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死亡微笑

狄小夜回到家后，一直在研究那本《大理寺驗傷四決》，足足過了半個月，這才心滿意足的合上書，跟母親提出回警局繼續上班的想法。

狄母見她舉動雖然還是很怪異，但無論氣色還是心情都好轉許多，於是對女兒也放了心。

在狄小夜的一再請求下，局長章紅兵終於答應將她調回警察局，但狐仙案的風波還沒有過去，因此她只能從最底層做起，再也不是刑警隊長了！

狄小夜知道這已經是最大的通融，於是匆匆辦好了交接手續，領回自己的配槍后，就回到了闊別已久的警察局。

她的那張辦公桌這幾個月一直都是空著的，但上面的擺設都沒變，桌面纖塵不染，顯然被定期打掃過，這讓她內心觸感頗多。

既然有了重新開始的機會，就絕對不能跟以前那樣任性了。

「狄小夜！」這時，一個凌厲的聲音在背後炸響。

狄小夜立馬站起身，喊了聲：「到！」

走進來的是一個陌生的男人，他的輪廓很硬朗，但眉宇和眼角卻有些陰沉。

他先是很不客氣得上下打量了一眼狄小夜，然後介紹說自己是新任的刑警隊長——呂以衡，今後狄小夜的調度都歸他管。

「本來你涉嫌你毆打犯人，鬧出那麼大的風波，應該永久踢出人民警察隊伍，但念在你往日的功績上，還是讓你戴罪立功一次吧！南江市警方一向惜才，尤其是章局，對你的能力十分認可，所以希望這段時間裡，你能好好表現，別讓大家失望。」

呂以衡表面上說的很官方，一點問題都沒有，但語氣里卻滿是輕蔑，還加重了『章局』兩個字，似乎是在說全因為局長的關係，狄小夜才能重新回歸。

對此，狄小夜雖然不高興，但也只能微笑道：「明白！我一定會戴罪立功，不讓呂隊失望，不讓章局失望。」

呂以衡昂了昂下巴，表示聽到了，卻一句都沒有回復，看上去很有官威。

部門的其他同事都對狄小夜報以同情的目光，卻也不好多說什麼……

開始的幾天還算風平浪靜，但呂以衡對狄小夜似乎有種莫名的敵意！出案子的時候從不帶她，只讓她去做一些臟活累活，那待遇簡直比協警還差。

私下裡，有交好的同事悄悄告訴狄小夜，呂以衡以前是鄰市的刑警隊長，雖然出類拔萃，但次次都被狄小夜搶走年度優秀標兵，現在好不容易揚眉吐氣一把，肯定會耍些小手段。

狄小夜露出理解的神色，表示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一定會避免跟他發生衝突。

不久，警察局接到了一樁兇殺案，報案人是一對夫妻，說自己早上弄好早飯，叫母親卻沒有得到回應，推開門，發現母親竟然自殺了！胸口插著的赫然是她平時愛用的紅剪刀，旁邊還留有一封遺書。

呂以衡打電話通知了魏法醫，然後帶幾個同事出警，其中也包括了狄小夜。

案發現場很簡單，沒有打鬥痕迹，魏法醫將死者的衣服剪開后，並沒有發現其它傷痕。相反奇怪的是，報案人稱死者年齡已經４７歲了，其皮膚卻健康光滑，胸部飽滿無下垂跡象，腹部馬甲線若隱若現，這分明是一具經過長期鍛煉才塑造而成的軀體。

然而吸引狄小夜的，卻是那張熟悉的臉，死者居然是一個月前在公交車上強迫自己讓座的女人。

當時狄小夜就覺得對方年輕，哪裡能想到她竟然快五十了？

魏法醫清了清嗓子，打斷了狄小夜的思緒，讓她好好做筆記，隨即開口道：「根據我的判斷，死者確實為自殺，死因跟兇器都對應得上，死亡時間在昨晚十一點到十二點。」

狄小夜握著筆的手一頓，提出了不同的意見：「魏法醫，你再仔細檢查檢查，現場雖然很符合自殺的跡象，但我跟死者有過一面之緣，她是一個斤斤計較的人，一般來說這種人很少會有輕生的念頭。」

「而且。」狄小夜頓了頓：「你們不覺得她笑的太詭異了嗎？」

「不是很安詳嗎？」其中一個警員疑惑道：「如果是他殺，露不出這種笑來吧。」

狄小夜搖搖頭：「怪就怪在太過於安詳了！一個人將剪刀插在心口，無論她是有多自願，生理上的疼痛卻是無法控制的。而且你們看，她插的位置已經嚴重損傷到了竇房結，通常這個位置遭受重創，心臟會馬上停止收縮，無法向外部供血，不到一分鐘大腦會會因缺血缺氧而暈厥，根本沒有時間去突然改變自己臉上的表情，更別提痛苦轉化為愉悅。」

狄小夜的話得到了魏法醫的認同，再加上死者的笑容真的是太過於詭異了，大家一開始只是掃了一眼死者的臉，並沒有太在意。但因為狄小夜見過死者，於是在分辨過程中，她的視線在死者臉上多停留了幾十秒。

就是這幾十秒，讓她發現死者嘴角翹起的弧度非常詭異，第一眼是笑的，但不知覺那股笑又消失了。這種若有若無的笑，彷彿是蒙娜麗莎畫像里那種鬼魅的感覺。

經過提醒，死者奇怪的笑頓時引起了大家的注意，其中一個警員更是發出尖叫聲：「我靠，看到沒有，她的嘴角在動，一會笑，一會不笑的。」

呂以衡掃過去一眼，那人立馬噤聲了。

「小夜，那你對這樁案子有什麼見解？」呂以衡問道。

狄小夜迎向他的目光：「暫時沒有，因為據我的查案經驗來看，也是趨於自殺，但具體怎麼樣，我還需要再驗一驗。」

「那就抓緊驗啊，手長在你身上，又沒人攔著你。」呂以衡擰了擰眉，感覺她說了句廢話。

「不是我不驗，是我的工具在家裡。」說完狄小夜就撥通了顧天明的電話，讓他幫忙拿東西到現場。

「小夜，我工具箱里有，你儘管拿就好了。」魏法醫熱情的說道：「都是局裡最先進的設備，也全。」

狄小夜為難的搖搖頭：「抱歉魏法醫，我需要的，你的工具箱里沒有。」

「那你到底要啥？」魏法醫一頭霧水。

「一把紅傘，可以驗屍的紅傘。」狄小夜咬了咬牙。

「笑話，一把紅傘怎麼可能驗出屍體？」呂以衡彷彿聽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話：「狄小夜，你休個假回來，腦子都忘記帶了吧。」

「可以的！」狄小夜據理力爭：「古人很早就意識到了屍體身上的一些傷痕肉眼看不到，但可以利用太陽光透過紅傘，照射在屍體身上，這樣一些隱藏的傷痕就可以現行，俗稱紅傘照影法。」

關於紅傘照影法古人確實常用於驗屍，狄小夜回家后就根據《大理寺驗傷四決》專門製作了一把，但現在畢竟是現代，狄小夜也是第一嘗試，究竟有沒有用，她的心裡也是直打鼓。

呂以衡將問詢的目光投向魏法醫，魏法醫也是一臉茫然：「紅傘驗屍，我從未聽說過啊，小夜，你這是從哪兒學來的古怪法子。」

不僅是他們，就連以前跟狄小夜出生入死過的警員，也都一頓質疑。

狄小夜焦急得望著屍體道：「一時半會我也解釋不清楚原理，但工具很快就到了，希望大家多給我一點時間，拜託了！」

說完，狄小夜深深鞠了一躬。