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七章 求親
()「叩叩叩……」武青悠坐在椅子上,門外響起了叩門聲。
這會兒天還沒全黑,她卻假託身子不舒服,早早打發了流綰,雲錦他們回房去了。
武青悠放下書本,稍微揚了一點聲音,詢問:「誰呀?」
外面沒有說話,卻是又叩了幾聲,武青悠心下一喜,若是流綰等人的話,肯定會回答,沒回答應該是不想別人聽到他的聲音。
當下從椅子上站起來,幾步跑到門邊,拉開門,待看清楚外面的人時,笑容卻是一僵。
「你,皇上……怎麼來了?」
雲祺的目光深幽難辨,乍看到她笑顏如花的面孔出現在門后,他心底綳著的那根弦一松,哪想下一瞬,那清新如蘭的笑容卻逐漸消失在靈秀的臉上。
「我來看看你……」雲祺答道。其實他弄不清楚自己怎麼會來此,是想對她解釋一些什麼,還是只想看一看他?
一入夜,便鬼使神差地遣退了眾人,一個人往慈寧宮方向走來,跟母后請安過後,便來到了她的偏殿外,看著燭火閃爍著房間,她的身影投射在門上,令他的心奇異的平靜下來。
武青悠心中卻鬱悶不已,還以為是雲諳來了,還早早打發了流綰他們,這會兒雲祺來了,屋子裡卻只有她一個人,令她面對他時有些不自在。
「皇上請進來坐,臣女去讓雲錦上點點心和茶水。」說著,她便要轉身出屋。
哪想剛走了一步,手臂就被人緊緊拉住,待她回頭,對上雲祺複雜的目光,略帶詢問,雲祺卻是慢慢的,似乎有些不舍地鬆開了她的手臂,對她道:「不用了,朕就想跟你說說話。」
武青悠也不是真的客套,只是想把人都喚出來,可是雲祺這麼說了,她也不好再出去,於是把門敞著,請了雲祺坐下,自己則坐在旁邊,臉上保持著恰到好處的微笑,「皇上想和臣女說什麼?」
雲祺看著她的笑容,嘴裡湧出一陣澀意,或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心不對口的時候,眼神總是有些飄忽的,她的笑容雖然美麗,可是卻少了一份真意。
心中暗嘆,他和她已經走到了這一步,他如何還能要求他更多?
曾經他想要把權力和愛情兩手抓住,可是到真正實行的時候,才知道有些東西,不是他想抓就能抓住的,它飄忽不定,隨時變換,更何況他所操心的事情,每一件都不是輕易能完成的。
他急於把權利握在自己手中,那樣才能有時間來抓住她的心。
「青悠……今日的事情……」他緩緩地說道,目光卻絞著她的臉龐,不放過她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
武青悠仍是笑著,「今日乃皇上後宮的事情,青悠不該擅自過去,是青悠之錯。」
「我不是來問罪的」雲祺看著她那沒有絲毫變化的笑容皺眉道。
「我知道的,皇上……」她就一直坐在那裡,不管他說什麼,她的笑容,態度都沒有半絲變化。
她對他的心早已經徹底冷卻,而經過這幾次後宮之事,她也越發覺得那不是她想要的東西,她沒有變,只是心境變了,是以這後宮的一草一木已經無法引動她心底半點波動。
雲祺再沒有吭聲,就那麼坐著,武青悠能感覺到他的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兩人這麼坐著不說話,那氣氛比說話還難受。
可是武青悠更知道,此時沒有什麼比沉默更有用,她既然已經認定了雲諳,該說的也都和雲祺說過,剩下的就只有等他自己想通。
就在此時,門外響起流綰的聲音,「小姐,夜裡風這麼大,怎麼把門敞著呢?」說著,流綰便走了進來,乍一看見屋裡坐著的雲祺,張了張嘴,然後便愣在了那裡。
雲祺收回目光,站起身來,已經恢復了常態,對著武青悠道了聲,「朕改日再來看你,」便邁步從流綰身邊走過,離開了殿中。
待雲祺走遠,流綰才回過神來,「小姐,皇上他怎麼……」
「他過來給姑母請安,順便過來坐坐。」武青悠隨意答道。
流綰也不是刨底的人,只是剛剛對雲祺突然出現在武青悠房中有點驚異,待完全冷靜下來,就知道這事兒不是她該管的。
「你怎麼過來了?」武青悠詢問她。
「剛剛出來拿東西,看到小姐房門敞著,所以過來看看,原來小姐還沒歇息。」
「嗯,再看一會兒書就歇了,你先回房去。」
流綰點了點頭,替她披了件披風,才往外走去,輕輕帶上了房門。
這一次沒過多久,門又被叩響了,武青悠沒有出聲,直接站起身來,走到門邊,打開了房門。
雲諳的臉陡然被燭火照亮,那雙碧色的眼珠里映照了自己的影子。
沉重的心思一瞬間變空,她伸手摟住了他的胸膛,「師兄……」
雲諳回抱著她,「發生什麼事了?」
武青悠沒說話,就這麼靠在他懷裡,聽著他胸膛里富有節奏的心跳聲,覺得自己的心也漸漸平緩下來,甚至是從未有過的安寧。
待她抱了一陣,才發現兩人站了門口,趕緊探出頭四下張望一番,拖著雲諳進了房門。
雲諳笑著看她的舉動,待她關嚴了房門,才把她重新拉入懷裡。
「師兄,我想嫁給你了……」她突然說道,頭卻沒有抬起來,深深埋在他懷裡。
「傻丫頭,」他揉了揉她的青絲,「明日我會奏請皇上的。」
「嗯……」她悶悶地嗯了一聲,不管庄曉嵐小產這件事究竟怎樣完結的,但畢竟是完結了,這時候再提出他們成親的事情,也不會有什麼,況且她的確不想等下去了,她不想在皇宮裡久待,她想長長久久地在他身邊。
只有在他身邊,她才感覺自己的心是安寧的,同時也被滿滿的幸福填滿。
雲諳沒有再問她今日反常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因為他看出來,她不想再提。
而武青悠不提,不是不想告訴他,而是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對了,我來的時候看到一個黑衣人進了慈寧宮,看身手,輕功不錯,我便跟上去看了下情況,發現她悄悄見了你身邊的一個丫頭。」
武青悠臉色微變,從他懷裡抬起頭來,「前幾日,我也發現了,只是害怕那黑衣人發現我,所以隔得很遠,沒有聽到他們談什麼。」
武青悠說完,發覺有點不對,要是他追上去看了,肯定不會讓黑衣人發覺,也肯定能知曉兩人之間的秘密究竟是什麼,但是他仍然笑得美輪美奐,似乎並不擔心。
於是,她心中懸著的那塊采汾也許會背叛她的大石頭落了下來。
同時笑道:「你聽到她說什麼了?告訴我。」
雲諳對於她的聰慧很是滿意,點頭笑道:「采汾喜歡皇上,黑衣人說如果采汾能為她主子辦事,那麼她主子會想辦法讓采汾成為這後宮的主子,一輩子伺候皇上。」說到這裡,雲諳頓了頓,說了句,「你那個丫頭很好」
武青悠也笑了,「接著說……」
「嗯,采汾聽了黑衣人的話,半晌沒吭聲,然後說道,『我雖然喜歡皇上,可是小姐對我更重要,我不能背叛小姐,傷害小姐,謝謝你家主子的好意,但是采汾沒那個福氣』,采汾說完這話,那黑衣人很生氣,還說她違抗她家主子,以後沒有好果子吃,然後便離開了。我也悄悄跟了上去,發現那黑衣人繞了一大圈,最後回到清華宮。」
武青悠點頭,「那日蘇貴人被人誣陷,我察覺到了徐瑩的目光,按著她性格來說,那黑衣人很可能是她的手下,不過你確認了一下,更好。」
雲諳點頭,輕聲說道:「你身邊有這樣的人伺候著,我才放心,采汾為了你得罪了瑩貴人,我會派人保護她的。」
「師兄,謝謝你」此時她心中的感激真的無法表述,從開始到現在,他一直在為她付出,而她什麼也沒做,只是享受著他的保護。
「傻瓜,你的事就是我的事,采汾對你忠心,我很感激她,所以不要再跟我說謝謝。」
「好,以後都不說了,」她埋著頭在他懷裡,鼻尖聞著他身上清爽如薄荷的氣息,笑著應道。
這一夜,雲諳待了很久,兩人互說著一些事情,直到武青悠困得眼皮直打架,雲諳才把她抱回床上,替她蓋好被子,守在床邊,聽著她平緩的呼吸,描摹著她靈秀的面孔,嘴角噙著笑容,心底泛著如水一般柔軟的觸感。
守了半個時辰,他才不舍地站起身來,替她關好了門,從窗戶跳了出去。
回頭再看了一眼她的房間,不覺失笑,這偷香竊玉的事情,他越來越熟練了。
但心底卻越來越渴盼快些把她娶回家,那樣每日下朝回家,便能看到她,不用分離了。
嘆息一聲,衣袂翻飛,消失在雲宮上方。
翌日早朝,雲諳當著文武百官的面,求皇上賜婚他和武青悠。
雲祺臉色大變,當下便揮手而去。
百官嘩然,也猜到了這其中的牽扯的東西,可是沒有人敢亂嚼皇上的舌根子。
而同一時刻,武青悠也在給武太后做工作,雖然之前有跟她提過,可是武太后並沒有明確同意。
「姑母,你就成全我和師兄。」武青悠撒嬌耍賴都用上了,可是過去了近一個時辰,她嘴裡都說幹了,武太后還是氣定神閑,似乎並沒有把她的話聽到耳中去。
「姑母……」武青悠嘟著嘴,決定更加無賴一把,「不管怎麼樣,我都只會嫁師兄,要是你不同意,我就自己嫁過去了。」
武太后正喝茶,聽到她這話嗆了一口,不過終於是有反應了。
她擱下茶杯,怒瞪她一眼,「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
「我知道,可是人一輩子難得遇上一個真心對待自己的人,青悠不想錯過。」
「你呀就這麼點耐心,你師兄都還沒來給哀家表態,你急個什麼勁兒?」
這些天,青悠這丫頭反覆在她耳邊念叨雲諳對她的好,讓她也漸漸明白了一些東西,武家只要有自己一日,便不會倒下去,青悠還年輕,她能有自己的幸福,她做姑母的其實打心底為她高興,只是因為牽扯太多東西,所以才讓她無法下決定。
可是這些天下來,她也知道了雲諳那孩子對她究竟有多好,究竟有多真,便也鬆動了,想著等諳兒自己來她面前提親,再賜下這門婚事。
「姑母,你的意思是同意了?」武青悠清水一般透徹的眼珠瞪得圓圓的,嘴邊的笑容怎樣掩飾都掩飾不住。
武太後點了她額頭一下,「你這丫頭,沒有半點大家小姐的模樣,讓人家看了笑話。」
武青悠「嘿嘿」一笑,捂著自己的額頭,「這裡又沒有外人,是不是?蘭姑姑……」
站在太後身邊的蘭姑姑笑道:「是,小姐可愛得緊,誰敢看笑話?」
武太后也笑著起來,「你們這一溜兒人都被這丫頭收買了?一個二個地都寵著她」
「姑母還不是寵著我。」武青悠得寸進尺地往前一湊,笑眯眯地說道。
「哀家不寵你,你還能這麼無法無天?」武太后笑著剜她。
卻在這裡,太監唱道:「皇上駕到……」
不一會兒,身穿蟠龍朝服的雲祺疾步走了進來,「給母后請安。」
武太后收了臉上的笑容,「皇上這麼急,可是有什麼要緊事?」
雲祺看了武青悠一眼,抿了抿唇,卻沒有說話,剛剛他是太氣氛,太著急,所以才一路往慈寧宮趕來,他只是想看看她,可是到了武太後面前,卻知道此事提不得,武太后一直沒有讓青悠入宮為後,恐怕心中也是沒個拿定的注意,他害怕自己一番話,會讓武太后馬上就拿定注意,把青悠嫁給雲諳。
武青悠此時也已經收起了和武太后嬉笑的模樣,中規中矩地坐在一旁,雙手交握在膝蓋上,甚至沒有抬眼看他。
「兒子只是來看看母后,走得有些急罷了,」
武太後點了點頭,然後道:「既然你來了,哀家便也不多走一趟了,你過來坐下,哀家有事與你說,」
雲祺點頭,緩步走到一旁坐下。
武太后正準備說話,門外又響起太監唱喏的聲音,「靖王殿下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