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弱者們

密集的人影猶如潮水一般，站在河的對岸。

他們衣衫襤褸，面黃肌瘦。

他們目露悲愴，不敢言語。

他們仰面朝天，引頸待戮。

一雙雙眼睛看著沈謙言一行人，沉默無言，河對岸佔滿了他們的身影。

人類，在這黑暗的時代中，只能沉默的閉上眼睛，不應該看見，不應該聽見，也不應該有所言語。

「這是人嗎？」沈謙言看向他們。

他忽然想明白了喪屍王身體里的人骨頭來自哪裡，可能就是來自這群人中的某一個。

「好多的人啊。」徐滄海嘆道。

場面沉默了下來，無比的壓抑。

人們陸陸續續的走向沈謙言，最終停在了沈謙言他們的附近，那一雙雙眼睛看著沈謙言，無比的渾濁。

有的人懷裡還抱著孩子，其中幾乎沒有老人的存在，大多都是青年或者中年，就連孩子都看不到幾個，這樣的末日，除了處於生命鼎盛時期的青年和中年，其他人又怎麼可能頂得住飢餓和寒冷了。

並不是所有人都和沈謙言一樣。

也不是所有人都和徐滄海一樣。

又或者和樓錯玉與洛雪一樣。

「你們，有事嗎？」沈謙言看向眾人。

人群中唯一的老人走了出來，朝著沈謙言深深的一拜。

「求，求您救救我們......」

渾濁的老眼中，沈謙言看到了渴求，對生的渴望。

然而，沈謙言卻往一側讓了一步，並沒有接受老人的跪拜。

無他，僅僅是他不願意。

「對不起。」沈謙言搖搖頭。

有人想要怒斥，有人面露慍怒，有人悲哀感嘆，有人掩面哭泣，有人長歌大笑，有些瘋狂怒罵，人群熙熙攘攘，盡顯人間百態。

眾生面如修羅，宛若惡鬼，如地獄中的臉譜一樣，每個人發出的聲音都夾雜著瘋狂，刺耳的雜音在沈謙言的耳邊回蕩，他們邁開步伐，面目猙獰的走向沈謙言，末日的壓力下，他們或許在某種程度上，比喪屍更像是喪屍。

你為什麼不願意救我們！你明明那麼強！

自私自利，你為什麼要這麼自私！

你可以救所有人的，啊，我再也不想生活在地底了。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你不願意救我們！

我不想死，不想死，我不想再居住在地下了，我想看看太陽！

神啊，我們究竟做錯了什麼......

或許什麼都沒錯，但是他們弱小，而弱者，只能無能狂怒。」

「都給我閉嘴。」沈謙言站在喪屍王的屍體上，聲音無比的冷漠。

剎那間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咽下一口唾沫，恐慌的看著沈謙言，每個人都在戰慄。

他們忽然間想起來，就是眼前這個男人，將這頭殺了他們十幾個人的怪物生生打死，將這頭無法匹敵的怪物生生打死，如今的時代，可不是講法律的。

重回叢林法則，力量至上。

「老沈......」徐滄海輕聲喚道。

本想要說什麼的沈謙言沉默了片刻，隨後緩緩的吐出一口濁氣，冷漠的眼神也變得溫和了幾分。

最終，他還是不能鐵石心腸。

「我不會作為你們的保護神，不過我可以幫你們找一片可以生活下去的土地，至少可以讓你們不受喪屍的侵襲，另外我會給你們提供食物，就這樣，同意的舉個手，不同意就算了。」

話音落下，所有人都舉起了手，眼中彷彿忽然間有了希望。

就在他們想要高呼的時候，沈謙言搖搖頭。

「不要說什麼感激的話，我會幫你們，主要還是因為我們還是人，今天我先回去幫你們找居所，明天我再過來，帶上你們的東西，會開車的準備一下，明天我會帶過來車子。」沈謙言說完，從喪屍王身上跳下去。

其他幾人見此，也都跟在了沈謙言的身後。

徐滄海啟動了車子，眾人揚長而去，只留下沉默的眾人。

「陳老爺子，他們說的話可信嗎？」一個中年人走上前來道。

「可信或者不可信，重要嗎？」陳老爺子搖搖頭。

面前這頭六米多的喪屍王都被放倒了，甚至將地面都砸出了一個幾米深的大坑，那一具胸口被貫穿出了一個近一米的大洞的屍體可不會說謊，這樣的人，他說出來的話，信不信真的重要嗎？

即便是規則仍然存在，即便是國家還存在，這樣的人，又有多少能耐去限制他呢？

一顆行走的核彈有多恐怖，這想必任何一個國家都不敢小覷，更何況是這無法無天的末日呢？

車上的沈謙言有些虛弱，不過眼睛始終看向外面的天空。

「老沈，怎麼了？」徐滄海問道。

沈謙言搖搖頭，道「沒什麼，在想在哪個地方安頓這些人。」

「老沈，你是怎麼想的，就當時。」徐滄海回想起沈謙言當時的眼神，冷漠的可怕。

眾人也都紛紛伸過頭來，想要聽聽沈謙言的說法。

「我不想救他們，他們人太多了。」沈謙言嘆道。

「可是咱們也不能見死不救啊。」徐滄海也嘆道。

「所以，我救了。」

如果不是徐滄海叫了他一聲，他真的可以無視這些人，轉身就離開，他的優點就是能以最快的速度接受現實，接受這些人出現的現實，以及考慮到救下和不救的兩種後果。

其中，如果救下來，那麼麻煩事將會一件一件的接踵而來，很有可能打破他們寧靜的生活。

而不救他們，將無事發生，一切重歸過去。

沈謙言從來不認為自己有多大度，讓他捨棄自己身邊的人去保護這些素昧平生，從來沒有見過的人，他做不到，比起眾生，他更願意去保護自己所珍惜的人。

更何況人一旦多起來，吃飽了喝足了，就會開始鬧事，誰都不知道末日里逼瘋了多少正常人，也不知道沒有法律約束人性會有什麼樣的後果，沒有一切的約束，人心裡的張三全都跑出來禍害人間，到時候噁心彼此。

可是......

沈謙言輕輕嘆了一聲，眼睛微微眯著。

他並不想做一個無情無義的人，也不想讓兩個孩子變得冷血，不想讓徐滄海感到心裡不安。

僅此而已。

將幾個人送回去以後，沈謙言和徐滄海兩個人開著車出去給難民找適合居住的地方。

姜畫則是自己在房間里捉摸血石應該怎麼用，這也是第一個系列任務，不知道最後的獎勵會是什麼東西。

白鳳凰在家裡研究關於喪屍王的血肉，之前帶了一塊喪屍王的肌肉回來，用她的異能進行分析研究。

樓錯玉和洛雪做著白鳳凰給的作業，一個非常不滿，一個面容如舊。

直到傍晚，沈謙言和徐滄海來到了一片小型的居民區。

居民區只有二三十間房子，裡面密密麻麻的到處都是喪屍，看數量應該有幾百左右，這個村子和其他的村子之間間隔大概有上千米，看上去像是一個大家族分出來住的地方，依山傍水，挺適合居住的。

「就這裡吧。」

徐滄海將車停了下來，將沈謙言放了下來。

十幾分鐘以後，沈謙言坐在村口的水泥板上，雙手沾滿了喪屍的血，正在拿著一瓶過期的礦泉水洗手。

徐滄海將車開了回來，也坐到他的身旁。

他們背後是幾百頭喪屍的屍體，這些屍體堆積如山，填平了兩側的溝渠。

「你還好吧？」徐滄海有些擔心的問道。

早上剛剛打完喪屍王，下午又在這裡清了幾百頭喪屍，身體還能吃得消嗎？

沈謙言點點頭，道「還好，現在我已經能調節身體的支出，不會再像以前那樣脫虛了。」

「真是辛苦你了。」徐滄海掏出一包煙來，遞給沈謙言一根「來一根？」

「我還是不抽煙了，抽不慣。」沈謙言搖搖頭。

「那好吧。」徐滄海自己點了一根。

洗過手以後，沈謙言將瓶蓋放在大拇指上，朝著身後做了個彈鋼鏰的動作，瓶蓋倒飛出去，直接貫穿一頭喪屍的胸口，同時砸進牆裡，砸進去一指深度。

「你背後長眼睛了？」徐滄海回過頭看著跪在地上死去的喪屍，整個人都一愣。

沈謙言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將水瓶子扔到一旁，走到喪屍堆旁邊，將這些喪屍一個一個的全部扔飛出去。

幾百頭喪屍在十幾分鐘里，被沈謙言全都扔到千米之外的某片田野里，整個村子忽然便安靜了下來。

「明天找一輛大貨車，把他們全都拉過來，至於以後怎麼生活，就看他們自己的了。」沈謙言說道。

「謝謝。」

沈謙言愣了愣，隨後一臉古怪的看著徐滄海，輕輕的錘了一下徐滄海的胸口。

「咱們之間還有什麼謝不謝的，行了，該回去做完飯了。」

「嗯，走吧。」

回到家的時候，天都已經黑了，回去的路上沈謙言找了條河洗了洗身子，順手抓了幾條魚回去加餐，幾條倒霉的魚啊。

夜幕降臨，沈謙言久違的睡了一宿，夜裡大家都十分的疲倦。

遠處的難民瑟縮回地下的居所，著手準備著明天的離去，或許是因為有了希望吧，每個人或多或少的都感覺到了一點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