮濕的洞窟中,以怪異姿勢啃著一個花籃,狀若惡鬼的鹿血,看著石壁那頭竊竊私語的男女,停下手中的動作,隨即不屑的冷哼了一聲,低下頭去繼續完成自己所要補充的能量。

中間是無盡的雨水,雨水的兩頭是截然不同的兩種風格。

......

......

神朝與南越國之間有一片無比大的水澤,雖是春日,但蘆葦卻依舊飄著,隨風整齊劃一的斜立著。

據說這裡的每一片蘆葦下面都有幾具屍體,而這些蘆葦全都是由血水混合著泥土滋長出來的。

因為這裡是大澤。

數十年前曾經被鮮血染紅。

穿著暗黑色衣袍的男子,腳下踩著皮質軍靴,在大澤上緩步而行。

尋常人若是沒有工具的話,踏上大澤一步便會被吞沒,因為這裡的每一片土地下方都是泥沼。

可這位中年男子卻並不受限制,軍靴踩在泥沼上,輕微的下陷,泥沼中濺出幾股墨綠色的泥水,然後又落入泥地里。

中年男子皺了皺眉頭,看著眼前一片新長出來,尚且稚嫩的蘆葦群。

這片蘆葦的下方是一個來自崑崙的年輕修士,資質卓越,身上懷有獨特法門,絲毫不比仙宮中的傳人弱,但即便如此,在不久前的深冬時節,被人擊斃於此,沉入了大澤。

中年男子目光如電,抬起軍靴,從這片還沒有人高的蘆葦上踩了過去,將生長的勢頭扼殺在泥沼里。

他身後有一個謀士一樣的人,低聲說道:「根據手底下人傳來的消息,那位寧小先生自從在南越國現身之後,便再也沒有出現。」

中年男子依舊踏步向前走,片刻后說道:「就這樣蒸發了?」

「太府初春時開啟春訓,文脈隨百官大家進修,武脈前往北方戰場,唯獨這位後山三先生被派到了南方諸國,雖然朝廷表面沒有發出相關命令,但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陛下還是不想看著道門在南方這樣搞大動作,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才讓我離開廣陵城,來到這南望城。」

名叫程夢的謀士猶豫著說道:「此前將消息告知了那妖族太子陸星移,有沒有可能那陸星移已經出手了,但卻沒有告訴我們。」

中年男子用手拍了拍身上的水珠,沉聲說道:「若是真的這般也好,不用我親自出手,倒是省去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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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道風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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