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母子作妖

花開得正好。

王歡歡看著林幺子領來的「一家三口」。

莫名覺得有些好笑起來。按照何馬季所說的，小男娃就不是李睦的親兒子了。而此刻的何慶豐牽著孩子的手，極力裝出與王爺親親熱熱一家人的模樣，畫面違和度更重一些。

「王妃。」

小男娃怯生生地開口喚道。

王歡歡目視著李暢。

其實，小男娃牽扯到這樁事之中，最無辜的也是他。

王歡歡打算保持對李暢生世秘密的沉默。

「你父親是要給我送和離書的，對嗎？」

王歡歡有意逗他，想試試他的反應，測測他的心性好歹。

李暢愣住了。

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作答。

面上的表情木訥一瞬，又扭頭看一眼何慶豐。

「娘，孩兒該怎麼回答？」

這應該是超出了何慶豐給李暢的答題庫。李暢覺得不知所措起來了。在他小小的世界里，還沒有建立起這一方世界觀。

何慶豐卻是悠悠地嘆口氣。

蹲在了李暢面前。

伸手用手中的帕子，拂去了李暢額角嚇出的汗水。

「暢哥兒，你莫怕。」

何慶豐眼角一瞥，一旁的李睦看到了王歡歡以後，表情都跟著凝固住了，也不知道一直都在想些什麼，竟也一直都保持著一陣沉默呆愣的動作。

「要是解決不了的事，你可以問問王爺呀。」

何慶豐說道。

手上還加了一股推力，將小傢伙李暢，推向了李睦那邊方向。

李暢隨著那股推力，往前邁步走了兩步，來到了李睦的身邊。

仰著下頜，漆黑的目光燦若星辰，孺慕地仰望著李睦。

「父親。」

李暢喚了一聲。

李睦回過神，伸出手，摸了摸李暢的腦瓜子。

「暢哥兒不用擔心。這事，本王自行處理。」李睦吩咐道，「你帶暢哥兒，先退下去。」

何慶豐遲疑了幾秒，走上前，牽著李暢走到了一旁。

李暢垂喪著腦瓜子，低低地道：「娘，是不是孩兒把事情辦砸了？」

何慶豐看了一眼李暢，沒有說話。

「看樣子是沒有和離書了？」王歡歡很不客氣道：「那你來做什麼？」

李睦苦笑不已。

真讓王歡歡嫌棄上了。

李睦走過去幾步。被王歡歡瞪一眼，呵斥道：「你就那麼站著。」

李睦果然就停住了腳步，臉色發白，尷尬地立在原地。

「說事吧。」王歡歡淡淡口吻道：「來找我做什麼？」

「一定要搞到這麼生分的地步嗎？」

李睦無法接受，這會再也忍不住脾氣，冷聲問道。

王歡歡很少見李睦對她動怒。

就沉默著注視著李睦面龐，看著他還想要做什麼？

王歡歡的不悅，隱隱浮現表於臉上。對李睦，王歡歡覺得沒必要容忍他這臭脾氣了。

該離就離，該和就該，肯定要拿李睦拿出態度的。

李睦發了一通脾氣以後。

就放緩了脾氣。

溫聲說道：「你跟我回王府去吧。我許諾給你的東西，一樣都不會少的。我們的孩子出世，若是男娃，就許他世子之位，若是女娃，還等你生下下一胎男娃。」

李睦那種語氣，彷彿就是抓住掣肘的籌碼了。

讓王歡歡聽了，心尖直生惱火之意。

還帶給了王歡歡無限的危機感。

就好像得天生跟女娃娃作對，要是生不成男娃，就一個勁生下去，像是個牲畜一般，直到生到男娃娃？

這種時候，明知道李睦不會是這個意思，王歡歡就是這麼想的。

甚至越想越惱火。

「不用多說了，一紙和離書拿過來，你我二人再無瓜葛。」

王歡歡憤怒道：「我肚中孩子也無需你費心。」

李睦總被王歡歡撫了面子，心裡總覺得一直往下塌陷，甚至想要轉身就離開。直到，王歡歡提及「肚中孩子」，李睦的一顆心猛地一顫，態度又軟和下來。

「要本王怎麼低聲下氣來求，你才肯回去王府？」

李睦換上商量地口吻說道。

王歡歡沉默。

離開了王府，王歡歡就沒有打算回去王府了，由李睦自個在美嬌娘們屋裡醉生夢死，與她又何干係？

王歡歡拿起花灑，又繼續給下一盆盆栽澆水。

每走一步，李睦便也跟著兩步。

王歡歡眼角餘光能瞥見，李睦緊蹙著眉頭，大概是想挽救的辦法吧？能有什麼辦法？

王歡歡心下無奈，以李睦的身份，跟她這個匪首之女，能夫婦一場，走到目下這一步，已經很不容易了。

王歡歡倒是沒有過多地埋怨李睦。

只覺得這事不在人，而在於感情的深淺，以及在她看來，緣分已經走到了盡頭。

「王歡歡。」

忽然，李睦冷聲喊了一句。

王歡歡下意識地停住了手上澆水的動作。

舉目，沉默著望著李睦，等待著李睦的下文。

李睦道：「你可以不顧全你自己，但你得顧全你肚中的孩子。你想要讓他名不正言不順的活在長安城嗎？等孩子長大了，別的孩子嘲笑與他，你那時該如何？」

見王歡歡有在認真聆聽。

李睦又問道：「你若是得了和離書，再擇一夫婿嫁了，對方能把孩子視如己出嗎？就算是……」

頓了頓，李睦捧道：「颯爽大氣的盜匪們，我怕也不是那麼容易真心把孩子當成自己的，來真心實意的對待著。」

李睦說完以後，就沉默著，看著王歡歡。

一副由著王歡歡好好考慮的模樣。

王歡歡本來主意已定了。

這會被李睦三言兩語勸說，心亂了，陣腳也跟著亂了。覺得這事，李睦說得還有三分道理。

再看一眼，面前的李睦，丰神俊朗，玉樹臨風，身份尊貴。

過往兩人相處的溫馨和睦的畫面，一一浮現在腦海之中。

王歡歡也覺得，或許還不至於判李睦死刑。

王歡歡的沉默考慮的時間太長，以至於，讓李睦額頭的冷汗涔了出來。面上可以強硬地偽裝著無事人的表現。內心早已慌亂成了一團，覺得這事一定得今天拿下。

再往下拖，只會增添更多的麻煩，而且還更難勸成。

「你這次離開王府，就連父皇也召我入宮，過問了一遍事情的來龍去脈。為了一個何慶豐，為了一個在外養大的孩子，你就要與本王和離？等孩子長大了，知曉了這麼一種緣由，一定會怪你過分自私，讓孩子失去了一個和睦的家。」

王歡歡被說得有些動心了。

再看一眼李睦，又覺得李睦這人，沒有那麼讓人生厭惡了。

再看一眼那邊的何慶豐母子倆，更不能對她造成什麼實質的傷害。

王歡歡閉上眼睛，讓自個冷靜下來，仔細權衡這樁事的利弊。

「王爺——」

忽然一陣呼喊聲響了起來。

王歡歡仍舊閉著眼睛，在思考她該思考的問題，沒有被打擾到。

李睦聽得喊聲。

心中一凜，側目尋聲望了過去，看到了李暢不知道何時起，臉色發白，躺倒在何慶豐的懷中，一副不舒服的模樣。

李睦看了一眼閉目沉思的王歡歡，明知曉眼下是最關鍵的時候，不能不仔細對待了，可是他一顆心飄忽在李暢身上，就再也移不開了，腳下的步伐，也忍不住跟著朝何慶豐那邊，大步走了過去。

「暢哥兒怎麼回事？」

李睦隱忍著怒意問道。

前邊還好好的，這突然就出現這副毛病了？

李睦的語氣充滿了猜忌，目光更是憤怒地瞪視著何慶豐。

何慶豐嚇得一哆嗦，不敢直視李睦的目光，只是低著頭，看著懷裡的孩子。

他臉色發白的嚇人，臉上不斷又冷汗流淌下來。

前邊還好，還能隱忍得了。此刻，李暢捂著胸口，睜開眼睛，痛苦地仰視著李睦所在。

「父親，別凶孩兒娘親，孩兒胸口疼。」

李暢輕聲說道。

就這麼簡短的一句話，李暢說起來也十分費勁，額頭的冷汗落得更多了。

這一副模樣，看得李睦窩火不已。

回頭望一眼還在閉目沉思，對外界所發生的的事情不管不問的王歡歡，又看一眼痛苦地不能自制發出呻吟的暢哥兒。李睦頭疼得厲害。偏偏一邊的何慶豐還一個勁地問，「王爺，該怎麼辦了？」

一邊是要追回來的正妃。

另一邊是柔弱無助的孤寡母子。

李睦心裡亂糟糟的。疑心他這一趟若是輕易離開了王歡歡這宅子，等到王歡歡回過味了，仔細換位一考慮，以後真就沒有他李睦啥事了？彪匪們燒殺擄掠無惡不作，更何況是王歡歡自個的手下？

挑個把真心實意肯當后爹的，應該是大有人在。

「王爺，你快想想法子了？不然叫暢哥兒一直這麼痛下去嗎？王爺，暢哥兒是無辜的。」

何慶豐痛苦地哭出了聲音。

孩子在她懷裡，更是痛得閉上了眼睛。

何慶豐瞧見了，就用力地搖了搖孩子，又把昏迷的孩子給搖晃醒過來了。

「王爺，你看暢哥兒都昏過去了，再這樣也撐不了多久了，你快想想辦法？」

何慶豐催促道。

李睦卻是咬著牙關，不斷地回頭去看一眼王歡歡。

就在他即將放棄，要帶著他們母子離開去找大夫，王歡歡的聲音這時候忽然在身後響了起來。

「讓我替他把把脈。」

王歡歡說道。

前頭，她眼尖的瞧見過，這孩子吞了一粒丹藥，黑乎乎的，距離太遠了，也不知道藥丸里摻雜了什麼葯。

好似當時她們故意讓她那邊角度能看到的一樣。

若是個傻的，剛剛就發飆了。正好中了圈套里了。

誰會相信，孩子自行服藥，引起胸口疼的癥狀？還是由她這個打算和離的王妃提出來？

十個裡頭，也會有九個，認為她小肚雞腸，連孩子都容不得。

「王爺……」

何慶丰神色哀戚，望著李睦，一副抗拒王歡歡靠近孩子。

將孩子摟護的嚴嚴實實的。

「孩子是先天氣血不足，時常犯病，王妃不可能治得了。」

何慶丰神色間掛滿悲傷。

「王爺，你請個好大夫吧。」

何慶豐一邊抗拒著王歡歡的靠近，一邊哀求地注視著李睦。

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明白寫著，孩子是無辜的，會讓王妃這樣的庸醫給耽擱了。

李睦這下也終於忍不住，伸出了手，牽住了王歡歡的手腕。

逼迫的王歡歡停住了腳步，下意識地回頭注視著他。

李睦尷尬道：「這事情，你就不用插手了。」

「嗯，也好。」

李睦猶豫著，還是說道：「趕緊搬回府上住吧。你也別指望著孩子將來能原諒你的自私。」

「王爺，快點想辦法救救暢哥兒吧~」

何慶豐的聲音再度賣慘地響了起來。

李睦也再顧不得問王歡歡討答案，低下頭，就將小男娃李暢抱入懷裡，大步流星的帶著母子迅速離開了宅子。

林幺子給他們出去開門。

福兒看得心煩，走到王歡歡身邊。

「王妃，我瞧這個外室，怎麼這麼能作妖？」

福兒憤憤道。

「你也看見了？」王歡歡笑問道。

福兒道：「就沒見過天底下有這麼心狠的娘親的。」

王歡歡搖搖頭，「這事不要再多提了。走漏了風聲，對我們沒什麼好處。」

福兒糾結的注視著王歡歡。

想要勸王歡歡回去王府，但是這個何慶豐太惹人厭惡了。

一時間福兒禁了聲。

王歡歡卻像是早已把福兒的心思看透了。

這一會，王歡歡說道：「你去準備一下，我們就該回去王府了。」

「是。」

福兒第一時間應答道。

緩過神，意識到王歡歡所言，福兒臉上又掛滿了驚喜的表情，「王妃，你說得是真的？」

「去準備吧。」王歡歡道，「回去王府繼續冷著王爺。」

「那……」

福兒遲疑了幾秒，還是問道：「王妃，你真能容忍得了，那對母子嗎？是不是會讓王爺，把他們另外安置？」

突然出現的母子，任誰都心中不痛快。

原來的王歡歡心裡是不痛快的，只是手中多了何馬季以後，心理倒是舒暢了許多。至於何馬季所言的是真是假，日後再派底下人細細去考證一二了。

「沒有怕那對母子的道理。」

王歡歡淡淡的說道，「他們願意在王府里待著，就讓他們待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