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風雨欲來
夢中醒來白流沙便覺得胸口悶悶的，她掀開一角窗帘，只見外面依稀有人來來往往，而無盡夜色中，似有力量牽引著白流沙的目光看向職工宿舍樓。
職工宿舍樓在她門店的斜對面，此刻只有幾盞燈亮著。
她坐在床上，拿起手機，神使鬼差的點開了與蕭瑟的對話框。
「睡了么？」
等了許久，至零點過後，蕭瑟才發過來一行字：「還沒有。」
白流沙也不知是怎麼想的，趕忙發過去一句：「你是在外面么？」
剛從便利店出來的蕭瑟一手拎著速食麵一手拿著手機，看見白流沙的消息愣是一愣，下意識的抬頭看了看四周——沒人啊？
蕭瑟只好回一句道：「你怎麼知道？」
剛回完，蕭瑟就想起了白流沙之前在畫瞳觀與他說的話來，她曾說過不讓夜裡出門，只是最近他剛剛設計完酒吧，時差還沒有倒過來。
這一句話，讓白流沙的心越沉越深，如驚濤駭浪中一艘小船掙扎迷亂，「蹭」的一下，白流沙從床上蹦下來，下一秒卻似被抽儘力氣般癱到床上，心砰砰跳得強烈，忐忑了好一陣，他出門了，深夜出門了，在這樣暴雨過後，她沒有問到泥土的芬芳，反而嗅到了一絲甜甜的血腥味。
「怎麼，生氣了？」
蕭瑟試探性的問道。
白流沙定定神，只回了一句：「早點回去休息吧。」
夜又沉默起來，就像是擔心一個牽念了很久都不曾謀面的陌生人一般，所有的思緒，都從四面八方而來……
這種感覺像是一種掙扎，而無論他是不是她夢裡的那個人，他似乎，都深深的駐紮在她的世界里了。
月光，悄悄從雲層中跳了出來，只是那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味，讓白流沙翻來覆去睡不著，她乾脆下床下了樓，神使鬼差的去了畫室，「啪」一聲把燈打開，明晃晃的燈一晃，白流沙腦海里忽然閃過了一個紫色影子，直奔了職工宿舍樓去，隨即上空便傳來一聲驚恐的慘叫，一個渾身是血的男人從高空墜落……
她又一次提前看到了，今晚，就在今晚！
傘還未來得及拿，白流沙便一個箭步沖了出去，職工宿舍樓窗窗戶戶那麼多，白流沙不知道他住在哪裡，她站在宿舍樓下的陰影里，是如此渺小無助，他在哪啊……
「蕭瑟！」
遠方轟隆隆的雷聲又在隱隱作響，白流沙撕扯著嗓子在每個樓門處抬頭喊著，豆大的雨點噼里啪啦的落在地上，白流沙抬頭看著，卻發現一把透明的雨傘遮給了她。
是一股似有若無的煙草香。
蕭瑟……
她緩緩回頭，正對上了那一雙深邃且疑惑的眼。
看著白流沙長出一口氣，蕭瑟不解的低頭看了看她，這人大半夜的在這喊自己是做什麼？出什麼事了？
白流沙看了看他，他完好無損的站在自己身前，白流沙看著看著，忽然笑起來，暗夜之下，那笑格外魅惑燦爛……
忽然，一股濃郁的血腥味瀰漫開來，不遠處，一個筆直的身影垂直摔到了地上。
昨天夜裡，又是一條人命。
郁織茵今天上課請了假，去了扶白所住的酒店房間。
「昨晚死的，是你那份名單上的。」
郁織茵又重新看了一遍那份名單，沉思許久，如果這一切是按照他們推測的那樣，九百多個人，按照這樣一個一個的死去，實在是太緩慢了一些。
而且，死亡沒有順序，更沒有時間規律。
扶白也有些躊躇道：「現在的問題是，我們在明，敵在暗，而且在這人間，你我又使不出來太多法力，能幫忙的那幾個，如今又什麼都不記得，也不知道。」
提起這個，郁織茵就頭疼道：「要說你們冥府的規矩可是真多，若要長久在人世待著，就必得循規蹈矩的輪迴投胎，忘憂散也是必然要喝的，若真遇見什麼事，什麼都不方便。」
「沒辦法，」扶白苦笑道，「冥府陰氣太重，若修為不高，沒辦法長久的待在陽光之下，況且，若人人都像我當初那般……跑來人間，豈不是都亂套了。」
說起這個事情來，郁織茵倒是想起來了些什麼，好奇問道：「對了，當初你執意來人間，就為了秦沂泫那件事，如今有著落了么？」
扶白搖搖頭，倒是拿出來了一把匕首說道：「並未見過乘雲，不過倒是見到了他的法器。」
「這把燼宵，可是個禁器，」郁織茵瞥了一眼說道，「也是個厲害的物件，太過陰邪了。」
扶白嘆口氣，心情似乎有些沉重，不過很快回到了正題說道：「罷了，如果秦淮真的在利用乘雲與左丘赫，那不愁將來碰不到面，我找你來，是發現了一些新的信息，你們藝術系，下個月是不是有一場寫生活動？」
郁織茵聽了點點頭說道：「的確，過了十月一假期就去了，說是去個村子寫生，大三大四的都要去，大概要去個一周左右，怎麼了？」
扶白神色有些凝重的拿筆在那名單上圈了一圈說道：「我在完善這些人信息的時候發現，這裡有一百六十三個學生，都是你們藝術系的。」
看著扶白圈出來的那些名字，郁織茵愣上一愣，隨之明白了什麼，大驚失色：「一百六十三個！那不就是要發生在下個月的寫生…可是這是學校的活動，怎麼取消啊………」
「你還沒明白么，這些名單上的人，已經是板上釘釘了，就算躲過這次，還會有更多的死法等著他們。」扶白有些無奈的說道。
郁織茵琢磨著扶白的語氣，似乎琢磨出了一點不一樣的感覺。
按道理來說，若是扶白是個心懷天下蒼生的主，這一百多條人命，他就是挨個救也能救回來，黑白無常誰人敢攔著他，就算是秦淮盤算的這個計劃，於天地有害，於冥府不利，但是歸根結底，最應該操心這些事的是冥王，或者是天宮那些管理天地秩序的神仙……
她還是比較了解扶白的，畢竟也是舊相識了，這個人的心思冷淡，執念卻深，與白流沙是一路性子的人，只想護著自己想護的人與物，至於其他的，都不過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扶白來到人間，只是為了結數萬年前的一場事故，他就是為了來找乘雲的，至於其他，什麼案子，什麼人命，又和他有什麼關係？
他只想護著自己的人而已。
郁織茵也不想勉強扶白做什麼救世英雄，他尋覓乘雲才是正事，弄這些東西不過是附贈品而已，也是本著萬一能搜刮到與乘雲有關的線索的心態罷了。
這邊，郁織茵心裡已經有了盤算，卻不知道房間隔壁，正有六隻耳朵死死貼在牆面上偷聽。
「哎！老大和那個漂亮小姐姐說什麼呢？」
「噓——小點聲！」
步瑤和秦沂泫互相噤聲，蘇幕自己在旁邊聽的認真，只是斷斷續續也聽不清楚，三個人乾脆坐下來，繼續嗑瓜子聊天。
步瑤八卦的拉著秦沂泫說道：「泫哥，你和老大關係最好了，你認不認識那個漂亮小姐姐？」
秦沂泫搖搖頭：「我哪認識，不過你說，老大來洛城，也不認識誰，怎麼就突然去找那個畫瞳觀的美女，那個女孩，看著就不正常。」
蘇幕皺皺眉回想道：「你說白流沙，這個名字還很特別，模樣也好看，老秦，你瞧出來她有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了？連我都覺得她邪門的很。」
「她又不是鬼，」秦沂泫撇撇嘴說道，「就是個人類而已，的確陰氣重，有點邪門，不過，也說不上來哪不對。」
步瑤在一旁愣愣的，突然之間似乎恍然大悟的拍了拍大腿驚喜道：「我知道了！」
蘇幕與秦沂泫齊刷刷看向步瑤，只見步瑤神秘兮兮的說道：「老大最近一定走桃花運了！你看之前在南京，他獨來獨往的，誰知道一到洛城，接二連三找漂亮小姐姐。」
蘇幕聽了，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他們老大找女人？就憑老大緊張老秦那個樣子，找女人才是件荒唐事………
不過秦沂泫似乎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竟然覺得有些道理，喃喃說道：「那你說，是那個白流沙好一點，還是隔壁這個美女好一點？」
蘇幕默默嘆口氣，這讓老大聽見了，估計要切腹自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